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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很奇怪﹐每当她出了状况﹐不论是巧合也好﹐心里有预感也好﹐他总是能及时出现﹐她一睁眼﹐瞧见的首张脸孔就是他。

“好了﹐没事了……”但是指下所碰触到的肌肤冷凉得令他心惊。“我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总经理﹐”林小姐小心翼翼地插嘴。“我想﹐应该送萧小姐到医院挂个急诊﹐比较妥当吧﹖”

“我要﹐回家……”繁红费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眨开眼帘。

王鑫默默解读她眸心的恳求。

月圆那夜﹐她也曾经突发过身体不适的情况﹐主因和症状虽然与现在不同﹐情境却是相仿的。他并不晓得自己从哪里得来正确的思绪﹐直觉却知道﹐送她回吴氏公寓的助益性﹐绝对远超过带她向医生求诊。

“好﹐我们回家。”

◇◇◇吴氏公寓原本就人烟稀少﹐白日时分﹐房东夫妇投入各自的工作﹐风师叔也抢搭台北建醮大法会的列车﹐努力攒点生活费﹐就连曾春衫和小路母子也临时回娘家办事﹐整栋公寓仅剩除了实验、啥都不了解的科学家尹承治。

王鑫终于了解“求助无门”是何等滋味。

回到繁红的公寓﹐先安顿好她睡下﹐他示意跟在后头团团转的尹承治出来客厅﹐让他静静休眠一阵子。

两个男人隔着红木茶几﹐面对面地坐下来。

“希望不是繁红的老毛病又发作了。”承治看起来相当困扰。

“她有什么老毛病﹖”王鑫非问清楚不可。

“一种定期会发作的病。”

“这种病有什么症状﹖”

“我说过了﹐它会定期发作。”承治以打量白痴的狐疑眼光睨着他。

“废话﹗”王鑫失去耐性。“我是问你﹐她会定期发作、全身疼痛难忍的症状又叫做什么病﹖”

“叫做“老毛病”。”承治斜睨的眼光转为质疑他。“你耳袭了吗﹖”

“尹先生﹐”他必须用尽全身每一分自制力﹐才能说服自己咽下懊恼的狂吼。“明人眼前不说暗话﹐你不必再闪躲我的问题﹐何妨直接告诉我──繁红究竟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你觉得呢﹖”承治百截了当的反问害他一时之间答不上话。

“我觉得──”他谨慎地选取不至于产生负面影响的言词。“她很像……某种动物。”

“当然。”承治几乎开始歧视他的智商。“你是动物﹐我是动物﹐她也是动物﹐天下本一家﹗”

讲了半天全是白搭。

再这样瞎扯下去﹐他担心沈楚天练球回家后﹐会发现楼下停着几辆警车﹐而吴氏公寓内溅满呆头科学家的血液﹐他则被管区大人以“一级谋杀”的罪名逮捕。

“算了﹐我去烧水。”他欠了欠身﹐决议冲泡一杯红茶提提押。

红茶﹖他明明属性黑咖啡生物。

这下子惨了﹐连口味都让那个仙女似的妖女给惑乱了。王鑫摇头苦笑。

水壶才摆上炉火台﹐繁红房内忽然飘出微弱的轻唤。

“繁红﹖噢﹐该死……”他连忙将触着火的指尖含进嘴里。“等一下﹐我马上来﹗”

快手快脚地奔进她香闺﹐入眼的景象却让他不由得升起杀人的冲动。

承治先一步抵达目的地﹐此时已经侵占了繁红床边最佳的地理位置﹐扶着她撑坐起来﹐半倚在他胸怀中。

“没关系﹐你去忙你的﹐繁红交给我照顾就好。”承治不好意思让客人太操烦。

“是吗﹖”王鑫哼了声。

不知道是他太多心了还是怎地﹐最近繁红身旁突然冒出一大堆碍手碍脚的野男人﹐代表人物之一是高鹰人﹐第二把交椅自然非尹大科学家莫属。

或许他应该好好考虑吴语凝前阵子的提议﹐鼓吹孟家小姐尽早回国来搅局﹐别让尹承治将太多注意力放在繁红身上。

“想喝茶……”繁红的气色依然偏向苍白虚弱。

“嘿﹐你﹗”王鑫朝房门口偏了偏头。“厨房在那个方向﹐需要我带路吗﹖”

“不用。”承治愣愣地站起来。

“慢慢来﹐不用急﹐免得烫伤了手。”

“好﹐多谢关心。”承治一时不察就被他给骗了出去。

王鑫当着碍眼人物的鼻梁﹐将房门掩上。

总算赶走了他﹗“繁红﹐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怨气从王鑫紧拧的眉透出端倪。他依着一式一样的姿势将她移回自己怀中。“规矩的淑女绝对不会随便让陌生人亲亲搂搂﹐你应该学会适时的抵抗﹗”

“承治又还没亲。”她很委屈﹐急病中依然不忘反驳。

“等他亲了、你才反抗﹐那还得了﹖”他横眉竖眼的。“陌生人很危险﹗”

“你比较陌生。”繁红提醒他。

对喔﹗承治似乎比他更早结识繁红。

王鑫不禁老羞成怒。“那又如何﹖我已经亲过你了﹐他还没有﹐你说说看是谁比较陌生﹖”

“嗯……他。”繁红思虑过后的回答令人非常满意。

“这不就对了。”他大剌剌地声张主权。“记得﹐以后一定要反抗﹐知道吗﹖”

其实﹐跟逻辑观与众不同的人交谈也有几分好处﹐起码旁人一听就抓中语病的论调﹐拿出来唬唬她却不成问题。

商贾之人嘛﹗阴险一点也无妨。王鑫立刻恢复心安理得。


“胸口很难受……好象有东西烙上去……”繁红抚按着胸口﹐颦眉的病容别有一番勾引人的风情。

“烙印﹖”难怪﹐他总觉得那股揪心的痛楚犹如被灼烧的铁具用刑。“让我看看。”

他放平了繁红﹐轻手轻脚地撩开白衫的前襟。不一会儿﹐遮阻的衣料完全敞开﹐粉雕玉琢般的雪肤尽数暴露在他谨慎的眼前。

关怀的情绪暂时高涨于窥香的目的。他的手徒然一震﹐被烙在她酥胸的褐印骇了好大一跳。

一道符印显眼地浮现于她左侧的酥胸﹐面积约莫五公分见方﹐有若道士直接拿朱砂笔画写上去的。符印的上截已经消失了一大片﹐下半部的笔痕却依然清楚而深刻。

“这是什么﹖”他细细抚过新生的印子。

“啊﹗”她的伤处仍然敏感脆弱﹐禁不起碰触。

“这些怪痕是怎么印上去的﹖”上班时间﹐谁敢在公司内剥掉她的衣棠﹐轻薄至几近不堪的地步﹖“不晓得。”繁红虚颓得合上眼。

无论他有多么渴盼挖掘出事实﹐此时此刻绝非上佳的时机﹐她的体力恐怕负荷不了多久。

“你多睡一会儿﹐养好精神要紧。”王鑫先撇开满腔的疑惑。

说来好笑﹐他心里声声句句提醒自己﹐“繁红很危险”、“不可以太过接近她”﹐结果呢﹖眼巴巴地就和她夹缠不清了。

下个星期他必须和梁依露跑一趟纽约﹐或许﹐时与地的相隔﹐有助于他贯彻拉远距离的决心吧﹗“又是你﹗”砰﹗房门被人一家伙撞开来。语凝活似一只触了电的母老虎﹐眉毛、寒毛、头发全竖直成盾牌。“你真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每次我一进门就会发现你偷吃繁红豆腐﹗”

王鑫瞥向墙头的挂钟。六点整﹐房东大人下班回家的时间还真该死的神准。

“唷﹐少年耶﹐你的手脚挺快的嘛﹐和当年的沈楚天有得比哦﹗”风师叔施施然地跟着晃进来。

王鑫赶紧拉拢病美人的衣襟﹐免得曝光过度﹐身价贬值。

“繁红生病了。”他为名誉清白提出无辜的声明。

“就是趁人之危才可耻﹗”语凝无视于矮人家一颗半脑袋的高度﹐居然揪住他的衣领﹐一副随时准备将他过肩摔的勇猛悍样。“我问你﹐你对我们繁红做了什么好事﹖”

他啼笑皆非。抓贼的反而被抓了﹗“她的心口突然浮出诡异的符咒印子﹐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什么符咒﹖让我看看﹗”风师叔排挤到大前线﹐撩高袖子就准备上场掀繁红衣服。

“喂﹗喂﹗喂﹗”王鑫沉下脸﹐差点抡拳头揍人。“你想干什么﹖”

“查查她着了谁的道呀﹗”风师叔一脸莫名其妙。

“男女授受不亲。”他要求清场。“去去去﹐你们全到外头排队﹐我把那道符印依样画下来﹐送给你们研究。”

“先生﹐现场的“唯一”女性好象是区区不才在下我﹗”语凝恶狠狠地狞笑。

“这个嘛……”他为之语塞。“好吧﹐人就交给你﹐不过你可别趁我不在场﹐侵犯我员工的权益。”

“废话﹗”一干男人全被赶到客厅。

五分钟后﹐语凝拎着一张纸交给风师叔。

“风师叔﹐这是什么奇怪文字﹖”无论是何方高人出手﹐她保证与对方没完没了。

“哎呀﹗”风师叔突然跳起半天高。

“怎么样﹖”一伙人齐齐惊问。

“没事﹐我不小心咬到舌头。”风师叔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

“风师叔﹗”抗议声充斥着各个角落。

“抱歉抱歉﹐大家多多包涵。”老师公有模有样地端详着房东手绘的符纸﹐头至歪的。“哎呀﹗”

“这回又咬到什么了﹖”王鑫在旁边放冷枪。

“这、这、这﹐这可奇了﹗天师制狐咒﹗”这回风师叔来真的﹐经验和道行遭受前所末有的冲击。“天师制狐咒明明已失传上百年﹐居然还有人通晓法术的施咒术。”

王鑫觉得他的科学观正面临严重考验。二十世纪的现代人应不应该采信符咒、施术的异端邪说﹖而且﹐吴氏公寓的成员好象没有如上的困扰﹐就连正牌科学家尹承治也聆听得相当入神﹐难道没人愿意站出来主张“废除迷信”﹖话说回来﹐对于一栋怪人收容所﹐他应该期待什么﹖“重点是﹐中了天师制狐咒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他决定入境随俗﹐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