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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秦可可突然手一挥,打断他的话,转手将烟头扔进垃圾箱上的沙盆里:“有那么复杂吗?说了我乐意,你懂不懂?”她不耐烦地说:“我老了,年纪见长,想放肆一回,就这么简单,犯得着去挖指导思想吗?”

“呵,你没病吧?你老了,那我们算什么?成精了?”许延不怒反笑:“再说,当坏女人,你是真觉得有趣?”

“当然,总干好事多没劲儿,这世上有趣的事儿,多半是坏事,”秦可可撇撇嘴:“人不为无聊之事,何以遣有崖之生。而且,比起那些天真纯情的,寡淡无味的所谓好女人,坏女人有吸引力多了。”

“吸引力?”许延想起那些个形形色色的男人,哑然道:“吸引刚才那种七七八八的,你觉得值?”

“有啥值不值?又没碰上最棒的,不过是玩玩,”秦可可翻眼瞟他,突然丧气:“我他妈真笨,跟你费这口舌。”说罢背包一甩,反身朝包间走去。

“谁最棒?”许延蹙了眉,睨着她的背影:“没碰上吗?”

秦可可置若未闻,娉娉婷婷地转过了拐角。

往日比着早,今天赶着晚,走进包房,除了秦可可,里面居然只有丁珉和封毅,夏紫菱那两个本该最早的,现在都还没到。丁珉笑着站起来:“许延,在外面鼓什么劲儿呢,把我们秦女侠都给得罪了。”

丁珉在临市念无线电工程,不过混张文凭,这小子野生野长倒更结实了,个头比高中那会儿又蹿了不少,看起来越发英气勃勃。但性子终究冷僻,也不是跟人合不来,就是死活到不了交心换命的份儿,所以有空总往回跑。

许延哂笑,他们这几个,似乎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我哪儿敢得罪秦老佛爷,从来都是她高高在上,骑在咱们脖子上呼风唤雨。”说着上前擂了丁珉肩膀一拳:“小子,又壮了哈。”

“当自己是神兽呢?我骑上就能呼风唤雨了?切,”秦可可不屑地站起身:“点菜吃饭了,饿得要胃穿孔。”随即开了房门喊服务生进来。

几人又瞎扯了一会儿,快上菜了夏紫菱跟李浅墨才匆匆赶到。李浅墨就是当年游园会上派节目单那个长手长脚的高个子男孩,父亲李进很会谋划,跟许刚不一样,前几年不知通过什么关系调来G市边防总队,还混了个中队长当。

母亲肖玉兰也是个脑子精明的,起初在步行街弄了个摊位做个体,搞到本金后跟亲戚合伙开了个健身俱乐部,原先的服装生意也没丢,市里几个旺区都有她开的门店,家里的日子因而越过越红火。

李浅墨一直对夏紫菱有意,几年前得知她来G市后,追得比超能胶还紧巴,却从不敢邀她回家玩儿。夏紫菱对此也没表过态,两人就这么老同学好朋友不伦不类地处着。

“大哥、大姐们,嘿嘿,对不起哈,”李浅墨这两年也油滑了,嘴皮子一动就成串往外溜:“路上塞车,让大家久等了,抱歉抱歉。”

“抱歉就不必了,”秦可可搛着小碟里的花生米抛进嘴里,背着他俩眉毛都不动:“惯例哈,谁晚谁埋单。”

“行行,没问题。”李浅墨笑呵呵地落座,问封毅:“封哥,二院挺忙的吧,上月都没看见你。”

“呵呵,叫名字好了,都老同学了。”封毅笑笑:“怎么样,你那个店生意不错吧?现在电脑更新换代特别快,你小子眼光不错嘛。”

“嘿嘿,勉勉强强,这一行竞争大啊,”李浅墨自得地笑,他大学毕业后没进单位,跟肖玉兰合计着在电脑城一楼包了个铺位,专门卖电脑也做维修,现在自己已经不用去看店,请了几个人照看着,钱赚的特别轻松:“还是你们那工作稳妥逍遥。”话毕转过许延这边,笑着问:“许延马上就毕业了吧?准备上哪儿高就啊。”

“高就?应该是高不成低不就吧,”许延顶不喜欢李浅墨说话的腔调,对方却每次聚会都拉着他没完没了,无奈端起杯茶喝一口,自嘲地笑:“我专业对口的不外是融资机构,还能怎么样。”

“金融业是财神爷啊,谁都得找你们做靠山,”李浅墨笑道:“发展前景远大啊,比其他行业强多了。”

“嘿嘿,等我当上行长那天,”许延随意地笑:“大概就能瞻望这远景了。”

“哈哈,”李浅墨应和地大笑:“指日可待,指日可待。”

这边几人随便聊着,那头两个女的脑门都快拱到了一处,嘀嘀咕咕不知道谈论什么,时不时爆出一两声娇笑,直到服务生上菜,才依依不舍地双双坐直分开。

席间边吃边聊,李浅墨提到最近股市行情,丁珉问:“诶,许延,早几年你不是对股票感兴趣,怎么现在没听你提?”

“开始赚了些,后来都贴回去了,”许延笑:“散户都是为庄家作嫁,没什么意思,内幕消息来源又短缺,哪儿炒得过别人。”

“他也没时间,”封毅吃口菜说:“炒股票不能只看那几条曲线,得去交易所感受多空氛围,这样才能把握市场方向。”

“是啊,那玩意儿不好搞,”李浅墨说:“我妈断断续续炒了好几年,也就最近才回了本,还不如做点实业。”

“薛红军你们听过吗?”丁珉边吃边问:“上次我爸妈跟他一起吃饭,那可是股市牛人,身家大得咱们都不敢想。”

“那怎么会没听过,”李浅墨来了兴致:“他那几个徒弟都是呼风唤雨的主儿,诶,他还没退隐吗?”

“好像是不炒了,人家家底几辈子都用不完,”丁珉笑道:“那老头子可会享受,据说早在郊区买了地,这两年都养花弄草享清福呢。”

“你知道他住哪儿?”李浅墨眼睛发亮:“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我不知道,我爸妈也不知道,”丁珉懵然抬头:“上回忘了带钥匙,我去找我妈拿,打过个照面,那老头好像挺难打交道。怎么?你想找他拜师?”

“是啊,谁不想啊?”李浅墨兴奋不已:“能让叔叔阿姨帮忙引荐一下吗?我来请客。”

“恐怕不行,”丁珉为难道:“上次据说是他女儿跟我爸生意上有来往,刚巧他去看女儿,就一道来了。我妈说那人很拽的,话都不多说。”


“那他女儿是谁?做什么生意?”李浅墨盘根究底地追问:“为人怎么样?”

“呃,这个我真不知道……”丁珉尴尬地停下筷子:“要不,我帮你问问再说。”

“先吃饭吧。”夏紫菱在一边看不过眼,轻声道。

“哦,好的好的,”李浅墨笑道:“那就麻烦你了丁珉,有空帮我打听打听。”

“呵呵,好。”丁珉应了,这话题便暂告一段落。

饭后服务员收了桌子,几人坐到沙发上去喝茶聊天,秦可可和李浅墨都是咪霸,两人起劲儿轮番糟蹋群众耳膜。许延轻声笑:“哥,你咋不去唱一首?”他自己不爱唱,这些年出来聚会,封毅也从不唱歌儿,不由撺掇道:“准能把这俩公鸭母鸭臊得再不敢抢麦。”

“哈,”封毅笑一声,扎了块梨片儿给他,附耳过来说:“唱歌儿我也退隐了,以后只唱给亲亲老公听。”

“呸。”许延脸上微红,低骂一句,接过果片儿笑笑地吃进去,只觉满嘴甜润馨香。

一曲唱罢,秦可可见夏紫菱坐在一侧神游太虚,过去推她:“紫菱,你也来一首,上回教我唱那个山歌儿,唱得真好,那么漂亮的嗓子闲着多浪费啊。”

“唉,我不行,”夏紫菱脸红地推辞:“那都是山里人的小调儿,哪儿有音乐配着唱,现在的歌儿,我也不会呀。”

“菱菱不但歌儿唱得好听,舞跳得更好,”许延想起那年游园会上的《春雨》,微笑道:“我妹妹可是难得多才多艺又漂亮的姑娘。”

“所以显得你更蠢。”秦可可一根刺头扎过来,还为之前那事儿报复呢。

“诶,吃错药了你?”许延本就不爽她:“有话好好说,动不动就人身攻击,别指望我跟你客气啊。”

“怎么着?想单挑还是群殴?”秦可可分毫不让:“叫你老婆一块儿上,老娘还没怵过谁。”

“你……”许延还没蹦起来,封毅赶紧搂住他的肩,笑对秦可可说:“我们哪儿敢呐,秦姐姐可是最高领导,怎么能以下犯上呢?”说完立刻低下头去,赔着笑小心哄劝怀里那个炸毛兔。

李浅墨也圆场道:“紫菱,你就唱一首吧,我记得以前你在学校晚会上唱过……”他挠挠头:“对了,是《红红的日子》,唱得真不错,我给你找曲子。”

“真的?”秦可可也被分了心,兴高采烈地塞个麦进她手里:“你得唱哈,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音乐已经热热闹闹地响起来,夏紫菱只得无奈张开嘴:

红红的年糕  红红的枣

红红的灯笼  红红的福字倒

红红的鞭炮  噼哩啪啦响

唢呐吹出红红的调

红红的对联  红红的轿

红红的盖头  红红的喜字跳

红红的腰鼓  咚咙咚咙敲

锣声掀起红红的潮

红红的糖葫芦摇啊摇

红红的酒杯映红了欢乐的眉梢

红红的太阳升起了

红红的日子哟越过越好

红红的烛花摇啊摇

红红的脸庞堆满了甜蜜的欢笑

红红的太阳升起了

红红的日子哟越过越好……

那喜气洋洋的歌谣,明媚亮丽的女声,瞬间将许延拽回若干年前那个温情荡漾的美满院落,心像一台失灵的过山车,呜咽哀鸣着快速坠向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