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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彩苹蹙起眉峰,格格越大越没女孩子样。

“这里是将军府,又不是詹王府,况且我额娘可没一对顺风耳,你担心得太多。”轻哼一声,玉歆又抓起地上的小猫把玩。

“格格,将来你是个要当家的主子夫人,老这样子小孩心性怎行?”

“唠叨!青儿,还是你可爱,你来当我的陪嫁丫头好不好?我要赶紧摆脱掉彩苹,免得耳朵长茧。”

她跳下暖椅,绕到青儿身边,攀着她的肩说话。“告诉你哦!将军大人的怀抱很温暖,抱着抱着……就会舒服得跌入梦乡。”

“青儿还小,你老要招惹她那些不三不四。”彩苹又跟过来,拉开玉歆的手。

“哦!你说将军的坏话,你说他不三不四,我和青儿都听见了。青儿,你要当证人,等会儿,我们一起跟暄哥哥告状!”

门推开,风雪飘进门来,赫连暄烨的斗篷沾染一身雪白。

青儿放下针凿,走来为他脱去斗篷。

“玉歆,你又欺负彩苹了?”他溺爱地把玉歆拥进怀中。

“我可没胡说,现下青儿还小,过几年身形长足啦,活脱脱一个大美女,我干嘛便宜外头的男人,到时我们扶她为妾,出入形影不离,我们两个长得那么像,说不定人家会以为你娶了詹王府两个格格呢!”

玉歆在脑海里勾勒出那个画面,光想就觉得满心愉悦。

“我娶别人你不嫉妒?”他捏她脸颊一把,脸孔板了起来。

“青儿又不是别人,她是我的影子嘛!”玉歆嘟起嘴。

“谁不知道格格贪小便宜,留了青儿在身边,她随时有漂亮衣服穿、有琴声可以听,她可以成天当个懒人一动不动,光玩猫。”彩苹说完,三个人同时仰头大笑。

青儿没笑,低着头,仿佛一切欢乐干系不到她身上。

不敢抬头、不敢接上将军大人的视线……那一双总在午夜梦回困扰她的眸光,已经影响她太多,再陷下去,她怕自己心存非分……

而这非分,是罪是孽呀!

“说到漂亮衣裳,上回我穿青儿帮我做的那套翡翠皱裙走趟宝缎锦庄,老板一见我身上的衣服,猛夸赞呢!他以为我那身衣裳,是在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凿芳斋里做的。”玉歆眉飞色舞。

“青儿绣给我的荷包才叫漂亮,府里丫头人人羡慕,却找不到地方买。”彩苹面有得意。

“不公平,你有荷包我怎没有?青儿,我也要一个。”王歆努着嘴跳脚。

这一番交谈没进入青儿耳里,她专心刺绣、专心封闭自己的心情、专心……当个影子……

咬住唇,她必须让菊花在她手下复活,必须让不该存的情愫在心中死绝,必须相信她的喜欢……只是幻影……

“青儿,我说话你听见没?”玉歆提高音量,连喊两次,才唤回她的注意。

“格格,对不起。”猛地惊醒,青儿满脸羞赧。

“绣朵花都能绣掉你半条魂,没意思!”玉歆佯装生气。

“别理她,格格在吃味,她气你没绣荷包给她,只送给我。”走到青儿身后,彩苹得意一笑。

“格格喜欢,我晚上就做,明晨给您送去。”青儿回答。

“那还差不多,可是先说了,不准熬夜。”玉歆给她出难题。

不熬夜怎做得出来?青儿皱起眉,偏过头想半刻,不晓得怎么回答。

“别为难青儿,接下来,她有得忙了。”暄烨出声解围。

“怎说?”玉歆顺势坐在他腿上,圈起他的脖子问。

“上一封家书里,爹说边塞局势平稳,他们将返家过年,趁这次回京,他们要上詹王府跟你阿玛、额娘提亲,趁新春将我们的婚事办了。”

“真的?”

“我不会骗你。你说要青儿帮你做嫁衣,接下来她有好大一段时间,会忙得不可开交,你不能再去闹她。”暄烨捏捏她小巧的鼻子。

“我不闹她、绝对不闹,青儿,你一定要为我裁剪出全京城最漂亮的嫁衣,到时我要让一堆格格看得眼红。”

“青儿尽力。”心揪了揪,她仍然让微笑在脸上成形。

“你愿意嫁给我吗?”望着她,喧烨深情款款问。

“当然愿意,我从十岁那年就等着要嫁给你了,好棒哦!我终于要当赫连将军的夫人,人人都要羡慕起我能嫁个英勇威武的好郎君。”玉歆喜形于色。

“要是皇上派我到边疆守城,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我自然要去的,我才不放心你一个人,听说那些边城女子个个热情,放你独自在那里,我怎能安心。”

“可是,那边气候不好、生活很单调。”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苦我都不怕……”扣住他的颈子,他们的额头相触、肌肤相亲,带出一室温情。

彩苹拉拉青儿袖口,努努嘴,示意她一起退下。

青儿忙收起针线篮,解意的走出屋舍。

门关上,屋外大雪纷飞,清冷空气袭上她的脸、她的心……青儿很明白,屋里的温情不属于她。

“青儿,我们去厨房弄几样小菜,等会儿和将军、格格一起吟诗赏雪。”彩苹提议。

“彩苹姐姐,我想先回房把格格要的荷包绣出来。”顺便扎起不该存有的心酸。

“你别听她疯,跟你打赌,明儿个格格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青儿没回话,只是笑笑摇头。


“只有你这种实心笨蛋,才会把格格的疯话当成圣旨。”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几年下来,她很清楚,若非她这张酷似格格的脸庞,当年将军绝不会将她留下。心偷偷背叛了格格的恩情,她只好为格格做更多更多事情,以求弭平。

“笨脑袋!不说你了,我要去弄小菜,我会让人帮你送一份进房。”

盯着彩苹的藕色裙摆,她轻轻叹口气,十三岁的脸上有着成熟沉稳。

☆☆☆

烛光下,青儿挑着针,在大红缎面上来回穿梭。

送上格格的新年衣物和荷包,她开始裁缝起嫁裳,青儿让忙碌占满生活,不愿多想那股莫名心涩,她已经整整五天没踏出房门。

五天……她封了门却封不住心呵……

揉揉酸涩眼睛,挑挑烛蕊,将火光拨得明亮。

掩住口,轻咳两声,是先天不良吧!再多的药品下肚,虽是医好了病体,却长不来几两肉,仍然一副风吹就要倒的纤弱体态。

站起身,走到桌边倒水喝,已凉茶水又诱发出一阵咳嗽。

放下茶杯,重新埋首针线,双飞鸳鸯、连理良枝,她立誓要为他们的婚姻织出一片锦丽。

雁过、心伤,晚来风急,吹落一地碎心。旧时光阴、旧时情丝在她的绣针下,一针针被密密缝起。

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自亦伤。谁受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伦梳妆。

敢将十指夸纤巧,不把双眉斗画长。苦恨年年压全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为他人作嫁衣……是她的命……

门敲两下、门推开——

青儿从描金黄莺上将视线抬起,接触暄烨的眼光刹那,针扎进指间,眉微微皱起,她若无其事拔出细针,起身万福。

“将军。”夜深露重,他来……做什么?

“你还在忙?”

“嗯,就快好了。”斟上茶,才猛地想起茶水是冷的,杯子握在手中,递不递出去都是为难。

他故作无视,拿起红色锦缎,看看上面图样。

“你很用心,大婚那天,玉歆肯定会是个最出色的新嫁娘。”

“谢谢将军夸奖。”

她反转身,手足无措,慌慌乱乱地收拾起满桌面的布料。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以往她只敢在将军和格格交谈时,偷眼望他,现在她有理由正大光明看他了,却又心虚心慌。

“你的女红的确是一流,记得来教你做裁缝的吴老板吗?他在你十一岁那年,就说你出师,他没见过像你那么有天分的徒弟。”

她并不是个聪明孩子,但她比谁都认真,旁人做一件衣裳,她就做三件,做得多了,找出自己缺点,一次次、一遍遍修正,她要自己表现到最好——做个最出色的影子。

“你是个聪明细心的孩子,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夸奖你,这四年来,点点滴滴我都看在眼里,你的确是与众不同。”

他说……她与众不同?他注意到她的认真?

喜悦悄悄攀上心间,够了够了,她的努力他全看进眼里。她不能爱他、不能喜欢他,但她能为他而努力,光这一点点就让她感觉幸福,她不贪求再多。

“你心思细密、聪颖守礼,这样的你很难不教人喜欢,再过几年,恐怕京城男子要踩破将军府门槛,纷纷上门求亲。到时,我要怎么婉拒婚事,可又是一门头痛学问。”他似笑非笑地说。

抬起头,她一张小脸写满不解。

在这样一个夜晚,他上门来找她谈“未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喜欢她,意味着他同意了格格的提议?

但……有可能吗?

“你不懂?的确,现在跟你说这些,你是太小了。不过,我习惯把话挑明说。那天,玉歆告诉你,要我等你长大迎你为妾,对于这点绝不可能。我非常爱玉歆,除了她,我不会再娶其他女人。你是个聪明女孩,我不希望你心底存了想法,更不希望你和玉歆的感情起变化。”

青儿懂了,他不肯在格格面前反驳她的想法,舍不得看格格失望,却要在背后提醒她不可以心存非分,他只在乎格格的心情,却不在乎她会不会尴尬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