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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净熙轻轻哼了一声。

“这是男女有别。”

言下之意,就是把她失败的原因归究於男女天生的体力差别,总之不是她没用就是了。

段人允的嘴角似笑非笑的扬起。

她总是这么好强。

想到他们第一次的赌约,她输了,但她不认输,而说“算她的”,现在她也一样。

净熙斜睨著他。

“笑什么?”

他的笑容好古怪,不像是在嘲笑她,反而像有点宠溺,有点纵容。

一定是她看错了。

她立即否认了自己的眼见为凭,因为他怎么可能会宠溺她、怎么可能会纵容她嘛!

“渭城朝雨浥清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慕容雪平继续吟他的诗,好像对他们的互动不放在心上,而纪心妍就没这么平静了。

她紧蹙著柳眉,眸光落在含笑的段人允身上。

此刻,她真的糊涂了。

他们不是不对盘吗?

他对永乐公主是什么样的情感?

他们之间,有著她不知道的情愫存在吗?

“换我!”净熙大刺刺的对段人允伸出了手,不死心的想再划一遍。

他把浆交给她,说也奇怪,浆一回到她手上,船身又不会动了。

真是气死人了!

将净熙的懊恼尽收眼底,段人允戏谑的笑道:“给我吧,这绝对是男女有别。”

他在调侃她,可是又不全然是取笑,反倒比较像在逗她,这令她心跳微微加速,想起了两人邂逅的那晚。

那晚,她说输了的赌约算她的,而他则不置可否,调侃地朝她笑了笑,略有眉飞色舞的神色,说:“那好吧,就“算我赢了”。”

接著,他矫健地跃下了骏马,又说:“下来吧,履行算你输的赌约。”

那时她就觉得他挺会取笑人的,现在也一样,他又用一样的口气取笑她了,只是没有轻蔑,好像在逗她。

见鬼了……净熙蹙了蹙眉。

她干么无缘无故想起那晚的事啊?

自从纪心妍来了之後,她已经彻底对他死心,也命令自己绝对不能再对他心存幻想。

现在也一样,一起划了船不代表什么,他们依然是情感没有交集的两个人。

搞不好等他向她开口要娶纪心妍时,她就得摸摸鼻子回宫去,到时他们就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至少要促成她皇兄和她大姑的亲事,这是她皇兄交代的,也是现在她还留在相府的唯一理由,不然好强的她,有了纪心妍的介入,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服自己留下来……

段人允瞅著若有所思的净熙。

她在想什么?

她并没有在看吟诗吟个不停的慕容雪乎,那她在想什么?

净熙一回神,看到段人允直勾勾的看著她,眼里有著一抹她不了解的深思。

她的心一跳。

奇怪了,他不看著纪心妍,看她做什么?

第十五章

丞相府的书房是除了段夫人房间之外,净熙最喜欢去的第二个地方。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啦,就跟她在宫里时喜欢去她皇兄的御书房一样,看看那些奏摺,然後语无伦次的批示一番,自娱娱人——既娱乐她自己,也娱乐她皇兄,而小青还一直以为她忧国忧民,对她这个主子很敬佩哩。

而现在呢,她已经没机会看她皇兄的奏摺了,所以她就改成看看段丞相对国家大事有何建言,然後在旁边补充一下自己小小的意见,如此而已。

当然,她不会像在宫里时做得那么明显,直接写在奏摺上,在相府,她会另外拿一张纸写上,夹在里面,博丞相一笑。

“公主,我们可以走了吗?”小青看主子津津有味的翻来翻去已经一个时辰了,好像没有离开的打算,

净熙漫不经心的瞄小青一眼。“又要约会啊?”

自从有了殷震宇,小青就重色轻友,把她这个主子给摆第二了。

“也不是啦……”小青吞吞吐吐的。

净熙满意的一个点头。“既然不是,那你就陪本宫在这里混时间,以免本宫无聊。”

慕容雪平今天出城,而且执意不带她去,说是去会一名红粉知己,让她好奇得要死。

“可是,宇哥有点伤风,奴婢想去替他炖点补药……”

“大胆!”净熙大暍一声,俏脸一板。“霍小青,你究竟是谁的婢女,是殷震宇抑或本宫的?”

“公、公主——”小青吓得眼皮一跳。

她就知道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主子成天看驸马爷和心妍姑娘在一起还要强颜欢笑,早晚会出毛病。

现在,真的出毛病了。

净熙看著忠心的婢女,挑眉,不解。“咦?本宫对你凶,你为何还流露出同情本宫的样子来?”

“公主……”小青欲言又止,最後还是决定要说。“要不要宇哥替您介绍一个对象,这样您才……才……”

才不会心理不平衡。

可是她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完。

净熙点了点头,自我解嘲的笑了笑。“原来你在同情本宫啊,真是有心,真是有心。”

反正不止小青,府里很多人都同情她,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挥了挥手赶人。“你去炖补药吧,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本宫还有很多要事要做。”

小青出去了,她却再也提不起劲来玩,泄气的坐在椅子上,一任夕阳余晖照进书房里,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石头。

事已至此,段人允虽然走出了失去永和的阴霾,但身边却已伴了一个纪心妍,她没机会了,也老早该回宫里去了,真不知道她还在等待些什么。

难道等待就会有奇迹出现吗?

他曾亲口说过,他不会爱她,而他也说得出做得到,真的没有爱上她。

反倒是她,虽然很想不在乎他,却办不到,才会空有一个将军夫人的头衔却过得寂寞极了。

君子该有成人之美的,不是吗?

她不是君子,但也知道感情不能勉强,既然段人允选择的是纪心妍,她为什么就不能大大方方的为他献上祝福,然後退出,成全他们呢?

推门的声音惊动了沉思中的净熙,她讶异的看到段人允走进来,他脸上也跟她一样讶异。

他知道她经常在书房里混,跟他爹玩些令他爹啼笑皆非的夹纸条游戏,可没想到这么晚了她还在这里。

“你……”他想问她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出去用晚膳。

没想到,她立即跳下椅子,二话不说就起身要走人。

“我出去了。”

他在这里,搞不好等一下纪心妍就会到了,他们总是形影不离,她真的不想跟他们两个相处,看他们表演卿卿我我。

“等等!”

趁她走过他身边之际,段人允敏捷的拉住了她。

净熙瞪大眼睛看著欲言又止的他。“你干么?”

他们已经好久没剑拔弩张了,她也自认这阵子应该没闯什么祸惹他不高兴才对,他这样大力的拉住她是什么意思?

段人允深深的看进了她的眼底。“我们谈谈。”

他对她并无恶意,为什么她总是避他如蛇如蝎?

他渴望跟她单独相处,他渴望跟她解开误会,而这些渴望都必须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才可能达成。

听说慕容雪平一早就出城了,而总是黏著他的纪心妍并不知道他来书房,如果他不想再夜夜孤枕难眠,向她剖白的最好时机就是现在了!

她的心一紧。“我不要跟你谈。”

他一定是要跟她谈结束他们关系之事,一定是纪心妍再也等不下去了,要他来做个了断。

或者,更糟的情况是,纪心妍有孕了,他不与她做个了断也不行,她必须要回宫去了。

也就是说,她要被他休了……

“难道跟我说几句话,对你而言这么困难?”他还是紧扣著她的手不放,语气充满了嫉妒的酸意。

她可以一天到晚跟在慕容雪平的身边,像只麻雀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却吝於停下脚步,跟他聊两句。

“反正我不想跟你说。”她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一颗心揪得紧紧的,只想快点离开书房。

就算跟他做到互不干涉,她还是快因纪心妍而要被他休了。

就算她不想离开相府,却好像不得不离开,这代表著从此以後,她不再有机会亲近他了……

“如果我说,我一定要呢?”他的语气誓在必得。

净熙傲然的瞪视著他。

哼!凭什么他要谈,她就一定要谈,她偏不让他称心如意,也让那一心想当将军夫人的纪心妍等上一等。

“那你就是自讨苦吃,逼我跟你打架!”

她挣扎著他五指的箝制,而这样火爆的瞬间,让她想起了洞房花烛夜那一晚。

那一晚,他打了她,她也打了他,她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打过女人,但他是第一个胆敢动手打她的男人。

现在,他又想打她了吗?

他因为谈不出个所以然,无法对纪心妍交代而又想动手打她了吗?

她绝不会输他的,如果他敢再动手打她,她保证不会饶了他,也不会饶了纪心妍,她会让他们知道,她永乐公主不是软脚虾,不是好欺负的!

挣扎间,她将桌上一尊墨绿的吐珠天龙给弄掉了,龙吐滚落於地,霎时,两人站著的地板忽然落空了。

“啊——”

净熙拚命的尖叫,但在她落地之前,有人稳稳地抱住了她的身子,她安全了,一点伤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