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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二贝勒说,事关一条人命,千万耽搁不得。”机伶的信差适时补上一句,“而且您托二贝勒找的小格格,已经有眉目了。”

海东青沉思的双眼霍然亮起。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信差却知道自己已抓对要领。

“这条需要您协助搭救的小命,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一直不吃不喝地昏睡不醒,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衰竭而死。”

“我不懂如何救人,只会杀人。”他是武将,不是大夫。

“您不必懂,因为二贝勒才知道该怎么救。”

“那还要我上京做什么?”

“做替身。”

海东青倏地眯起双眼。受过严格训练的信差努力保持从容,却控制不了由本能发起的冷汗。

“这位昏迷者和您有许多共同点,例如:和您同样生于酉年酉月酉日酉时正,只是整整小您一轮。对方在昏迷不醒前甚至作过好一阵子的怪梦,总是梦到一位身着镶黄旗战袍、脸带刀疤的左撇子武将不断杀戮,一直奋战到她醒来为止。”

海东青始终对信差视而不见,靠坐在大椅上凝视着厅内精美的花瓶,仿佛对那上面的图纹产生浓厚的兴趣。“你说的那名昏迷者是个女孩?”

“是,下个月就满十六的少女。”

“为何要我做替身来救她?”

“据二贝勒所言,这反常的昏睡状态是某种被人作法下咒的征兆,如同您被不寻常怪梦缠身的状况一样。二贝勒认为,既然您和她都同样被人作法陷害,又有着相同的生辰,干脆来个以咒攻咒,破除法术。”

“他想把那女孩身上的咒术转移到我身上来?”

“是。”这其中的风险,不必明说各人也都明白。“大人?”

海东青的沉默几乎绷断信差的神经。他去是不去?

漫长的等待,让信差艰困咽下口水的声音变得分外清晰。就在信差快被自己的冷汗冻僵之际,海东青终于将视线自花瓶调到他脸上,闪露狩猎的眸光。

“那女孩是谁?”

“一品中堂惠大人的么女,玲珑格格。”信差语毕的同时,差点被一只巨掌猛然击上桌面的爆响吓破胆。

找到她了。玲珑格格!

第四章

“我这场昏睡病昏得还真莫名其妙,醒得也很莫名其妙。”不吃不喝连续昏迷十多日后才醒来的玲珑,病奄奄地坐躺在床,任待女小银喂着参场。

“什么醒得莫名其妙,是大格格琉璃到处帮您找法子,好不容易才找着一个什么半仙月嬷嬷的救回你的命。”

“啊,就是事前那位穆姑娘介绍的半仙月嬷嬷?”

“什么穆姑娘?”小银皱起眉头。

“没事。”玲珑赶紧装傻。“月嬷嬷是怎么教姊姊救我的?”

“大格格先烧了张嬷嬷妹给的纸符做符水,洗掉您耳后的印记后,不出两个时辰您就醒了。”小银喂完参场又来碗热粥。

“拜托,别再喂了。”简直把她当养猪似的喂个不停。

“不行,夫人有令,您身子太虚,一定得补回来才行。”

“你刚说我耳后……”玲珑满嘴的食物差点溢出口。“有什么印记?”

“我也看不太懂那个歪歪扭扭的怪字,像是有人用黑墨写在您耳后的,符水洗一洗就掉,然后您就醒啦。”小银趁玲珑张着小口错愕之际,迅速地又塞了一整匙食物进去。

“我耳后什么时候……”

“来,再一口!”

“不要!”玲珑吓得翻起棉被蒙头盖起。“我好累,时候也不早了,快把东西统统撤下去,我要睡觉!”

“格格!”小银眯起威胁感十足的眼眸。“您的坏习惯又来了。”玲珑从小就挑食,这不吃那不吃,心情不好不吃,心情好时更是懒得吃。

“快吹了烛火,我困死了。”她窝在棉被里努力咀嚼嘴里的食物。

小银莫可奈何地臭着一张小脸起身收拾,躺在床上声称自己困死的小格格却精神抖擞地继续发问。

“锦绣呢,她怎么都没来看我?”她清醒的这两天,上至父母叔伯,下至堂弟表妹,全都来这儿“参拜”过了,独缺锦绣。

“锦绣表小姐生重病啦。”小银没好气地打点东西。“真是,您清醒后轮她病倒。她要引人注意、找人伺候也不能这样啊。”操得她们这群下人苦不堪言。

“人家来自江南乡下嘛,难免——”

“我也来自江南乡下呀。乡下人虽然粗手粗脚,却没一个敢像她那么没大没小,使唤人的架式比这府里的主子还狂做!”想来就教人一肚子火。

“好了好了,别气了。”锦绣的人缘实在有待改善。她闭上双眸吁了一口气,暖呼呼的被窝里得她舒服极了。在她昏迷的期间,始终没作任何梦,真奇怪,好像有什么力量硬是将她关在没有梦的世界里。

是因为上次她抱着镜子睡觉才昏迷不醒的吗?她耳后被符水洗掉的奇怪印记又是哪来的?要不是之前有那位神秘穆姑娘指点出月嬷嬷这位半仙可以救援,她现在岂不是仍陷在无垠的昏迷之中?

她现在不禁思索起锦绣的劝诫。那个来路不明的穆姑娘究竟是敌是友?玲珑感到背后仿佛有着一整团奇奇怪怪的秘密在运作,将她莫名其妙地卷进去,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没事叹什么气?”孤傲而低冷的嗓音蓦地由她身后远处荡来。

“是你?!”玲珑猛然回头,只见一片白茫茫。她又回到昏迷前每夜重复的神秘梦境了?“是你吗,海东青?”

“你总算知道我的名字了。”低喃中却微有不满。

“啊!你突然站在我旁边干嘛,吓死人了!”她惊慌地往左跳离两步。方才他的声音明明在后头,怎会无声无息地矗立在她身侧,像座平空蹦出来的大山似的。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才十几天没梦见她,她就憔悴得宛如干枯的小花。

“什么我把自己搞成这样!”她还没发火,他倒先发起飘来。“你又比我好得到哪去?还不是两颊凹陷、脸色发青!”凭他那副德行也配教训她?

“你这段期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海东青的口吻阴森骇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就算她原本打算说,现在也打消念头了。“你搞清楚,我不是来梦里听你教训我的!”

“你得到的教训显然不够多。”他蓄势待发的狠劲吓得玲珑又弹开两步。

“你……不可以乱来。”

“喔,是吗?”他温和地虚应一下,双掌随即凶猛地钳住玲政的双臂,将惊慌的她抓至身前。

“你干什么!”早知道就该跑远一点。玲珑拚命反抗,声势上仍不肯输入。“干嘛动不动就抓着我不放?你没听过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吗?”

海东青眯起神秘而危险的双眸。“你希望我动口?”

“不准咬我!”一想到他曾咬破她唇瓣的“教训”,她的气魄立刻溃不成军。

他眼中闪动着胜利者的光芒,隐含某种深沉欲望。

“你现在知道怕我了?”

“胡说,我向来是谁都不怕的。”除了惹毛平时溺爱她的阿玛时,才会乖乖收敛一些。

“你心里知道怕了,嘴里却仍不肯学乖。看来我该好好教训的是这张嘴。”他胁迫性十足地贴近她的小脸恐吓。

“在……在你还没教训我之前,我们是不是该想想如何对付今晚的鬼怪?”她第一次衷心希望鬼怪们快快出现,打破这种危险局面。

“你担心什么?每次不都是我专心打斗,你专心躲在我怀里尖叫。”

“乱讲!我……那是在做战略性的指导。”

“是啊,哪里多冒出了个鬼就往哪叫。”

“你能够安然度过每次危机,还不都是我这些鬼吼鬼叫的功劳。”

“托你的福,我的耳朵也快给你吼得报销。”他的眼神忽而一锐。“刚才你一个人在叹什么气?”

“关你什么事!”这家伙讨人厌的另一点就是,连她在想些什么都要干涉。

“既然同为这场怪梦里仅有的人类,我就有权知道。”

“是吗?我倒觉得我没必要接受你的拷问。”

“对于一个要依赖他人保护才能生存的人来说,你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玲珑果真如他所预料的,顿时火大起来。“谁要你保护我了,我还没嫌你鸡婆,你倒先摆起恩人架子!”

“那我们就可以重回最初的问题:你为什么会跑到我的梦里?”

“我已经回答过几百遍了。不知道!”本来她想顺势狠狠摆脱掉他的钳制,很帅地转身就走,可惜微弱的力道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扳不动。

“现在的情势不容你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你必须将你生活中、梦中一切异常的事向我表明。”

“凭什么?我——”

“例如,你前一阵子昏睡不醒的怪事。”

玲珑一愣,她什么都还没告诉他呀。“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像是你出生于酉年酉月酉日酉时正的这类不寻常之事,也要向我报告。”

她彻彻底底地目瞪口呆好一阵子,海东青也不做任何反应,只是从容地盯着她,静待她稍后自行慢慢回神。

在十数日见不着她的这个重逢时刻,他才终于承认自己对她非常感兴趣。她的眼神有着难以言喻的清澈透明,如同她根本不懂如何掩饰情绪的鲜活表情。在那双聪慧、爽朗。悍直莽撞的剔透眼瞳中,藏有一份娇弱特质。

他还以为自己的保护欲早在多年前就已灭绝,如今却汹涌强烈得连他都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