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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这部作品是凌渡宇系列中的一部。千万年以前,一个极度高超,无法理解的宇宙生命来到地球,与大地结合在一起。而非洲原始森林——黑森林的核心地带则是它定期观望宇宙的窗口。那里只有植物,没有动物,鸟兽无法靠近。到了现代更成为民航飞机屡屡失事的地域。只有非洲土著俾格米人能够自然地融合在黑森林的原始环境里,在这一地带的外围生活。

自从人类文明诞生以后,由于智慧程度相差巨大,这个宇宙生命从不与人交流。小说中有一位俾格米族酋长。他自幼被带到英国受开化教育,但成年以后,竟然返朴归真,回到原始从林中,在长期枯坐中领悟天人之秘。最终成为首个洞悉这一宇宙生命奥秘的人类。

小说气魄宏伟,神秘莫测,情节之间充满宗教神秘主义色彩。可以说,要处理人与外星人之间天差地别的智慧等级,宗教神秘主义是最好的手法,而使用理性化的描写反而不真实。从这点上讲,《上帝之谜》和《2001太空漫游》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大陆科幻作家里,刘慈欣曾经明确表示过,中国科幻缺少宗教信仰。而他所指的宗教信仰不是现实中的宗教,就是科学本身。他的许多作品都体现了这一思想。而以《朝闻道》为极端。在这篇作品里,一种彻悟宇宙终极真理的外星人建立了“宇宙排险系统”,它监视着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智慧生命。一旦后者的技术水平达到进行“创世能极实验”时,就出面阻止。因为这种实验将会在我们的宇宙中形成新的宇宙,最终毁灭一切。

当人类的创世能极实验被阻止后,作为补偿,外星人允许人类中领袖级别的科学家了解那一终级真理,代价是他们旋即就要被处死,以免知识外泄。来自不同国家的三百多名科学家陆续走上“真理祭坛”,在“朝闻道”后撒手人寰。

小说搭设了这么一个背景,主要便是描述这种宗教殉道式的科学信仰。这些殉道者自愿选择以生命彻悟真理时,必须面对与家人、同事和政府间的激烈冲突。必须割断世俗世界中的责任利益纽带。作者以惊心动魄地笔法,将这种宗教殉道描写得既壮丽又无情。

在如今这个世俗时代,或许再没有什么比浩翰太空更能使人产生类宗教情怀了。2002年科幻文学雨果奖长中篇获奖作品里,安迪邓肯的《总设计师》(“The  Chief  Designer”)便描写了一个类似“太空宗教”的故事。前苏联一位宇航局的总设计师技术高超,久而久之竟然被神化。许多年以后,俄国宇航员们执行太空任务时,要带上他使用过的物件,在太空中遇到危险时更高颂他的大名以求保佑。

中国科幻作者郑军在短篇科幻小说《护身符》(《科幻大王》2000年七月号)里,也描写了这么一个“宇航宗教”:前苏联宇航员加加林飞入太空后,面对浮现在眼前的整个地球,获得了开悟般的感受,从此视人类为一体,而将民族、国家、意识形态等差异抛在脑后。但在冷战年代他无法公开表达这种感受,便倾诉在秘密日记里。随后登上太空的苏联宇航员也获得过同样的感受。再后来,苏联宇航员于一九七五年苏美太空飞船对接时,了解到美国宇航员们也有同样的感受。于是大家商定,将加加林的秘密日记制成复印件。如果今后哪位初入太空的宇航员能够自发产生这种体验,就属于同道人,同行中的前辈便送给他一份这个复印件,欢迎他进入真正的“地球人”行列,而不管他来自哪个国家,从属于什么政治派别。  

《群星,我的归宿!》是美国科幻作家贝斯特的太空剧名作。在这部作品里,也有从科学衍生出的宗教。一个科学探险队于二十三世纪出发,探索木星和火星之间的小行星带。中途失事。他们的后裔从此生活在小行星上,慢慢成为野蛮人。但他们却自称“科学人”,把祖先留下的原始科学技术当成信奉的圣物。他们一边象原始人一样,在脸上刺青。一边将达尔文等人“封圣”,将基因学等科学视为教义,把落后于时代几百年的技术当时圣物。

在小说后半部,火星上也有一种“植物崇拜”。这种宗教也是从科学发展来的:人类改造火星之初,在火星表面种植植物十分困难,于是,任何损伤植物的行为都会受到严惩!

除了太空,人的智慧本身也是科学仍然无法破解的尖端。早在《养蜂人》里,科幻作者王晋康便描写了科学家在面对蜜蜂种群“集体智慧”时的敬畏感。而在《类人》里,这种敬畏感更获得了突出的表现。智力研究机构的司马林达长期研究“集体智慧”,最后竟然自毁肉体,完成近乎“羽化生仙”的转变。小说里多处描写了他面对自然规律的那种宗教般的敬畏感,构成了这部作品的重要特色。

第六卷:科幻与科学  第二章:科学VS宗教(4)

第四节:解构式处理

解构式处理,就是要把宗教观念放在科学的解剖刀下,将它还原为自然而然的社会现象,消解掉其中的神圣色彩。

早在十九世纪初期,欧洲就有一批名叫“高级评断家”的宗教学者,试图将《圣经》里的描写原还为可以理解的常识。所谓“高级评断”,指对《圣经》写作的资料来源及历史来源、条件的研究,以确定《圣经》的作者、年代、地点、记叙特点等问题。这个研究大方向本身就有解构的意味。比如,有的“高级评断”家认为,耶稣死而复活,其实是他的信徒偷走了他的尸体。另一些人认为,那是由于耶稣在十字架上昏迷而未死,放下之后自然便复活。更有高级评断家如斯特劳斯,干脆认为那是信徒们高度迷狂状态下的幻觉。

笔者当年在大学时,读过一本弗洛伊德的著作,其中转述了二十世纪初一本流行小说,以探讨“社会癔症”问题。在那篇作品里,耶稣死后,他的信徒藏起尸体,以便制造他复活的神话。到了公元二十世纪初,考古学家挖出耶稣的尸体,并通过种种科学手段证实他的身份。于是,西方社会陷入精神崩溃的混乱之中。用今天的眼光看,这部小说完全是一部社会科学题材的科幻小说。只不过笔者多年东奔西走,已经找不到弗洛伊德这本著作,也找不到这篇小说的名字了。

对宗教进行解构式处理的科幻小说,最典型的代表作要算英国“新浪潮”科幻作家穆尔科克的《瞧这个人》。这部小说的主人公格洛高尔是一个荣格派心理分析学家。熟悉心理学的朋友可能会知道,荣格派本来就是心理学里最具有宗教神秘主义色彩的流派。他的女友莫妮卡则是一个充满实证精神的科学工作者,他们经常围绕《圣经》进行争论。格洛高尔倾向于信其为真,而莫妮卡则认为那不过是一些被神化的史实。

最后,格洛高尔乘坐时间机器,飞向纪元初的以色列,以便寻找历史真相。接下来的故事完全是对基督教教义的解构:施洗约翰是一个起义军领袖。他到处宣传“基督降世”,完全是为了给起义造舆论。玛利亚未婚先孕,只不过是和约瑟以外的男人上了床。每天都有几十个“先知”在加利利街头游逛,意味着他们只是普通的精神病患者。而当格洛高尔发现真正的耶稣是个白痴,自愿取而代之后,他能够治好许多病人,是因为那些病人患有“身心疾病”,而格洛高尔正好是一个精神科医生。犹大更非叛徒,只是格洛高尔派他去主动告密,以成全历史的进程。

小说里最重要的解构,莫过于对宗教感受的描写:当一个人终日折磨自己的皮肉、忍饥受饿,又全神贯注于宗教观念时,他早晚会产生幻觉。二十世纪的一些西方社会心理学家正是以此解释宗教幻觉的产生原因。

可以想见,这样一部书所产生的冲击力会如何巨大。小说出版以后,不仅舆论哗然,穆尔科克更收到了死亡威胁信。后来,人们把《瞧这个人》称为基督教版本的《撒旦诗篇》。

克拉克的短篇科幻小说《星》,也讲了一个富有解构色彩的故事;《新约》里有一段文字:耶稣诞生在伯利恒的一个马槽里。上帝用一颗新星引导“东方三博士”去朝拜他。在遥远的未来,一只宇航探险队飞向离地球三千光年的一片星云。根据天文学研究,那片星云的前身,正是耶稣诞生时,引领东方三博士的那颗新星。

探险队进入星云后,找到一颗行星的碎片,发现上面有许多文明的遗迹,确定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先进的文明,但无法逃脱超新星爆发,彻底毁灭。小说结尾,身为基督徒的主人公感叹道:上帝啊,您原本可以拯救众多的星球。何必要将那些人推进火海呢,他们消逝在宇宙中的那一辉煌不正是可能照耀过伯利恒夜空的星光吗?《科幻之路五卷》353页。

伴随着天文学的发展,基督教内部曾经有一种修正式的观点,认为上帝建造地球后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去忙着建造其它的文明星球了。如果宇宙中生存着许多文明种族,其中某些种族的科技水平高于人类,但他们竟然不是上帝创造的,并且不信仰上帝,这怎么能够接受呢?克拉克的这篇小说正是针对此一观点有感而发。作者为了突出主题,竟然让他的人物们“身兼二职”:即是第一流的科学家,又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他们在宇宙飞船里既争论科学问题,又辩论宗教教义。

其实,对于未开化人群来说,先进的科学技术本身就可能成为崇拜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