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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在她自己都还不能确定的时候?

他们挨家挨户的讯问门牌号码。因为这几十年前的地址如今早已不堪辨认,所幸寇长青在此处也算是个名人——他们总以不屑的口吻告诉他们可以在何处找到他。

也有几个人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于静,她戴的大墨镜和头巾并不能完全遮去她家喻户晓的面孔。

于静小心的不让自已被认出来。

不久,他们在一处平常我们只称它为垃圾场的屋子前找到他。

寇长青赤裸着枯瘦的上半身,正神情专注的在收集的垃圾里翻找著有利用价值的物品。

于静感到喉头升起一阵难以吞噎的硬块,她必须竭尽所能才不会使自己流着泪当场逃跑!

秦雪航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绪的波动,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支持着她。

于静勉为其难的朝他一笑以示感谢,她强迫自己以平静的声音开口:“寇伯伯。”

寇长青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你们——”

“我们是飞鹰的朋友。”

他的脸上掠过短暂的欢喜,然后取而代之的是小心奇#書*網收集整理翼翼的怀疑:“什么朋友?”

“电视台的朋友。”

他咧开嘴大大的展露了笑容:“是飞鹰要你们来看我的?”

于静和雪航对视一眼,不忍见到老人失望的容颜,雪航微微一笑:“我们进去谈好吗?”

“好!好!”

寇长青领他们进入他阴森而充满垃圾霉气的屋子,他郝然:“很乱——”

“没关系。”于静保护似的一笑,在一张已破烂得似乎随时会塌陷的椅子上坐下。

“我去倒——”

他突然领悟到屋子里连自来水也给切断了,寇长青挤出一个笑容:“我去买汽水!”

“不必麻烦了,我们不渴。”

“可是——”

“寇伯伯,您不必招呼我们,我们和飞鹰是很熟的朋友,不用客气。”

“哦——好!好!”寇长青尴尬一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顺手抓起一件衣服套上。

“你们来——有事吗?”

雪航望向于静,她艰辛的扭绞着自己的双手:“是——是这样的,我——我们——

我们——”

在雪航和寇长青奇异的注视下,于静很难理清自己的思绪并命令泪水留在原本的地方。

她要如何开口?

问他,我是不是你的女儿?

问他,当年你为什么抛弃我?

原先她所想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以为他们会相拥而泣庆祝二十多年来的父女相逢,或者是平静的讨论二十多年前所发生的一切。

而现在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人生毕竟不是戏剧,许多戏剧化的情节运用在现实的生活中并不成立。

她拼命绞着脑汁,企图从她过去的剧中找出任何一句可以用的开场,却发现自己的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于静!”

雪航有些担心的推推她的手,而寇长青已显得坐立难安了;“是不是飞鹰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不是的——”她急忙回答,凝视寇长青燥黑的面孔,她终于下定决心。“是我有事想请教寇伯伯。”

“什么事?”

“是——是——是有关寇飞燕。”

寇飞燕?!

寇长青的脸色刷地惨白,他颤抖着嘴唇:“你怎么知道飞燕?你怎么——”他跳了起来紧紧捉住于静:“是不是你知道阿燕在哪里?是不是?”

“不!不是的!不是的!寇伯伯您冷静点!寇伯伯!”

雪航用力拉开寇长青。

于静已是泪流满面:“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知道,我——我有个朋友——她很——很像你们口中的飞燕,所——所以我——”她几乎语无伦次。

寇长青颓然坐在椅子上,双眼茫然:“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雪航看着嗫嚅着掉泪的于静。

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可以从于静凄然的神色中看出端倪,她和寇长青之间必有某种关系。

某种可以让一向感情含蓄的她在他们面前掉泪。

“要我出去吗?”

于静感激的望他一眼;“不。”

这是他的体贴,他的善解,但这件事不是她一个人所能承受——她需要他的支持。

“寇伯伯,你记得收养飞燕的人家姓什么?”

寇长青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不清楚——只知道家境很好,男的是个大学助教。”他又想了一想:“男的高高瘦瘦,那位太太很娴静,他们说怕吵,只想要女孩子——”

“那天是六月二十八号,那对夫妻姓于,男的叫于春秋,女的叫林玉秀对吗?”

没有回答,只有不可思议的眼光和颤抖得不说出半句话的嘴唇。

秦雪航呆愣着。

这——是一段如何纠缠的过去?



“你为什么卖掉我?”

寇飞鹰痛楚地呻吟,被打破的嘴唇肿胀得连抖动都痛彻心肺。他挣扎着睁开眼睛,覆在额上的冰毛巾很舒服,身下的床也熟悉而柔软,他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天堂吗?

他这样的人也许连下地狱都不够资格。

“痛吗?”

他蓦然睁开的双眼;“雪农?”

秦雪农看不出表情的脸模糊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是你吗?”

“大概是吧,医生说你的眼睛充血大概还要过个三、四天才能看清楚东西。”

一种莫名其妙却又心安的感觉使他安然的躺着:“我——在哪里?”

“家里——你住的地方。”

他最后的意识是痛苦得近乎麻木的感觉,仿佛被一辆拖车辗过似的:“我怎么——

回来的——”

“是沈刚,他从路边救了你,把你捡回来的。”

飞鹰轻笑,代价是扯动的每一寸肌肉都可怕的哀嚎抗议:“我似乎——总——总是像野——野狗一样被你们——这些人捡来捡去——”

“那是你运气,没有被打死,肋骨断了二根、轻微脑震荡,幸好没有内出血,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伤你比我还明白。”

她的声音那么平稳,那么的没有感情,飞鹰感到比身上的伤更令他心痛的伤口。他试图移动他的手指,艰苦但坚定的握她摆在他床边的手。

“你在担心我?”

雪农没有半丝犹豫的抽回自己的手:“你认为呢?”

他不顾一切的坐了起来,额上的青筋暴涨,冷汗像雨水一样滴落:“雪农——”

飞鹰再度扣住她的手,心急得无法在乎身体上的伤痛:“你还在怪我?上一次我不是有意的!原谅我!”

这次她不敢贸然抽回她自己的手,因为怕伤了他。

飞鹰那肿胀扭曲的脸透出来的焦急是那样的明显,那样的诚恳,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从未被任何人以一句话打败过,而他却做到了。

那便是她长久以来首次付出真心所得到的回报。

冒险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她原谅他,那么她便将失去可以保护自己的盾牌,将失去可以封闭自己的藉口,而将自己再次暴露于爱情的危险风暴之中。

“雪农?”

他们从未提起爱字,但彼此之间的吸引却是无庸置疑的强烈。

付出真心的代价是什么?

再忍受一次仿若行尸走肉没有感情的生活和再受一次伤害之间到底孰轻孰重?

望着飞鹰近乎哀求的眼,秦雪农不知该如何回答。

爱情是不能衡量得失,也不能衡量轻重的。

她的心已有了答案,而她的理智却仍在挣扎。

“——我爱你,可是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因为我一事无成,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这半年来我过得很不好,我一直很想见你,不是——不是那种匆匆一眼,而是,而是像以前一样真正看到你,和你说话,感觉到你在我的身边,我——”飞鹰肠枯思竭的想着适当的表达方式,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情?“我——我知道我很混蛋对你说出那种话,可是那时候——那时候我很自卑,我——你——你不喜欢我——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说那种话来气我?”

“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雪农轻轻摇摇头阻止他再说下去。

这就是爱情吗?

明知道那是个火坑仍义无反顾的往下跳?

他所说的理由她全都替他想过,全都替他辨驳过,或在她的心中,她是早已不在乎了。她只不过是给了自己一个不再去冒险的理由而已。

他爱她。

光是这一句话便足以撤走她所有的心防和戒备。

“你休息吧!”

“不!我要说清楚!雪农,我真的——”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没有不喜欢你,要不然便不会带你进电视圈。”

飞鹰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你的意思是——”

“不要。”她轻轻将他推回床上:“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你好了我们再谈吧!

你所有的通告我已经请他们暂取消了,大陆的戏你也不必去了,等你完全恢复后,我们会再安排其他的戏约的。”

她淡淡的说完,细心的替他盖上棉被便走了出去,走时仍细心的在门上留上了条缝以便他随时需要她。

飞鹰闭上酸涩不已的眼睛。

他并没有天真的以为喜欢便代表爱。

他也不会奢望说出了自己的感情便会有所回报,秦雪农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老刀的几拳打醒了他所有的感情与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