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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路转



        兆佳清幽听着侍女的啰嗦,很亲切,也很烦。还有三天,三天之后就是大婚。她的大婚,兆佳清幽的大婚。她充耳不闻,读着手里的经书,大欲、大喜、大悲都是孽。镜子映出她姣好的容貌,这张脸给她惹了不少麻烦,还好有有佛陪着她。无欲无求人才能不失落,不痛苦。

        眼看着佛经,心离佛更远了。十三阿哥胤祥,无论相貌还是才学,在皇子中都是翘楚。很容易就打开了少女的心,清幽一直认为自己是心如止水的,她喜欢看佛经,喜欢收敛自己的感情。可是那个午后,那个午后太子截住她,一切来的那么突然,十三阿哥就是解围的英雄。她从无数个梦中笑醒,醒后又喜又惊又怕。原想不过是自己心里的一个梦,那个人的眼里只有一个人,虽然世俗不容,他也无怨无悔。宫里长眼睛的都明白,不清楚现实的只有他心里的人。他和她一起装傻,爱情是两个人的,外面的流言却只有他一个人听到。

        宫里到处都是秘密,也没有一个秘密,哪怕是心里偷偷想的事情,也有人能窥探到。到乾清宫奉茶,成了宫里上等的侍从,有人巴结有人讽刺,这些清幽都没有什么感觉,空闲就看看佛经,心里的情渐渐就淡了,与十三阿哥相处也越来越从容。出宫再出家就是她的一生了,所以她不争不求,也不怨。

        谁知道一切不过是别人设下的局,“兆佳清幽,尚书马尔汉之女,二十七年生,精棋画,善骑射,喜佛经,懂诗词……”那么多赞美的词从帝王嘴里吐出,她跪下不敢说话。“兆佳清幽,你很配朕的十三郎。”

        她不能再沉默,“奴婢从未有非分之想,”匍匐在皇上的脚下,认为是无愧的,可是还是怕。

        “你不用怕,朕命你做一件事情,办成你就可以入空门,你阿玛还是朕信任的人。”她不敢置信,陪佛比陪君主好上千百倍,何况还是她的愿望。“不成功你就是十三阿哥的嫡福晋,以后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彻夜未眠,选择全力演戏,成全自己也成全别人。

        三天,还有三天,心底那个小种子开始萌发,一页又一页翻动书,眼前只有一张脸。她已经尽力了,所以这三天就看老天了。弥沙早上看到自家格格心肝宝贝躺在地上,慌忙捡起,“格格,您的宝贝经书。”往常早起的人躺在床上懒洋洋说句,“扔在那里,不要捡。”

        十三乐呵呵布置小院,他知道琳琅不喜欢大地方,喜欢热闹却一定不愿意见到他府里的人。离书房很近,很近,近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新房被漆成淡黄色,在用红色的绸布覆盖,有喜气,遵守俗约,人散了就能扯下,也讨好了美人。十三记得琳琅以前说过她的卧房要有很多灯,要是暖黄色,要冬暖夏凉……他不停地想着她说过的话,努力使自己忙起来,他不能再去催了,再催可能人就跑了。

        瓜尔佳氏想插手都没有机会,新人未来旧人已经遭嫌,她垂泪的同时也高兴,兆佳清幽是个好相处的人。小柱子开始也很高兴,在他心里,与琳琅相比,清幽无论是相貌还是品行都的仙女级别的。看来琳琅人缘的确不怎么样,做人太失败了。后来小柱子就傻了,这房子的颜色,这院子里的竹子,这软得不像话的枕头……都是那个魔女喜欢的啊!他欲哭无泪。

        大婚那天,从清晨就开始下雨,狂风暴雨施虐,琳琅撑着闪在宫里游荡。青烟明跟不成,暗跟被她骂走,她不过是不想看到别人怜悯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眼神。莲子清香,莲心苦,她又一次耍了十三,她没有去求皇上,她做不到。

        青竹伞,白玉手,在清风细雨中还有几分诗意,可惜现在雨大风急。伞被风一把拽走,雨泼到身上,凉,把心也冰凉了。

        和尚在执笔画美人,风推开窗,纸张乱飞。和尚左挪右晃抓住画儿,“逆天,逆天……”然后对着手里的画说道:“你现在一定受委屈,可怜跟了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嫁衣穿上,盖头披上,苹果捧在双手,兆佳清幽的泪水滴到嫁衣上,“佛主给了信女机会,信女感激万分,厚颜再求一段姻缘。今生来世信女都会以善为本,不会存有恶念……”

        “听说雨天出嫁的新娘都很泼辣,我们这十三福晋难道也是一个和我一样的泼辣主?”霜月怎么看清幽怎么不顺眼,反正她不在意名声。大家都吃吃笑,谁都知道八福晋为什么这个样子。

        “没想到平日是藏着的,”直接把八福晋的话当成真的,不是十福晋傻,是十阿哥在她耳边说了不少琳琅好话。每次见面琳琅待她都不同于别人,加上寓意特别好的同心结,所以她就认为清幽是个狐狸精。

        “还没有进府,两位弟妹不要着急。”乱了一会四福晋才开口,房间里都是嫡福晋,大家和琳琅还有点接触。同情是比看热闹的人多点。

        十三阿哥着红衣在人群中穿梭,兴奋地像个猴子,一刻也不能安静。九阿哥眼里永远都揉不进去沙子,“老十,看老十三那个可怜样。”十阿哥正生闷气,很不高兴不理九阿哥。“老十,你的那个妹子是个厉害人物,老十三哪里欺负到她,你看他酒杯都拿不住了。唉,做男人可怜到这个样子,丢脸。”

        “新人到,”十三阿哥呆了,马上就能知道真相,他却失去了勇气。不知觉中倒退了一步,十四阿哥大笑,“看我们十三郎被新娘子吓得,十三哥,又不是第一次拜堂洞房,快点去。”其他人跟着起哄,把十三推出去。

        清幽听到箭射到轿子上的声音,也感到轿子被人踢得晃动一下。一切也许就这样尘埃落定了,从轿帘外伸进一只手,是在邀请她。颤巍巍把自己的手放上去,那手和她想象的一样,有力、匀称、温暖,不,现在是炽热。可是也就是那一瞬,下一刻,那手就要离开,她慌,她怕,所以她扣住手指不放。

        十三射箭时手在抖,差点没有射中,柔荑搭上他的手,他轻轻一捏就掉进地狱。这不是琳琅的手,她的手没有这么软,也没有这么滑。怒气涌上心头,他想马上找到那个言而无信的女人,他要好好骂一顿,他要给她一耳光,他要,他要再求她一次,求她不要放弃他。所以他要甩开现在这个手,结果,结果那手主动和他十指相扣,他甩不掉了。甩掉又能怎么样,难道真要在宾客面前出丑?

        宽大的袖子遮住两只很不和谐的手,十三傀儡般移步进厅,面如死灰。十四阿哥笑意浮现,手死死捏住酒杯,“她想嫁给谁,朕都允。”这是他找皇上理论时皇上放出的话,也就意味着他也有机会,有机会爱,有机会娶,也有机会报仇了。

        浑浑噩噩完成了拜堂,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磨蹭着不愿意进,被人推推搡搡也送入洞房。“十三哥,十三嫂是有名的美人,你不能藏着掖着啊,三日无大小,兄弟们跟上。”十四摇旗呐喊,不遗余力啊,他要亲眼看到新娘。

        眼睛突然见到强光,清幽微微眯一下眼睛,一群男人心里都想到洛神赋,‘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世上真有这样的女子,清幽低头躲过大家的视线。

        “老十,的确比你家妹子漂亮,这真是人间极品,太子竟然没有上手,怪哉怪哉,难不成……”九阿哥欣赏美女,偷偷对十阿哥说,心思还是往斜处想。“哼!”十阿哥这一声很大,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十三把盖头和杆子随手扔掉,“都看到了,那出去喝酒吧,老十三不怕。”闹洞房?谁敢闹,看十三那笑里藏刀的样子,现在他杀人都有可能。

        荷花池边,琳琅淋着雨,站在和上次清幽对持的地方,“此消彼长”“几年就忘了你”这样的话一遍又一遍回响在耳边。忘了她,想到十三忘了她,她就忍不住干呕,胃抽搐扭曲着。她写了信给家人,关于嫁给十三阿哥的事情,她知道信不可能在大婚前送到,至于回信就更不可能了。明知道没有用的事情她做了,她已经无事可做。

        天黑了,宫灯一盏盏亮起,琳琅的心却在黑暗中沉浮。她捂住眼睛不去看那亮起的宫灯,不愿意接受十三的洞房马上就能开始了。红色的房子里、红色的床上,十三余清幽相依相望……她想到就眼发黑。衣带解散,层层落到红色的地毯上,长发披肩,那样的清幽那个男人能拒绝么?“不……不要,”琳琅蹲下,缩起身子。

        也深了,宫灯一盏又一盏熄灭。琳琅哭泣着,“求求你们,不要熄灭灯,不要,不要……”头越来越热,越来越重,上下眼皮想往一起粘。她意识有点模糊,眼前出现十三的脸,他笑着,笑着看着对面的人——清幽,深情相望。“不,”琳琅对十三哀求,十三厌恶问道:“凭什么不要?她是我嫡福晋,是你,是你不要我。”

        “我……”琳琅想辩解,努力想如何说,他们人却都不见了。“马上就会忘记你,你这个骗子。”带着回音一直在耳边回荡。琳琅忍受不了了,穿过荷花池她每一个起落都踩断一个杆,曾今她带着一把树叶渡水,现在,现在不是曾经了。

        “皇伯伯,我求您,我想嫁给十三阿哥。”说完话她就晕倒了,她没有看到房中太后也在。“皇额娘,儿臣的话准吧?”皇上有点得意,太后心疼琳琅要传太医。“皇额娘,还是先办正事。”

        苏稠‘千锦’寓意千金,价值也是千金难求。而红色的千锦民间不允许使用,宫里也只有固伦公主出嫁才有资格穿千锦做的嫁衣,现在就有一套嫁衣,千锦做成的嫁衣,太后早就备好的嫁衣。

        琳琅昏睡间被人放进热水,洗过后又被一番折腾,好在她没有意识,否则一定的鬼哭狼嚎。凤冠精致无比,十二颗圆润的明珠遮住刘海,发着幽幽的光。青烟掂量了一下觉得也不重,就放心给琳琅戴上。太后从头看到尾,待琳琅被打扮好,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玉镯,普通的白玉镯,可是太后很小心给她戴上。“梅儿,你放心吧。”青烟听到太后的细语,她抬手就点了琳琅几处穴道,以防万一。

        轿子里青烟小心扶着琳琅,轿子晃晃悠悠,几个转弯后换成了马车,徐嬷嬷和李德全跟着。青烟仔细观察,不漏掉一个细节,她打算等琳琅醒了好好向她描述描述。

        “弥沙,收拾一下睡吧。”红烛燃掉大半,新郎还没有入房,清幽开始动手卸妆。“兆佳姑娘,”徐嬷嬷推开房门,清幽手里的银簪落到台上,叮叮乱转,“佛主还真是舍不得信女,”她自嘲地说道,“弥沙,收拾你的东西,我们走。”指间有血冒出,她理也不理。

        十三阿哥醉了,拉着客人不让走,闹个鸡飞狗跳。好容易客人都逃脱了,小柱子扶着他去新房,人家脚一转就去了书房。小柱子拉不动就骗,“爷,书房在这边,”十三伸手就是一巴掌,“爷能真醉吗?能真醉么?”

        天微亮,城门刚开,一辆马车飞一般穿过城门。清幽已换成白衣,手捧佛经念念有词。

        有人一脚踹开十三的书房,“姑爷,我家小姐病了。”这话真是别耳,十三差点没有理解是什么意思。“让人请太医,”十三没有睁眼,心里正想一会就找个错把这个嚣张又不懂规矩的丫头撵了。

        “姑爷,您不去看一眼,唉!我家小姐小气,”寒烟觉得自己很厚道,连这个也提醒。“爷不是太医,滚……”十三翻身起床怒喝,寒烟面无表情,转身就走。“爷,不好了……”小柱子上气不接下气,十三没有好生气,“爷还没有死,有什么不好?”

        “爷,福晋……”小柱子被自己口水卡了,十三也不催他,他对这事情没有兴趣。“奴才在福晋院子里看到青烟姑娘,”小柱子喘了半天气把话说整了。十三带起一阵风从他身边跑过,“爷,你没有穿衣服,”小柱子拎着衣服撵。

        寒烟堵在房门口,其实她是想堵在院门口,不过青烟不让,“姑爷,我们家小姐身体不适,”十三赔上笑脸,“姑娘贵姓,”寒烟眉毛就立起来了,“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十三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姑娘,我不会说话,我……”从他看到青烟,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身体一直有上飘的感觉,脚下打了好几次滑。

        “我、我、我什么我?”寒烟是典型得理不饶人、没理搅三分的人。十三可怜兮兮看着她,急得满头大汗,头一蒙他就硬闯了,‘嘭’一声被寒烟拉着后领摔在地上,“姑爷……”

        “寒烟,”青烟瞪她,“姑爷,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扶您进去,”一物降一物,寒烟就是怕青烟。十三骂自己是猪脑子,应该讨好青烟的,“不用,我自己进去,自己进去。”他离寒烟的爪子远一点,有心理阴影了。

        一眼能看尽沧海桑田,却看不尽人间情爱,十三看到床上的人,只一眼,一眼就让他甘愿付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