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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扶着船榈,弥生凝视遥远的前方。这已不是她第一次来这片海域,早在她十五岁那年就来过了,当时是跟着父亲一起来的,那时候爸爸手上也拿着相机。

这片汪洋,海连着天、天连着海。

这蔚蓝澄净的颜色只有看过的人才知道,海上的高压云层层迭迭,像是棉花糖。这蔚蓝澄净的颜色只有看过的人才知道,那是用任何人工方式都无法呈现出来的色彩。那种蓝,篮得透入心肺,蓝得足以注入血液,成为一种印记。

如今她身旁的男人也拿着相机,快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不经意回眸,相机的镜头正对着自己。

从观景窗里,他看到什么呢?她再度忍不住好奇,但她可以忍住不问。

许多事,不问答案比较好。

“不是说船长要见我?”

“他可以等。”但她不行。“成先生,你好像很喜欢满满?”

成海阔一愣,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这问题我不需要回答吧?”

“我并不是以老板的身分问你,而是以私人……一个好朋友的身分问你。”

他们是朋友吗?几时发生的事?他怎么全无印象?成海阔失笑。“就算是朋友,我也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王弥生忍耐地微微扬起下颚。“我很喜欢满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她安排很好的出路。既然你连喜不喜欢她这点都不敢让我知道,我想你应该不会阻止我吧?”

她还想替满满安排什么样的出路?丢一张溯风这样的王子牌出来还不够,竟然还有下文?

成海阔面无表情。

“想不想留在我身边,当我的专职摄影师?”

他摇摇头。

“我知道你是个喜欢流浪的人,自愿加入海军,随船出海六年。你喜欢漂泊,留在我身边,可以浪迹天涯。”

“妳除了想帮满满安排出路,还想帮我安排未来。王小姐,你们家的人都这么专制吗?”

弥生一愣。是这样吗?她很专制?

“我没这么想过……”

“但妳正在这么做。”成海阔忍耐地挥挥手“我不会答应的。我曾经喜欢漂泊,但那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不喜欢了?”

“我上岸了。”他的回答让她浮起一抹笑。“留在我身边也可以很安定,我不是那种喜欢四海为家的人。”

“留在妳身边,就像妳的专业化妆师、保镖、医生一样,随时要听候妳的差遗,这种事我做不来。”“别把我说得那么可怕。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与我在一起,他们应该也同样感到愉快。”

“我知道,所以更不能留在妳身边。”他终于放下相机,拉起外套,躲在里头点了根烟,呼出一口长气,意味深长地笑了。“王小姐,我不能想象在妳身边的日子。”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不能想象没有满满的日子。这算是一次回答了两个问题,可惜王弥生并没有听懂。

她要身边的人都爱她,只有在纯然充满了爱的环境里,她才感到心安。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奢华的要求了。然而或许王弥生真做得到,她太迷人,太有魅力,太孤傲又太寂寞,这样的女人很容易令人动情;他只是个普通男人,他很明白自己的极限,或许他很快也会沦陷,但他无法想象不爱满满的日子。

不能再轻易为一杯咖啡感动,不能再为了骗一块蛋糕而绞尽脑汁,不能再愉愉地想占一点点小便宜,得逞之后又是那么满怀罪恶地坦白认错。

满满出现在他身边时,正是他最为麻木不仁的时候,相机是他的伽锁,观景窗是他的牢笼,快门的声音从过去美丽的达达马蹄变成了催魂索命的时钟滴答声响。

第一次从观景窗里望见满满,是她已经到职两、三个月以后的事。那天她突然跑到他跟前,从观景窗看过去,模样似一只大头狗─“我可以看到你的眼睛唷老板。”那个笨蛋瞇着眼睛这样说。眼睛已经够瞇了,再这么用力一挤,感觉就只剩下两片眼皮肉相黏在一起。

“那是不可能的,笨蛋。”

“可是我真的可以看到啊。”笨蛋继续说:“如果你请我喝一杯咖啡的话,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办到的。”

他无法说明自己为何会那么轻易就爱上满满,更无法解释自己为何死都不肯直接对满满表白,但他知道─留在王弥生身边就意味着要割舍掉满满,而他是绝对做不到的。就算有一天满满自己离开了他,他也一样做不到。

“你可以慢慢考虑,我并不急着现在就要答案。”

“但我不需要考虑。”成海阔再次深深吸口气,烟雾迷蒙了他的心肺,却让他神智清明─任何对满满有威胁的地方都不要去,任何可能会让他变得不爱满满的人都要远离。

有王弥生这样的人在身边,真是太危险了,答案根本清楚得不需要再想。

“我拒绝。”

弥生不再说话。她回到船栏前,慢慢地托着粉腮,轻轻地叹了口气。“让我想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改变心意呢?”

她的声音低低的,彷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里头似是允诺着幸福、闪耀着金光。

这真可怕。成海阔熄掉烟蒂,转身离开。“该去见船长了,走吧。”

望着他的背影,王弥生饶富兴味地勾起一丝微笑。

这男人是冷血的,但他对满满可不。

这样的人,真是很值得拥有啊。

※※※

“妳这手铁定要上医院!铁定!”医生细心地替她清理伤口,指甲碎片深入肉内,伤口严重发炎,整只手掌肿得像个发酵过度的面包,而且还是个青紫色的可怕面包。


“现在去哪里找医院……”满满头晕脑胀地说着,医生的手一动,她忍不住又抽搐了一下。

“感染得很严重。光是这样清理我怕不够仔细,而且妳还得打很多的抗生素,如果不这样的话,我怕妳会失去妳的手。”

满满瞪大了眼睛。“这太夸张了吧?我只是受了点小伤─”

“这原本只是小伤,现在已经变成重伤了。”医生瞪她一眼。“早点去看医生就不会变成这样。”

“那现在怎么办?”满满欲哭无泪。“我们不可能回头了啊。”

“我知道……我铁定得把这件事告诉王小姐─”

“不不不!拜托你不要说。”满满焦急地嚷着:“拜托拜托!千万不要告诉她。”

“这可是妳的手……”

“我知道,我自己负责。”

医生犹豫了半晌,低头谨慎地包扎伤口,接着又帮她打了一针。“我可以不说,但妳得自己负全责喔。万一出了事,妳可别怨我。”

满满连忙点头。

医生只好同意,他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时,满满忍不住开口问:“这个伤口……会留下很大的疤痕吗?”

已经走到门口的医生回头。“如果妳保得住妳的手的话……那铁定会留下很大的疤痕。”

“铁定”医生走了,满满望着手上的绷带,突然感觉很有趣。

这是她第一次因为老板而在自己身上留下纪念品。

往后只要她看着自己的手(如果到时候她真的还有手的话),看着这个肯定很丑的疤痕,她就会想起老板……那时候她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呢?

第八章

她的“病”来得急去得也快,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弥生的御用医生果然很有办法。她的脑袋里不再埋着炸药,五脏六腑也全归了位,手虽然还隐隐作痛,脚底也还有些虚浮,但除此之外,她已经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这一天,邮轮已经开到日本外海,再过一天就到鄂霍次克海了。六月,海洋上的天气依然透着股寒气。

从船上的计算器透过“古苟斯”大神,她查到了这片海的资专料。

鄂霍次克海,属于太平洋西北部边缘海,在堪察加半岛、千岛群岛、北海道岛、萨哈林岛(库页岛)和亚洲大陆之间。

南北长2445公里,东西最宽处1407公里,面积158。3万平方公里,平均水深777米。南经拉彼鲁兹海峡(宗谷海峡)和鞑靼海峡通日本海,东南经千岛群岛诸海峡连太平洋。

好了。起码现在她知道他们身在何处,至于为什么会搭着这么巨大的邮轮到这里?她一点概念也没有。

“避风头。同时来看打捞沉船的进度啊。原本应该在三月初就要打捞成功的船到现在还没出现呢。”始雨无聊地回答。

“打捞沉船?”满满还是一头雾水。“弥生姊姊是船主人吗?有船沉掉了啊?”“原来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段始雨有趣地弯着脑袋望她,她的颈项往后折六十度,那模样令人十分担忧。

“王家古时候是跑私掠船起家的唷,就是现在所说的海盗。弥生的太太太爷爷是中国沿海非常出名的海盗头子呢。家族事业一传传了好几代,爷爷辈才改成走私跟打捞古代沉船。”她笑嘻嘻地。“妳知道的,做了那么多代的海盗,我们对于海域的了解可是非常透彻的唷,哪里有沉船,他们可是一清二楚呢。”

“好奇特的行业。”满满贬贬眼睛。“所以现在我们就是来打捞古代的沉船?好刺激耶。”

“别傻了好不好,怎么可能我们亲自来打捞。弥生只是来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这次要打捞的是十七世纪俄皇派出去的船舰。妳不晓得吧?这个海域在十七世纪的时候可是非常繁荣的,俄国所有的进出口都在这边。但是这里的天候也够可怕的了,沉掉了不少重要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