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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支利箭疾疾穿透他的身体,上官紫却恍然末觉,瞬间腕节反转,将手中沉重绛紫刀同时射出,只听一声凄厉惨叫,那偷袭残兵大概已经被飞刀拦腰剖半。

“将军!”逃过一劫的参将站起,大惊道:“你中箭了!”

只见那支利箭就插在他右肩处,几欲没半,战甲里处流下深色的泊泊鲜血。

不少士兵发现这方骚动,上官紫却面不改色,单手硬生生将箭折断。他沉声道:

“不碍事。”又交代:“替我将刀取回。”一扯疆绳,策马离开。

“格老子的,还真不怕疼。”参将吞著口水念道,蹲下身戳戳那断箭,不一会儿,却猛地抓起它瞪大了眼。“黑、黑色的……”血!

他还以为是因为将军的战甲才看起来像黑色,怎么连这箭上也——糟!

那支箭上……有毒!

※※※

两浙海防。

“三日内将所有余党铲除。”

鲜少动怒的湛军师,在接到上官紫已经准备班师回朝的信件後,就绷著脸下了这道命令。

众人以为湛露是因为上官紫凯旋回京,还特地捎信来炫耀,所以动了气;当下屁都不敢放,在东南沿海将剩余倭人扫得一乾二净。

三日後,湛露不等军队,自行骑马先返回顺天府。

她日夜赶路,跋涉千里,一身风霜,过家门而不入,直冲上官紫的侯府。

“你是?”在大门前,管事瞪著湛露沾满泥上的战袍,惊讶问道。

“湛露。”报上名,她就越门而入。

“啥?”管事儍眼,立刻追上去,“等、等等!这位公子,你不能擅闯——”

湛露?湛露?啊!湛露不就是那个传闻中主子的死敌吗?

肯定是来嘲笑主子受伤的!管事像只老母鸡,拚命跟在“他”身後追赶。

湛露脚步甚快,年迈的老管事气喘吁吁,边喊道:

“你不能这样——湛公子——”

“怎么了?”一名著鹅黄衫裙的美丽少女捧著水盆,在廊上出现。“吵什么呢?”她问著管事,漂亮的眼却滴溜溜地直往湛露身上转。

湛露看见那少女,先是一愣,而後停下步伐。

“这、这位、湛、湛露公子!闯进——咱们府——”老管事後来追上,喘得没法将话说完整。

“上官紫在哪儿?”湛露问著那秀丽绝伦的少女。

“你就是湛露?”那少女极好奇,不答反问,笑容甜美地道:“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好年轻啊!

“我想见上官紫。”她重复来意。

“你找我大哥啊?他在东面数来第二个厢房……”青葱指路。

湛露立刻朝那方向走去。

管事却哀道:

“绿小姐!”那湛露来势汹汹,必定不怀好意啊!

“别担心。”上官绿弯眼而笑,突然想起什么,轻呼:“唉呀,我忘了大哥正在更衣——”不过他们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吧?

耸耸肩,留下老管事,抱著水盆走了。

※※※

湛露没有出声通报,使劲用力地推开房门。她从未这般失礼过。

门扉“咿呀”往两边敞开,她急急走入内室,终於看到榻边躺坐著她朝思暮念的身影!

上官紫长发披散颈背,半身赤裸,俊美的面容有些苍白,胸肩捆绑布带。除此之外,他完好无缺,墨黑的瞳眸也因为映入她而泄露讶异。

没事……他没有事。

湛露怔怔站住,这才发现自己紧憋多日的一口气总算松了。多少个夜晚,她频作恶梦,梦到他血肉模糊,甚至肢体破碎——就如她在战场中所见过的伤兵一般,不忍卒睹。

“你……你吓死我了……”她怔楞地指责著。才接到他的信,她就发现不对劲,他运笔向来简洁有力,字迹强劲,但他告知将要回京的那封书信却笔意软弱,虽然有心掩盖,她还是一眼就瞧出。

想著他绝对是受了伤,她辗转反侧,心生焦虑。好不容易将战事彻底结束,这么匆忙地赶回来,就是想要亲眼见他没事。

她风尘仆仆,青丝微乱,面颊沾染黄沙,征衣甚至没换下,大概是从战场就直奔而来。那著急担忧的神情,令上官紫心底著实流过一阵暖意。

本想询问她为何这么快就回京,但她的神情和态度,在在表示那理由就是因为自己。一切尽在不言中,睇著她良久,他慢慢启唇:

“我倒是……第一次瞧见你这么慌张的模样。”察觉自己尚衣冠不整,眉峰轻蹙,拿过床旁的外袍欲披上。

湛露看他右肩包著渗血的布条,不觉上前接过那锦袍,柔声道:

“你受伤了不方便,我帮你吧。”她毫无察觉他的注视,直到指尖碰著他温暖的肤触,才忽然想起自己是个女子,见到男人裸身却不避开,也太过豪放了。

不过,在军中,没穿裤子的她都见过。

可现在不是在征战,她面对的也非自己的士兵啊……

“我自己来就行了。”上官紫缓慢地拿回,自行穿好长袍,将裸身包裹住。

她微愣,敏感发现他这个动作有著含意。迟疑从脑中稍闪而逝,她不及思考,只好放弃介意。

“你的伤势如何?”她拉过椅子落坐,解开披风。


“不碍事,只是伤口存有余毒,需要休养。”他轻描淡写。

不碍事?闻言,她忽感气愤起来。

“我听校尉说,你中箭之後明知有毒却还是留在战场,非得确定女真人不会再犯才回朝,你简直——”没几句就说不下去,因为她清楚知晓,倘若自己是主帅,也绝对不会因为受伤背战而去。

军心要稳定!这在战场上非常重要。

更何况,长年处於沙场与人作战,受伤总是在所难免,只是迟早问题而已。

摇了摇头,她略显叹息道:

“傻子。”让她好担心。

他勾唇,直视著她,“傻者,又岂止我一人?”

她一顿,表情赌气地笑出声来。

“你别拐弯抹角损人。”语毕,她歇了笑,凝神看他,关怀的眼神十分直接。

“……你瘦了。”上回他们碰面,是半年前在兵部擦身寒喧,怎么他都不听她的话好好保重?没有强壮的身体,如何领兵杀敌?

她的注视实在太过赤裸,上官紫知她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是男儿身才没有顾忌,但事实却是他早已明白她为女子。不著痕迹地避开她的眼,他道:

“只是因为受伤。”

他移目的举动做得极轻巧,但她却感觉一刹间两人之间仿佛有哪里不自然…



要自己别对这种小事胡思乱想,她取笑道:

“北方土地广大,物产丰硕,你怎么不叫士兵打些野食补补?”

他摇头,“训诫大将不可私役士兵的是谁?”

“哇!你拿我的训斥来训斥我啊?”她状似不服地抗议,双眼却含笑。她治军时的确严禁将官把兵丁当成私有奴仆使唤,违者一律军法处置。“……真好,总算可以睡到床,而不会腰酸背痛了。”她半真半假地槌槌膀子。

他问道:“这回可休息多久?”

“两个月。”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准明儿个兵部又来公文,没睡熟就得披挂上阵。“你呢?”她反问。

“也是两个月。”而且他带伤,确定暂时无法出征。

她眼睛顿时一亮!

“这倒是我们头一回凑合上了。”每每不是他征战、她回家,要不就是她出发、他归来,总搭不到一块儿。“将军,你不请下官吃顿好的洗洗尘?”她倾身,平常聪敏计敌的眸光天真灿烂。

在他面前,她就是毫无理由地能够舒解放松。

她坦露的真诚笑颜使上官紫微顿。她身上有的只是泥沙和汗水,无姑娘家惯抹的胭脂花粉,更别提她面貌几无世人所评之美色,但那近在咫尺的开朗脸容,却对他的情绪造成某种程度的牵引。

若湛露之曦朝阳,似众星之拱北辰。

人如其名。她真像露水,那般不令人惊艳,却必然存在。

他们二人相识多年,他似是今日才突然了解到,在肃杀血腥的疆场,这一书一信间,传递的不仅仅是他们的默契,尚有同袍的支持与安慰,更是……一种悄悄酝酿的感情。

虽然总是聚少离多,但彼此距离却始终很短。说她和他最知己,也不为过。

“你辛苦了,湛露。”

他露出的浅淡笑意迷惘了她的神智。那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织梦方舟

第五章

“他受伤中毒,身体虚弱,脸色看来也颇苍白……嗯,还瘦了。”

“这样啊?”中年男子抚著下巴,望向自己脚边,巡视一遍後,又问:“为男为女啊?”

“男。”湛露不解道。这有啥关系?

老板立刻抓起条绳子,大笑道:

“男的好!男的好!那就用甲鱼吧!”

“甲鱼?”她挤眉瞪视那条粗绳尾端绑的不知名墨绿物体。

“是啊!甲鱼!”老板口沫横飞地介绍著:“甲鱼不仅可做药膳,更可当成药材,肉质味美鲜嫩,风味独特。做为膳食,酌以虫草和红枣,可以滋阳益气,补肾固精,抵抗疲劳;若做为药材,又可主治清热血虚、肌肉消瘦,乃是上上之品啊!”

“这样吗?”她没研究,不过既然那么好,那就买两只试试吧。

掏出钱袋,她给了老板银子,提著装甲鱼的竹篓转身上了马。

“主子,你……”小行跟在旁边,嗫嗫嚅嚅地问道:“你真的要带这两只甲鱼送给上官侯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