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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牟允中婉转地拒绝了。

“但都是断简残篇,没头没尾的故事。你知道听辞不达意的她叙述事情是件磨人的差事,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只有找你问清楚了。”

“我也是站在身为男人的立场为自己说话,不见得公正。”

邹怀鲁双手一摊,一副那又怎样的表情。“这很正常,又不是要打官司,夫妻之间有何公正可比?就当是你我之间的MAN'STALK吧!如果你想到淡水河边也可以,只不过得劳你让我搭个便车了。”

要这两个生性自我保护色彩极浓的男人互吐心中话,本来就不是件易事。但邹怀鲁诚恳的谈吐与关心的态度,教考虑半晌的牟允中不由得放下戒心,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忍在肚里的委屈是真的憋太久了,再不适度宣泄的话,恐怕又会干下更糟的事来。

牟允中突然起身,抓起外套,帅气地往肩上一披,问道:“你酒量行吗?”

邹怀鲁了解地将唇一抿,眼带笑意地仰视他。“藉酒浇愁?我不在行;但把酒畅言,我是恭敬不如从命。”

牟允中无热力的眼眸突然漾起某种程度的敬重,顿时了解,也许这小子表里两种面,却也未失赤子之心。知心话,不见得能向朝夕相处或是交谊甚笃的人披露,有时候,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反而能带来更新、更广、更受用的启示,带领他由另一个角度看世界,也许他能悟出个道理,找到平衡点也说不准。

邹怀鲁与牟允中并肩走在农安街上,这灯红酒绿的小世界自成天地,酒色财气总是不分家,路上往来的行人少不了各形各色的红男绿女。以他们两人俊逸的外貌、颀长的身段,以及谦谦君子的风度,自然成了众所注目的焦点,吸引不少女人爱慕的青睐与男人怨恨的白眼;他们不是拉著女伴掉头疾走,便是撂下不雅的三字经。

这年头似乎丑男行大运,男人生得太帅还真是罪过!

若是两个帅男并肩齐行,不摆出端庄举止、保持适当距离的话,马上会遭到无妄的天灾人祸。轻一点,顶多被讥为断袖之癖;严重一点的话,被“大哥的马子”盯上、暗送秋波后,不论收与不收,一看到青筋突暴的拳头横在眼前时,即使有理,也得认命地挨“马子的大哥”一顿毒打。

好险牟允中挑了一家离他们停车最近的酒馆,这才避开虎视眈眈的眼睛,教邹怀鲁松了一口气。他很纳闷,若牟允中是常客的话,为何还能毫发无伤的存活下来?

牟允中要了一份马丁尼,邹怀鲁则来一杯威士忌润喉,先乾一口再说。讵料,牟允中还嫌不够,又重点了一份马丁尼,想是藉酒壮胆。邹怀鲁也爽快地再来一杯威士忌,酒杯才刚举起送近唇缘时,牟允中突然阴沉沉地开口了。

“我……强暴了她。”

邹怀鲁闻言呆楞住,还来不及掩口就噗地一声将酒喷出来,好死不死喷到吧台上正燃著酒精灯的栓风式咖啡器上,火苗嗤嗤爆响一下,在这嘈杂、三不管地带里,似乎只有他们哥俩和酒保注意到。隔个三秒,邹怀鲁大咳两声,放眼梭巡青烟袅袅的四下,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问个究竟。

“你刚才说什么?”

牟允中将肘放在台面上撑著脑袋瓜,非常合作地重复道:“我强暴了你姊姊。”

邹怀鲁迟钝地颔首,表示他了解。但是根据自己对老姊的认识,只要是被男人摸到手、碰著胸口,就已算是失身非人、名节不保了,她哪里懂得调情和调戏的差别在哪!所以牟允中嘴里所说的强暴定义与标准,恐怕也跟社会版上登的新闻不太一样,不仅有量的差别,更有质的差别。邹怀鲁绝对可以描绘出阁已两年的冰清老姊最后被老公破了身、抱著枕头痛斥的模样。若要他猜她会骂出什么样的字眼的话,不外乎:强盗、土匪、色郎、你去死!这四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邹怀鲁拿起酒保好心递来的开水,啜了一口,忍不住又补了一句:“怎么下手的?”他好邪恶!可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情场如战场,哪一天搞不好他也得来硬的……

“定中逃婚的前两晚。”牟允中垂头丧气地抱住头,谴责自己,“我该死!”

“犯不著这样,反正她还会动、会哭、会笑,又不是你把她奸杀了,干嘛这样!俗语说:自首无罪,逮到双倍。”邹怀鲁眯眼劝道。

“我可没心情听你大发慈悲的赦免我。我不止对你姊姊施暴一次,事实上是三次!一晚三次!我不是人!”

“那我该怎么做?大肆对你叫嚣──滚你妈的蛋吗?很抱歉,等我娶了你妹后,你妈也是我妈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还不敢做。”

“你很会兜圈子。”牟允中半调侃地挖苦他。

“相信我,兜太久,我头也会晕的。好啦!我知道你强暴了邹娴,不止一次,那又怎样?她回娘家时,我没看到她有被挨打的迹象。我想她并不恨你,搞不好还乐在其中,只是一向别扭惯了的她,不好意思招认罢了。如果她真介意的话,早就大喊离婚了。”

“你是什么样的老弟,竟说这种话!”牟允中很生气地拽起邹怀鲁的领带猛扯,还咬牙切齿地说:“她很介意,而且怕我再侵犯她,第二天就搬到客房去,还在门上加了三道锁,更夸张的是擅自作主地要帮我弄一个发泄的管道,这是奇耻大辱!与其这样痛苦的生活在一起,不如散得好!我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折磨我,你姊姊不是人,是老天派来要克我的。这两年来,我天天得面对她姣好的面孔闪烁著崇拜的光辉,听著她柔细的嗓音里隐藏著无限的倾慕,但那不是冲著我来的,而是你老爸!我原本以为花一年的时间可以慢慢转移她自小养成的憧憬,却没想到让自己反陷泥沼里,每次看著她的一颦一笑,就令我恨自己的愚蠢与无能为力。我没法忍受下去了!”

邹怀鲁像在收鱼线似地,双手慢慢拉回自己的领带,面无表情地宣布:“你爱上她了。”

“爱?”牟允中轻蔑地哼了一句,反驳道:“这种没有交流的感情配称爱吗?”

“你这两年来有没有……嗯……跟别的女人……嗯……”邹怀鲁顿了又顿,食指在空中画了好几圈,迟迟不能坦然问出。

牟允中嘴角上扬,讽刺一笑后,接下他的问题,“搞过?”

邹怀鲁甘败下风。“对,就是这个字眼!”


“以前偶有自暴自弃的念头。想她要当圣女,我并没义务要跟著她做和尚。”牟允中长嘘口气,扭头看著手上的酒杯,重吐一句,说:“但始终没有真的付诸行动。”

邹怀鲁又是点点头,这种节骨眼也说不上话来,但灵光在他脑际一闪,温厚性感的唇角微微咧了开来,迸出一句:“何不就真的付诸行动?”

牟允中愣了一秒,脸色瞬转铁青,“你这小子,我找你出来是想聊天、解闷的,你却一直在扮演恶魔的角色,引诱我犯罪。”

邹怀鲁觑著眼,想他老兄还真是直肠子,便连忙举手解释,“我又没有要你真的去做。反正邹娴要你这么做,你就假意去做。别家的女人我不敢说,但我家的女人都有一种口是心非的毛病──自己喜欢的男人,硬要塞给人家。也许她也爱著你,只是没察觉到罢了。更何况,她亲口跟我承认你是个不错的对象,换句话说,她是喜欢你的。”

“喜欢”这字眼彷佛是回魂丹,教牟允中心如死灰复燃,忘形地逼问:“她真的跟你说她喜欢我?”

邹怀鲁摸了摸鼻子,暗想自己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但在一个濒临崩溃的旷男面前浇冷水的话,似乎残忍了些,他只得点头表示肯定,结果牟允中的脸上随即泛起两年来未曾露出的笑容──有点呆,又不会太狂呆。哇塞!爱情的力量真的是强得不可思议。

“我劝你别再自责,现在你该做的是让邹娴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而且不能事事都顺著她。譬如说:她要你向外发展,你就虚应去做,但回家照样要老婆暖被,反正没人能说一个男人向老婆求爱是错的。要是发现斯文地好说歹说还是不行,乾脆诉之武力。”

牟允中陷进了沉思,极力抵抗这极其诱人的主意,半晌后反问:“你也是这样对付我妹妹的吗?诉之武力?所以她才对你投降?”

邹怀鲁一听,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如果这个节骨眼才承认自己完全是纸上谈兵的话,不被牟允中摔得满地捡骨头才怪。

“我承认这个先君子后小人的计策听来是有点胜之不武,但为了挽回姻缘,你就将就点拿块黑布罩住自己的良心吧!”

牟允中听了只撇了撇嘴角,似乎颇能接受。“好吧!但是我外遇的女主角该选谁呢?选不熟的朋友怕坏了人家的清誉;若是花钱请人来作戏,又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邹娴帮你物色的人选如何?”

“行不通的,你姊一定和她达成某种默契了,主控权若都在她手上的话,我还有戏唱吗?”牟允中悟出该何去何从后,恢复以往的镇静。突然,笑眼盯著邹怀鲁,而且仔细地将他评头论足一番。“你的五官满细腻的,嘴的比例是大了点,但长睫毛和大眼晴可以掩饰这项缺点。更何况现在流行阔嘴美女,你上起妆、戴上假发一定不输辛蒂·克劳馥。”

这让邹怀鲁马上起戒心,剑眉一挑,随即拿起酒杯乾到底,嫌恶地说道:“我是公的!宽肩、虎背、熊腰、窄臀,这些男性特徵在在显示上帝赐给我的优秀条件,我岂能任意辜负他的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