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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黑眸先是微圆,然后掠过一丝丝迷惘。

她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迷人且令人感到安定,他的怀抱依然宽广暖热,随手一张就能把她整个人抱得密密实实;以前在他们买不起好的御寒衣物时,他的胸膛就是她最温暖的大衣……

“麦特?麦特?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好了没有?”围篱阻隔了大小两个女人的视线,若妮看不到他们,心里开始发慌。

“对啊,我们两个等很久了耶!”不要以为她没看到就可以欺负无虑哦!

无虑猛然一震,飞快退出他的怀抱。

“吱吱!”小野兔受到惊扰,噗通几跳,钻进草丛里,消逝得无影无踪。

她不想看他,心情说不出的乱,急急忙忙想走开。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无虑!”麦特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无虑回眸。

但麦特什么都没说,只是直勾勾望着她,蓝眸有一种深深的压抑。

现在两人已经站起来,若妮可以清楚看见他们的动作。无虑看看远方那张铁青的娇容,再看看身旁什么话都不说的男人,心中突然涌上一阵气恼!

这算什么?

“布莱斯先生,您的未婚妻正在看,这样拉拉扯扯的不太好看。”

她甩脱他的手,冷淡地走回车子去。

“麦特,你什么时候回纽约的?”爱德远远看到麦特,笑着走过来。

年过六十的爱德,无论公私都与章氏一家交情匪浅,他本人是章家的私人律师,所经营的法律事务所则是章氏集团的法律顾问,多年来一直视章柏言如自己的孩子一投。

五年前,章柏言受到狙击,因为无法肯定集团内还有哪些人能信任,所以当时还是无门无派小会计师的麦特,反而能受到两人的信任。

就因为这一番情谊,几年下来,老爱德也将麦特纳入自己的羽翼,老爱管些老人家都爱管的闲事。

电梯叮一声地响了,但麦特对里面的人歉意地笑笑,没有进去,站在原地等老律师走过来。

章氏集团的总部位于曼哈顿市中心,十七楼以下做为出租办公室,十七楼以上全由章氏集团所占。麦特服务的会计师事务所也在同一栋的十二楼,所以平时往来非常方便。现在他就是正要从章氏的财务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爱德。”他先点了点头招呼。“我已经回来四天了,好久不见。”

“柏特的提议你考虑过了吗?”爱德说的是章柏言打算将他延揽进章氏集团的事。“你现在的工作虽然也是个高薪的专业人士,不过若想再攀上事业的另一个高峰,转型到大型企业体担任高级主管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我知道。不过我们公司目前刚接了些大客户下来,我在这种时候放手就定,总是不太好。”到底这间事务所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想等手边的工作告一段落,再考虑接下来的去向。

“你这小子很顾念情分,这点倒是挺合我的胃口。”爱德拍拍他肩膀。“对了,你和若妮怎么吵架了?”

“你为什么这么问?”麦特看着他,淡淡的笑。

这小子,简直跟蚌壳一样,别人不先表态,他的口风绝对一丝也不漏。

“我昨天在俱乐部吃饭的时候,碰到若妮那姑娘,随口向她问起这趟的奥克拉荷马之旅,和你有没有什么进展?结果她嘴一撇,叫我自己来问你。

“我打趣地说一句:“怎么去莫城之前两人还好好的,一回来就变天了?”她却回我,变的人是你不是她,然后气冲冲地走了。怎么?你惹人家小姐生气了?”

当年章柏言选择回到前妻身边,大家都以为心高气傲的若妮铁定不会让他太好过,没想到她竟然只是哼了两声,赏章柏言一巴掌就没事了。

这下子众人可都意外得不得了。

两个月之后答案揭晓,站在若妮身旁的人竟然变成麦特!

爱德仔细一想,就觉得不是那么奇怪了。

看似温和可亲的麦特,本质上和章柏言是同类的男人——他们同样不服输,对成功有着近乎执着的渴求,而且不接受“不”的答案。

只是章柏言的侵略性强,性格勇悍,加上名门富户的出身让他的事业拥有比别人坚强的立基点;而麦特却出身平凡,习于将一切隐藏在温和的表象下,一步一步往上爬;旁人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威胁性,待一回眸,却发现他已经劈开一条血路,与许多高商巨贾平起平坐。

假设有一天章柏言和麦特看中同一样东西,要他押宝谁有实力夺到的话,他的钱不见得会押在让“章氏香料集团”扩张两倍的执行长身上。

假如若妮会被章柏言吸引,那么转而爱上麦特就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

“她只是闹一点小脾气,过两天就没事了。”麦特清淡如水地带过。

爱德的眼中忽尔掠过一抹犹豫之色。麦特心细,注意到他的异样。

“爱德,你还有什么事想说吗?”

“我先说,我绝对不是在调查你或什么的,一切只是凑巧。”爱德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昨天我和一个律师界的老朋友吃饭,聊到柏特啊、你啊这些在商场崭露头角的年轻人,他竟然告诉我!四年前,你的离婚是他旗下的律师替你办的?”

麦特的笑容逸去。

“所以,这是真的了?”爱德头尾认识这年轻人五年了,从不知道他竟然结过婚。“你的离婚是因为若妮吗?”

他们正好是差不多时间开始相恋的,时间性上不能说没有巧合。

“一部分吧。”模棱两可的回答摆明了不想多谈。


“那么,我可以大胆的猜测,你和若妮的争执也和这件事有关吗?”

“你为何会这么猜?”蓝眸变得毫无情绪。

“因为有了柏特和前妻复合的纪录,我想会让若妮那女孩耿耿于怀,还不惜因此与你起争执的,约莫就是这种事情了。”

麦特皱了皱眉。“爱德……”

凝结的神情表明了他不想多谈。当这男人选择闭上嘴巴,谁都拿他没办法!当年他们不也就因为他口风够紧才信任他的?

老人只能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个中内情我并不明白,所以我不多做评断。我只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到了最后,这一切都会值得。”

值得?什么叫值得呢?

每一件事,在获得的同时必然会失去,在失去之余往往有获得。

失去无虑是在他无意间发生的事。他们两人前半生的纠葛太深,友情,爱情,亲情,恩情……各种感情混杂在一起,久了之后,渐渐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有一阵子,他觉得自己整个人枯褐了,心灵干涩,不再能够付出。

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造成的,过度的工作?太快的成功?两人之间的差异?

他不明白。他只知道每每迎上无虑带着问号的眼神,他却没有答案,那种罪疚感让情况更恶化,他只能从其他方面去弥补。

于是他给两人换了新家,为她买更多更豪华的奢侈品。

他曾经承诺要给无虑最好的生活!起码他还能做到这一点,暂时也只能做到这一点。

他以为只要不违背婚约的誓言,就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无论贫穷或富有,生病或健康,争执或和好,永远对彼此忠实,直到死亡将两人分开。

实际上,他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无虑的事!这是指,在他们的婚姻关系中,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上床,包括若妮。

他对无虑很忠实。肉体上。

他只是,精神外遇。

若妮,是一个出口。

在心灵那么枯干的同时,当一个单纯的、亮丽的吸引出现,便无可避免地捕捉住他的视线。

她知道他已婚,所以不会也无法向他要求太多,他干涸的心灵可以下必对她掏心掏肺的奉献,他们能维持在最文明、最浅、也最轻松的关系。

他们在公事上了解彼此的世界,在私事上不会给他太多的压力。这样的关系让他感到舒服。

虽然这样说很残酷,但他对若妮的感情,确实不及对无虑的深。

他从来不是不爱无虑,只是……怎么说?那种感觉像你站在一间自己很喜欢的房间里,里面堆满了你细心收集的宝物。直到有一天,宝物堆得太多太满,你每次踏进去只觉得眼花撩乱,沉重得快喘不过气来。所以当你有机会踏出这个房间时,你会想去外面松一口气。

然后,站在门外,看着空荡荡的一切,你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过得更快乐。

你拥有了一间新的房间,但旧的那间仍然存在你的心底,仍然锁着你堆积许久的宝贝。

若妮永远不明白,她和无虑是无法互相替换的。

无论两人还是不是夫妻,他和无虑过去的纠缠都太过深远,即使在枯竭的时候,他都无法不关切。

无虑是他的亏负,是他的责任。这已经变成一种习惯,或者说是一种本能,从十八岁那年开始便深深扎根。

老实说,过去的四年,两人并不全然是了无音讯。离婚之初,他时不时要打她的手机,只是确定一下她好不好。一开始都是寥寥数语,然后沉默,然后挂断。

久了之后,那支手机开机的时间越来越少——不过没有换号。

这仿佛是一种牵引,只要她的手机号码没换,他就是会打。即使久久才接通一次也好。

初初在莫城相遇,满心的惊诧不是因为久未相通,而是,在那短短的几次联络里,她从未告诉他自己已经搬离他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