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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月尔善?”他怎么会由岩壁里连人带马冒出来?

他没有回应,一句嘴角,便策马正面冲向她。

“你干什么?!”福乐震骇得不知如何问躲,只能奋力把马头调偏,避开正面撞击。

两匹马几乎是在疾速下擦身而过,她的膝头甚至撞到月尔善夹在马腹的小腿。刹那冲击间最教她恐慌的,是他竟伸臂将她顺势拦腰一勾,整个人拖离马背。

“不要!别--”她急声惊叫,以为他想将她挥摔到尖棱崎岖的地面。

狂乱之际,她还不及反应,就被卷入他怀里,夹在马颈与他胸膛间,毫无缝隙。

他抱著福乐,将身势压得极低,几乎令她窒息。可她真正惧怕的是,这准备策马飞跃的动作,但他们前方是岩壁!在阴影内也刚棱可见的硬岩壁!

“停!快停下来!”

她吓得缩头尖喊,不敢而对血肉模糊的下场。

飞马行空的刹那,全世界仿佛静止了。马匹腾跃地面的瞬间翱翔感,她的身体是再清楚不过。

这一定是场恶梦,绝不可能是真的。月尔善不可能会出现在她眼前,不可能平空由岩壁死角出来,又往岩壁一头冲去。一定是她招邪,或是她昏了头。

没有人会莫名出现、莫名撞壁。

“你不是很行吗?怎么突然孬种起来了?”

她惊魂未定地埋首在厚实的胸膛里,双手仍颤颤掩在耳上,浑身发凉,听著这胸怀深处回荡的慵懒调侃。

不会是他,也不可能驾马撞山后还会有飞腾感,这一定是错觉。

事情究竟怎么发生的?她一早去牧人那儿看照小顺子,安排他尽可能隐密逃离此地,然后她遛马,胡思乱想,回家途中听见怪声,就抄险路回家,却在溪涧谷底突然闪现的人影拖往岩壁快马冲去……

她埋在月尔善怀里再次掩耳尖叫,无法接受一连串诡异的冲击。

“怎么样?”

“吓坏了。”厚实的壮硕胸怀毫不留情地冷噱著。

“我就说师父你这法子著力太大,铁会吓到她。”

“罗唆够了就到前头去,少在这儿看戏。”

“师父,她情形不太对,发冷汗了。”看戏的照样凉凉说道。

一只巨掌马上扳过她的脸,的确,一头冷汗,眼睁大而惊呆。

月尔善倒觉得有些好笑。“拿酒来。”

一只卸了封口的酒囊随即抛到他掌中,他仰首猛灌一大口,钳起苍冷的小脸就对嘴吻入。火般烈液烧入她喉内的刹那,她登时呛出,喷了月尔善一身都是。可随后而来的,不是关切的拍抚,而是钳紧她下颚强行对嘴灌入的另一波烈酒,以蛮悍的深吻封住她任何拒绝下咽的反应。

酒劲刺得她连双眼都发辣,拼命想将滚烫自鼻息吐出,月尔善的双唇却堵死了她的一切抗议。

不知他是决意要她挨到酒劲完全发作,抑或是别有用心,他的唇意开始在她嘴上吮摩,间或舌头灵巧的挑逗,在她应付酒劲不及的当口顺势尝点甜头。

走开……福乐奋力推拒,却分不清她甩开的是烈酒后劲,还是他的侵袭。

“你清醒了吗?”

她可以用自己唇上的触感明了到他在笑,暧昧的笑,傲慢的笑。但是……她头昏,不太推得开他缠绵吮来的迷眩魔力。

她贫乏的经验使她无法判断他在她唇中的探索,是好奇,还是捉弄。环住她身躯的铁臂逐渐抽紧,将她更加揉入精壮魁梧的胸怀。

你清醒了吗?

这话此刻想来,根本是嘲讽。他非但没有助她清醒的意思,反倒以慢慢放肆的吻吮企图将她弄昏。

短时间内接二连三的刺激让她再也撑不下去,终而虚脱地瘫在他臂弯里,无助地任地吮尝,贪婪汲取她发中清新的气息。

原本钳在她下颚的大掌也随之放软,摸索起柔细颈项的急切脉动。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她的肌肤,就连他的手指,都明显表示著讶异。她柔嫩得令人叹息,一如她脸蛋给人的甜美感觉,与她固执恶劣的性情截然不符。

他竟霎时有股微微的不忍,后悔如此狂浪地对细致娇娃施以捉弄。又发觉,自己并非纯然在捉弄,而是真的被莫名力量吸引过去,想探究她的甜蜜。

不过,一想到她讨人厌的个性,他还是忍不住咬了她下唇一记,以示报复,才缓缓分开绵长的深吮。

她早魂飞魄散了,可怜兮兮地仰著枕在他肘内的娇颜,酡红虚喘,星眸朦胧,连祐芳一直旁观的冷眼,也无暇理会。

她好热,快融了似的,而且莫名想笑,又想睡。

合眼前,她最后瞥见的是月尔善俯在她之上的轻慢笑脸,以及比他更高、更远的蓝天。还有,宽广的草原。

她还不及思索为何身处溪谷深渊的她,会瞬间回至辽阔原野,便昏昏睡去,偎入他的世界里。

等她彻底清醒时,几乎疯掉。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要把我带去哪里?”

“要走黄河吗?师父。”祐芳根本不甩她。

“太远,而且由那里入长城有些困难。”

“不是我们的地盘,不好过关。”祐芳淡然思索。

“那你打算怎么走?”

“避开瀚海,往乌兰察布去,那里有人会照应我们,届时再连日快马,直接赶达居庸关。进了长城,就一切好办。”

“这个又该怎么办?”祐芳疏离地瞥了一眼急急逼供奇+shu$网收集整理中的福乐。

月尔善随意膘了一眼,似笑非笑,丢了一小块率先备好的煤球到火堆里。日落旷野,夜宿大地,火堆可是保命的重要警讯。

“你们随意掳人,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如果识相的话,就放我回去,我也不再追究此事!”

“抱歉,马匹不够,想走只能穷您自个儿动脚走了。”他展著左手,聊表恭送。

用走的?福乐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一行人接连两天日夜兼程地赶马,早不知离家几百里。况且现在身处天遥地阔间,一旦错了方向,就会直接上西天。他分明是在恶意整人。

“我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这样对付我?”她让也让了,躲也躲了,他还有什么看不顺眼的?

“无聊啊。”

“你无聊可以去整别人,为什么死咬著我不放?”

且又不给她好脸色看。

他咧开散漫又俊美的笑靥。“看你鸡飞狗跳的样子,比较好玩。”

“我不是用来给你玩的!”她强制以愤怒取代恐惧。“你这次可真的犯下大错了。无故掳走郡主,这事不但我阿玛不会放过你,连皇上都不会等闲视之的!”

“或许吧。”他百无聊赖地耸肩撇嘴。

“我不知道你们这种京城公子们平日到底有多无聊,但是好歹也该知道分寸二字怎么写。你在我家对我耍的种种恶劣把戏,我主随客便,懒得跟你计较,可你把把戏带到家门外,这事就再也容忍不得!”

“你好像……对一般琐事也懒懒散散的,只在自己有兴趣的事上才认认真真,一丝不茍。”他仿佛很困惑地支颐深思。“福乐,你是不是对我特别有兴趣?”

她气眯了双眼,由牙缝间吐话,“我只对伤患有兴趣。”

“可我听你家人说,你很少这样彻头彻尾、大事小事全亲自包办地照料别人。不是处理妥了重要伤势,就该交给下人们去看照吗?”

他问得极其无辜,犹如纯稚的好学生,可她才不会再上当。

“那是因为你的伤势特别,不是因为你特别。”

“有什么特别?”

她快掰不下去了,又不肯面对被他揭穿的秘密。糗在那儿半天,想不出该捏造什么名堂。

“而且,祐芳说你在我决定回京的那夜,哭了一整晚,好可怜。你这么舍不得离开我吗?”

“不要胡说八道!那才不是我哭的理由!”气煞福乐。

“喔,原来你真的躲在被里哭。”当事人都招认了,祐芳的话显然可靠。

她被整得骂又骂不出,气又气不过,想洒脱一吟,世之不理,偏又切切挂心,不知前途如何。

“吃药。”祐芳冷冷一句,替她解了困。“烧才刚退,不要又感冒了,增加我们的麻烦。”

福乐一肚子冤屈,也不得不妥协,在荒野火堆旁挑了个离月尔善最远的位子,但还是瞥见他那副好笑的神情,今她发窘。

月尔善两天前不知用了什么怪招,将她自山谷深处搜走,吓到了她,冷汗大发,又灌她烈酒回暖。冷热交攻,没及时更换湿濡衣裳,复以昼夜快马赶路,她就病倒了。

真是窝囊。她捧著热过的草药汤碗细细啜饮,掩掉难堪的神情。

“被人救助的感觉,不错吧。”

月尔善的一语双关,让她极度不适。她救助别人,纯为了帮对方的忙,好早日恢复健康。可月尔善的救助……有种施舍似的傲慢。她自己给人的感觉也是这样吗?

或许她该接受事实:每个人都有不领情的权利。更何况,月尔善不仅不领她的人情,也不屑领她的感情。

“自作聪明的丫头。”

福乐愕然抬眼。他这句轻噱是在回应她心里想的话,还是嘲笑她被他救助的处境?

“这里交给你们了。”他由地铺上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风沙,便往另一丛火堆的四名随行护卫那儿去。

福乐痴望他潇洒的悠哉背影,好一会才愕然收束心神,恢复往日的道貌岸然。她可是立场超然的医者,不是巴著男人衣角的花痴。

“真是不可爱,难怪会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