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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刘风倒吸一口凉气道:“哪个小子吃了豹子胆,挖个坟也就得了,居然敢立个碑,他莫非不想活了?”说着盯住朱三道:“是什么人干的你查过了吗?”

朱三忙道:“我问了几家石匠铺子,都说不知道,我又派人到外县各处打听查访终于在靠近无锡的一家石匠铺查到了做碑之人,那匠人想是未听见这桩子事,才敢做碑,他说是个年轻人来订的,已经做了两年多了。”

刘风立时一瞪眼道:“你们这些蠢材,人家碑树了两年多了,你们今天才知道。”

朱三诞着脸笑道:“您老也不能怪得小的,苏州城外这么大的地面,谁没事又会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呢?要不是听得人言小凤子一家四口被人葬了,我们现在还瞎着呢。”

刘风眉头紧锁,背了双手来回踱了两步,方道:“小凤子除了父母和弟弟之外,家里的确再没有其他的亲戚了?”朱三赶忙连连摇头道:“没有了,绝对没有了,她家二十年前迁来咱们苏州府,在这儿也是人生地不熟的,租了人家的地种田,二十年前她家由凤阳逃荒出来的,她老家也没人了,仅有的一门远亲不是也给除掉了吗?”

赵天听到这里,脑中‘嗡’的一声,他知道这分明是一桩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惨案,关系到两家人的性命,他们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欺人。

刘风却沉吟着道:“那么这又是什么人呢?居然处心积虑两年多的时间。”

朱三道:“小人在那坟墓处观察了许久,并未见得有人,可是坟前却常年供着鲜花。想必不断有人去扫祭。”高风听了,忙让朱三领路往墓地奔去。赵天见到此等情景,哪肯轻易放过,既然是刘风等人做恶,他必调查清楚,手刃元凶方可。他当即展开轻功远远跟上,一路之上朱三唠唠叨叨说个没了,刘风闷头走路满怀心事,都没发现赵天。来到一处山坳之中,但见坡上修了上百座坟墓,刘朱二人绕过一丛灌木,来到一座土坟之前,刘风凝目观瞧,见墓前石碑刻了一家四口的姓名全然无误,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他沉声道:“朱三,小凤子那只手的下落查到了没有?”

朱三撇了撇嘴道:“都三年了哪个里查去?怕不早烂得没影子了。”

刘风阴沉着脸道:“王爷就是太心软,那一天他要是没答应让小凤子回家七天就好了。小凤子这一去,虽然在家待着,我们的人整日监视,可是她自断一手我们却不知道,七天后找上门去,小凤子不肯和我们走,最后自己抹了脖子,王爷这一次真是失算。可是小凤子的那只手再也没找到,想来应该被送给了个要紧的人了。”

朱三却笑道:“话虽如此,可是那七天只有小凤子的爹出过门,不过,他只去过药铺、米铺、杂货铺等腰三角形处,连吃水都是我们派人给他们打了去,那几家铺子素日也和他们没什么瓜葛的,更何况王爷看上的人,你刘大爷亲手办的事,谁敢从中插一杠呢?那只手必是给他们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者干脆烧了。”

刘风咬着牙道:“就是烧了,也该有个灰呀。我们挖地三尺,连个影子也没找到。”两人正说着,忽然黑暗中有人咳嗽一声,此时日头将落,天边只剩下一抹残霞,四周都笼罩在阴影之中。所以这一声咳嗽格外怵人。刘风警觉地一回身,却见黑暗中一人走了过来手里还举了个火把,刘风定睛看时,认得这人正是峨眉派的剑客黄煌。

黄煌神情间依然透着那特有的苍凉萧瑟之意,他走近前来道:“两位这么晚了居然还来上祭,真好兴致。”

刘风知他已报名参加王府的比武招亲,但这人神出鬼没,难觅踪迹,朱慎曾三次着人跟踪摸底均被他甩了,第三次,跟踪之人口出不逊之语,被他出剑割了舌头,朱慎知道无计可施这才断了跟踪的念头。刘风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回,方问道:“黄公子也好兴致,这么晚了竟跑到山野里来。”

黄煌苦涩地一笑道:“没办法,我人个朋友要上路,我是来送人的。”

刘风不解地道:“哦,你朋友要上哪儿呀?要你到这种地方来送?”

黄煌不答,转脸对朱三道:“这三天中,你一直躲在小蜜桃家中,好不风流快活。”话音刚落,朱三已然惊得张大了嘴道:“咦,你怎么知道?”一转脸却见刘风一张脸已然黑了下来,就听刘风咬着牙道:“朱三,你说这两天都带了人在查石碑的事?”

朱三赶忙结结巴巴地道:“是的,是的,刘刘爷,我---我---”他被黄煌突然揭了底,一时不知该如何圆谎,刘风怒喝道:“那个什么无锡石匠的事到底有没有?”朱三惶恐不安地道:“是---是,是小人的错,小的因在周围查不到,估摸着这么大胆妄为,不顾后果地蛮干,只有年轻人才会,所以就---就编了这段话想---想”他说着拿眼瞄着刘风,刘风起手一掌打了他一个耳光,喝道:“娘的,你这样办事要是让王爷知道了,你的皮还会有吗?”正说着,突然银光一闪,一柄长剑已然刺入朱三的心脏,刘风一愕之间,立时出拳击黄煌,因为出剑之人正是黄煌。黄煌‘嗤’地一声收剑,飘然退开五尺之地,让过这一拳,刘风怒道:“你干嘛杀他?”

黄煌冷傲地一扬头道:“这种废物,也只有你才当做宝贝,不早点把他们给除了,以后有的坏你的事呢!”说着将火把插在地上。

刘风愤怒地道:“这些由我来管,不关你的事。”

黄煌冷笑道:“等我打擂得胜,刘持了‘秀雁阁’后,就关我的事了。”

刘风身子一震,心想不错,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就见黄煌在坟墓之周踱了一圈,适才杀人的那股傲气一扫而光,眼中只余下浓得化不开的忧伤之意。只听他问刘风道:“你有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有没有什么宓你印象深刻?”

刘风惶惑地摇摇头,黄煌抚了抚身边的一座石碑,幽幽地道:“我就不同,我收到过很多生日礼物,那些日子我真开心,每当收一到一份礼物我都非常开心,直到三年前我最后一次收到生日礼物。”他说着看了刘风一眼,又喃喃地道:“那时候我刚刚满师,师父让我先回家看看,成了亲,然后正正经经找份活计,可是那时候我踌躇满志,只想凭着手里的剑到江湖之上闯出一番名堂,于是我家也不回,在江湖上闯荡,连挑四大帮派,闯出好大的名头,师父怕我在外结怨太多,又把我招回山,再传了我一套剑法,剑法尚未练成,那一天正好又是我的生日,我的一个好朋友不远千里坐了船来看我,给我带来一份生日礼物,每年我的亲人都是托他给我捎上生日礼物,那一天、那一刻,是我今生最难忘的时刻。”他说着,看见刘风呆呆地望着他,便微微笑了笑,笑容很干涩,他伸左手从怀中取出一只小锦盒托在手上,走向刘风道:“这就是我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我看见了它,就知道我一生的道路从此将会改变了,我以后所有的日子也不会再有生日礼物了。”他望定刘风,忽然柔声问道:“你想不想看看这份礼物?”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尽是忧伤和哀恳之意,刘风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黄煌左手单手将锦盒开了,盒里面是一件让刘风惊恐万状的物事,那里面是只手,一只白生生的,纤细细的,女人的手,刘风刚一惊觉,眼前便已是漫天剑影,他闪都未及闪开,便被割了十七道口子,胸前九道大穴也被剑尖点中,他仰身靠在一座在坟上,呼呼喘着气道:“你到底是谁?”

黄煌眼中忽然射出一道森严冷厉可以杀人的光,他双眼盯着盒子道:“这就是我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里面是我未婚妻的一只手,每一年她都要用一双巧手给我做鞋,做荷包,做扇套之类的小玩艺儿当作生日礼物,她手上有几个罗,掌纹生得怎样我都清清楚楚,可是我再也想不到,她给我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竟然是她自己的手。”他说到此处,声音忽然哽咽,眼中滚下热泪,他俯下身,将脸靠近刘风的脸咬着牙道:“你们在追查小凤子家的亲眷时没想他们家会给女儿订过亲吧?”

刘风恐慌地道:“小凤子他爹曾和王爷说过,可是那会儿王爷只当他们是在故意推托。”

黄煌听了,非常努力地点点头道:“是啊,是推托。可是即使是你们真的知道有这回事,就会放过小凤子吗?”

刘风听了他这话,终于将头低了下来,却听黄煌仍然一字一字地道:“听说小凤子失了一只手掌你们仍然不放过她,那一天去要人,听说就是你带的头?”

刘风见他脸色阴沉得怕人,心里慌了,急运内力冲穴,却听黄煌道:“我还听说你那天去要人的时候口气还傲得很呢,不知道你凭的是什么?”

刘风忙道:“你查直英雄,解了我的穴道,我们手下见真章。”

黄煌冷笑了声,声音却放得极其柔缓地道:“不是真英雄又怎样?你们月明王府高手如云,我要一个个地见了真章下去,那还了得,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让你们一个一个地死。”说了一个死字,他长剑向前一送,却见刘风忽然动了,他正此刻冲开了被封的穴道,当即双手向上一迎,左手擒住黄煌持剑的手腕,右拳抵住黄煌的左掌,然后他狞笑道:“这回可以见个真章了。”说着就要抬脖脚,黄煌忽然冷笑了一声,他笑罢就张嘴,口中突然射出一道白色毫光,毫光直射入刘风的印堂,透脑而出,没入地下。黄煌一抖手,将刘风的发射尸首抖在地下,收了剑,眼中又是落寞萧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