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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她凝望著对方温柔如水的眼眸,表情坚定。

“对不住,那麽贸然地来打扰。”用力地鞠了一个躬再直起腰,她视线笔直,极其认真:“请问,我听小二哥说,沃英失踪以後,是妳和一个将军找到的?”

“啊……”岳华眨眨眼,点头温声道:“是的。”

“真的啊!”将军府门禁森严不给进,本以为这边也会不行的。张小师惊喜上前,想要握住她双手,又发现这样太失礼而赶紧收势忍下。瞅见对方好像小小的惊讶到,她不好意思笑笑,“对不住,我太毛躁了。”人家看来就是个大家闺秀,跟她可是不一样的。

岳华见状,先是楞了下,随即一阵莞尔。“不要紧。”好有趣的姑娘。

“那个……”重新再来一次,张小师退一步,正经八百地躬身请求:“我有事情想要请教,请妳帮忙!”

岳华睇睇一旁皱眉烦恼的小二,再睇睇张小师恭敬的发旋。

“……咦?”

※※※

“皇上召我入宫?”沃英侧过身,微微一哂,好似感觉这句话多麽可笑。“会由您亲自前来通知,肯定是很要紧的了?”总管太监大驾光临,真是蓬毕生辉。

“是的。”容颜粉白的太监躬身答话,“沃大人,请您速速移驾。”

“那……待沃某换上朝服。”嘴角冷勾,明知故语。

“这个……不必了,皇上只是私下想见您一面。”太监垂首,始终没有和他对望。“轿子已经在外头候著了。”卑微有礼。

“说的也是,我都快忘了皇上多久没早朝了。”讽刺地低笑两声,淡道:“请吧。”挥开袍摆,先行步了出去。

府外,果然有八人大轿等待著,他眸光轻闪,没有迟疑地入轿。

“起轿!”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

沃英安坐於舒适的轿中,心里的思量则未曾停歇。

皇上躲在西苑不理朝政之事已久,又怎会心血来潮突然传他面见?更别提,他还怀疑皇上认不认得他沃英这个名字。

不过,若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进以谗言,那麽会召他入宫,则就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了……

只是,陶仲文行事谨慎,小心续密,他以一介道士身分,向来不敢任意恣肆逾越,也因此才能坐上现在兼领三孤少保少师少傅的位置。或者就因为要除掉他这个眼中钉,所以令得他破例,对皇上搬口弄舌?

他会如此放手下赌?

若非,或许这席鸿门宴的邀请者,根本不是皇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赌的人,其实是他自己才对。沃英冷冷一笑,任随轿子摇晃,约莫三刻後,才听得有人道:“沃大人。咱们到了。”

轿帘被掀起,他见得是一处普通院落,院中有凉亭,而亭里,则坐著陶仲文。不知为什麽,他心里没有竖起坚硬防备,只有无限的期待。

沃英啊沃英,你可别玩火自焚哪。

低喟一声,他缓慢地踱近,後头的人已全数退下,连那总管太监也可能早就於半途离开,不见人影。才进亭,就看到发现陶仲文垂眸认真,手中剪著纸片。

“陶真人。”沃英一拱手,还是先礼後兵。

“沃大人,真抱歉,以这种方式请你一聚。”剪出一人形,又一人,再一人。

“哪里。我想不会是皇上授权你召我的吧?”他不是很诚恳地挑眉浅笑。

“陶某无论如何都有件事想请教。”拿起搁在桌上的笔墨,用朱砂点於小纸人顶上,“沃大人月前离奇昏迷,究竟……是如何清醒的?”他怎麽也想不透,像他这样根本什麽都不懂的人,为何能避过此厄?

沃英玩世不恭地一笑,“因为运好,而命不该绝。”

“沃大人的确是福星高照,明明连皮毛都未曾理解,却可将陶某的咒术化解。”搁下笔,他诡谲地嘿嘿抖肩,再抬眼,以往那种和蔼的模样尽数消失,怪异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只不过,这次还是不是会有这麽好运呢?”即刻站起身,将写满字的白色纸人迅速地贴於他胸前。

沃英顿楞,垂首望著自己胸膛上的纸片,不住好笑,懒懒地道:“呵呵,陶真人……你要玩小孩子的玩意儿,也无不可,不过恕我无法奉陪。”伸手就要撕下。

“你能要嘴皮子的时候也只有现在了。”陶仲文面目阴寒,右手探入袖中摸出一符纸,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手法使之焚化成灰,口中亦同时低喃著些不明语句。

沃英只觉碰触黄符的指尖犹如被火摧烧,痛得他整只手臂立时麻痹,难以动作。随著咒语一声声入耳,他的头部与胸腔也如被铁槌狠狠重击,挤压著他真实的血肉,猛然一阵爆裂开的窒息恶心,“哇”地一声,他呕出口血水,摊软跪倒在地。

“如果你能待在我替你安排好的地方,乖乖睡去黄泉,也就不用多受如此苦楚。”陶仲文斜睇他蜷缩在自已面前,邪冷道:“你什麽也不用抵抗,当你再次清醒时,会看见牛头马面,好好地跟他们走,至於你的躯壳,就归我操纵。哈、哈哈——”得意地昂首大笑。

“你……你用了……什麽妖法……”沃英抚著胸腹,只觉体内剧痛难忍,面貌扭曲煞白,又是呕血。

“嘿……你不满我在宫中居高位,加盛如此迷道之气,使小人乱近,准备在适当时候将我治罪,我如斯道士身分,当然无法正面与你抗衡,更甚者,不能插手朝政。”若引得人言籍籍,皇上就算再对他信赖,也可能被各臣舆论逼迫,令他失去现今的荣华和位置。“於是,陶某便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要在你身上施法夺之肉体,不仅将你去除,亦能取你代之暗中控制朝事,何乐而不为?”

那御史之职,实在是太好、太符合他的需要了!

“所以……你跟李大人……”沃英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强硬从脑中清理出分明,伏在地上,悄悄地伸手摸向腰间。

“那些狗急跳墙的官想除掉你,和我合作。以为我会把你杀了,不晓得我是想抢夺你的躯壳。”凡夫俗子,哪有他这种上天遴选的使者眼光看得远!?“我在你身上下了咒,只要你睡满七七四十九天,被我散赶的魂魄将再无归还的可能。”为防万一,他还在城门口安置法器,岂料,就最後三日,在最後三日被人坏了事!

“呵呵……咳……哈哈……”在此一面倒的危急情况下,沃英却极其突兀地笑了出来,“我……我有个好表妹……她说……你就算有法力……也并非……并非神仙。然……然而,凡人施咒……一定会对自已产生影响……也就是说……你那三脚猫的法术……不只是害人,更有机会害死你自己……”尤其是,越激烈的咒术,影响就越加倍。

之所以先前将他藏起沉睡,就是由於此法较为缓和不冒险,而如今,他硬要抽脱他的魂魄,这种方式,够强烈了吧……

从腰间摸出玉佩,沃英握紧在手心。

“那又如何?”陶仲文嗤声,对他这般临危不乱的冷静姿态产生了不痛快之感,不过是个什麽都不明白的凡俗无能者!“如果你试图反抗我的咒,也有可能会伤害到你自己。”到时两败俱伤,什麽都灰飞湮灭!

“你不知道……我这人最……喜欢赌……尤其是赌……赌一口气……你说的……只是可能而已……”用拇指在掌中玉佩上画出道血痕,他傲然冷笑。

走著瞧,他绝不会让他得逞,因为,他还想见那肉包子一面!

用尽剩馀的所有力气,他重喝道:“那……就表示不一定!”举高右手,就要将等同筹码的避邪翠玉丢至地面——

“沃英!你这个笨蛋给我住手”

它处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呼喊,让他硬生生地停下。

※※※

还好没跟丢!还好没跟丢!

小二哥和掌柜大叔真是笨得要死,埋伏这许多天,等的就是这一刻,人家轿子这麽大一座,他们却差点看闪了眼,她就说她自己单独来比较快嘛!

看轿子没一会儿就从那偏僻院落出来,她把对付守门的事情丢给同伴,自己则绕到後头,四肢齐用开始爬墙。

跌进草堆里吃了满嘴土不说,又不知哪里才有她要找的人,跑来跑去累得要死不活,好不容易见著凉亭那边有身影,就看到那个天生骄傲而不愿屈服於敌手的家伙,居然真想用不知後果的法子赢人!

“笨蛋笨蛋笨蛋!”拼命往前奔近,嘴上还不停叨念:“你怎麽可以逼华姐姐教你这种笨蛋方法?你知不知道她都睡不好觉,很担心会把你害惨了?”就欺负人家好姑娘不会说谎!

“你!?”前刻激烈的动作让沃英乍见她之时不但骂不出任何一句难听的话,更甚者,胸口纸符处那种被血淋淋掏挖的感觉,痛得他险些昏死过去。

“你什麽你?等一下再跟你算帐!”新仇加旧恨喔!张小师欲入亭,却硬有股力量将她往外推似地,脚步怎麽也不能往前。感受到那股极阴极寒的锐冽气息,她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就想躲避,偏过脸深吸几口气,她拿出全部勇敢,对上陶仲文,缓慢启唇:“你……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师、师伯。”小声唤道。

陶仲文眸微闪,半晌,回想到一抹身影,“你……是梁师弟身边的那个孩子?”道术传男不传女,会喊她师伯的女娃,也不过就只有那一个而已。

“师伯……你放了他,好不好?”告诫自已不能在此关头回忆小时候的害怕,她双眼清澄地直视,恳求道:“停手吧!不要这样滥用师祖教的法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