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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会吹萧?”弄玉诧异,侧着头看他,“我不知道Shellsea也会吹萧,我以为你只会弹吉他。”她拿过那支赤玉萧,是真的赤玉。摸起来温润滑顺,晶莹可爱,“你哪里来的?”

“买来的,”萧史把那只老母鸡绑在弄玉的床头,以防它跑了,“我会吹萧啊,因为我姓萧嘛——小时候老爸逼我学的,那时候学得好不甘心,发誓以后改姓,但现在发现挺管用的。”

“你有钱?”弄王怀疑地看着他,她以为这个娃娃在这里会饿死,结果他似乎过得很好?比她还好?

“有啊,我有一条玉坠子,挂好玩的那种,可以拿去换东西。那支赤玉萧是我从集市上买来的,怎么样?挺漂亮的吧?”萧史很得意,“集市上还有很多。”

“你会不会弹钢琴?”弄王怀疑地继续问,搞不好他其实是个音乐方面十项全能的奇才,而她不知道。

“不会,我不姓钢。”萧史老老实实地回答。

还好——弄玉摇摇头,“你来干什么?求婚?像那个萧史一样?”她倒了一“鼎”水给他。“我没有酒招待你,也没有茶,癸婳睡觉去了,我不知道那些东西她收在哪里。这个鼎是干净的,你将就一下。我也没有杯子给你。”

“好啊,我口渴了。”萧史毫不介意,拿起来就喝,“我看我们还是老老实实按照古书念一遍好了,从前萧史对弄玉说什么,我们就说什么,以免出什么错误,改写历史。万一弄错了,以后弄玉不但没有和萧史一起飞走,还活得七老八十,嫁了什么晋国王子之类的,那就完蛋,彻底完蛋!”他翻开那本书,“来啦,念一遍啦。”

弄玉叹了一口气,“又不是念咒,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我不怕活得七老八十,我怕嫁给晋国王子,到时候可能会出现晋国王子夫人逃跑或者失踪的事件,那可就太对不起晋国王子了。”她拉过课本,毫无感情地念,“我乃华山之主也。上帝命我与尔结为婚姻……”

“你念错了,这一段是我念的。”萧史笑咪咪地看着她。

弄玉顿了一下,摇摇头,“好,你念。”她可没有萧史这么认真,什么恢复历史的事她也只信一半,懒懒地看着萧史,她也不计较谁念的是哪一段,就算要她全部念完她也没有意见。

“我乃华山之主也。上帝命我与尔结为婚姻,当以中秋日相见,宿缘应尔。”萧史一本正经地念,也许是他的声音很好听,也许是他念惯了煽情的歌词,这一念,还念得有声有色,声情并茂。

弄玉看着后面一段是:“乃解腰间赤玉萧,倚栏吹之。其彩凤亦舒翼鸣舞,凤声与萧声,唱和如一,宫商协调,喤盈耳。”她可没有萧史那种满面表情的本事,懒懒一挥手,简单两个字——“吹萧!”

“哦——”萧史老老实实拿起赤玉萧就吹,他一吹,那只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老母鸡被他的萧声吓了一跳,“咯咯咯”几声尖叫,翅膀几下扑腾,一下跳到床上去,一头钻进了被窝。

弄玉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段“其彩风亦舒翼鸣舞,凤声与萧声,唱和如一,宫商协调,喤盈耳。”“这就叫“舒翼鸣舞,凤声与萧声,唱和如一,宫商协调,隆盈耳?”她嘿嘿地笑了两声,“果然尽信书不如无书,古人云果然不可信。”

那只鸡仿佛还要映衬她的话,从弄玉的被窝里露出一个头,还“咯咯”地又叫了两声。

萧史看见弄玉怪异的表情,很聪明地一下握住了母鸡的尖嘴,让它叫不出声,一手很麻利地抓过一条绳状物,把它的嘴巴牢牢地绑了起来,“这样,它就不会叫了。他笑咪咪地道。

弄玉的表情就更奇怪了,她歪着头看看那只鸡,再歪过头看看萧史,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嘿嘿”地干笑了几声。

萧史见形势不对,回头一看,只见他用来绑母鸡的“绳状物”乃是一条细碎的珠链。这条珠链从何而来?原来乃是弄玉那长长的麻衣拖啊拖,拖在地上的一部分珠索。也就是说,他也没怎么样,只不过把母鸡和弄玉绑在一起了而已,而那只母鸡又是绑在床上的,结果也就是把弄玉和床绑在了一起而已。

那母鸡嘴缠珠索,一颗颗细碎的珍珠在它的嘴上头上闪光,倒是富丽堂皇,颇有“皇家尊鸡”的派头。它的头侧过来.侧过去,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原来,这就是所谓‘彩凤’。”弄玉自言自语,“古人诚不欺我。珍珠有彩,鸡有‘凤爪’,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彩凤——”

“我已经吹完了。”萧史小声地提醒她。

弄玉还看了那只鸡几眼,才回过头来,咳了一声,继续毫无感情地念,“此曲何也?”

萧史看她一眼,念几个字,“此《华山曲》——第一弄——也——”他看着她,其实声音很温柔,但他的声音一贯动情,所以弄玉也没听出来,继续极度漠不关心地念,“曲可学乎?”

“既成婚契,”萧史轻轻握住她的手,很柔软地低声道,“何难——相授?”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冷,因为夜里起身,没有穿什么衣服,就一袭麻衣。他温言说完那一句话,把身上的鸡毛大衣披在她身上。

“你——”弄五终于回神,“你不要用那样认真的眼睛看我,我们不是在演戏,不需要入戏,只是念书而已。”她也不推迟那件鸡毛大衣,“这个谢谢,我的确是有一点冷。”

萧史只是笑笑,依旧那样笑眯眯地看她,“我要走了,你明天记得像书里说的,去向秦穆公说你梦到仙人,要嫁给我。”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他里面穿的还是那一件白色的套头衫,只不过已经脏得不像样子。

“喂,你等一下,”弄玉在床褥底下摸了半天,摸出一套衣服,“这是我的一套衣服,大概是什么公主衣之类的,它是挺大的一块麻布,我看你带回去找人改一改,剪成你穿的比较像样的衣服好了,老是穿那一件,脏也脏死了。”她耸耸肩,“只要你不介意这本是女人的裙子,不过这是新的。我没有穿过,而且,它本就是一大块布,被我拖在地上当拖把拖来拖去太可惜了,上面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标记,你拿去做成衣服。”

“哦——”萧史的确是不在乎的,看也没看,随便包成一包,塞在口袋里,“我走了,你记得说啊,你的东西都在我那里,你不说的话我就娶不到你、就救不出你,不能把你带走。”

“好啦,喂,老母鸡带走,还有这件衣服——”弄玉脱下那件鸡毛大衣,把床上的鸡一罩,也包成一包,“你都拿走,不要留下来给人看见了。”她看见那只鸡还拖着那条珠索,索性一把扯下那珠索,“快走快走,小心你头上的鸡毛,不要掉了。”

“我走了,你记得说哦。”萧史包袱款款,幸好他运动神经极好,一路东躲西藏,有惊无险地出去了。

弄玉轻飘飘转一个身,背对着窗子,轻轻吁了口气,搞定了一件事,这古代萧史弄玉深情款款,浪漫相遇的事总算是结束了。

唉——就一个字——累!

并非古人

过了一天,当然弄玉就对秦穆公加油添醋,绘声绘色形容她昨夜如何“遇仙”,如何一见钟情,萧史如何英俊潇洒,如何才华绝世,如何是标准的女婿材料——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非君不嫁啦!

“父王,萧君托梦与臣女自言身在太华山,昨日萧君形貌,女儿历历在目——”弄玉一边说。一边眉目作楚楚可怜状,含蓄矜持,却要对秦穆公“眉目传情”,表现她的意思。

“弄玉既说得如此之好人才,本王岂有不成全之理?秦穆公对着门外一挥手,“孟明,即刻上太华山访之。”

“是!”外头一位将军应声而去。

弄玉暗中舒一口气,她已经把萧史赞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如果要她再说下去,只怕连什么“身高八尺一寸,面如敷粉,目若秋波”之类的恶心巴拉的话都说出来,到时候只怕是她先怄死,秦穆公只怕要为她举丧,不能为她选婿了。幸好!幸好!

“多谢父王成全,臣女告退。”弄玉目的既成,心情大好,对着秦穆公微微一笑,眉眼无限娇柔。

秦穆公看在眼里,心里暗暗摇头,为一梦中男子痴迷至此,并非好事啊!如真有此人,他也要好好探一下虚实,看看是不是弄玉的佳婿;若并无此人,他也会为弄玉安排一位佳婿。他只此一女,自幼宠爱有加,她的婚事,做父亲的分外关心啊!

弄玉却不知道在秦穆公心中她已成为为“梦中情人”发癫的花痴,一路浅笑回宫。

一回到宫中,只看见婢女们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私下里议论纷纷。

出了什么事?弄玉微微眯起了眼,“癸婳,出了什么事?”她做了几天公主,自然而然有了几分威严,这沉着脸一问,众婢女登时鸦雀无声。

“回事公主,她们——她们在打扫公主寝宫的时候,在——在公主的床上发现了——发现了——”癸婳说得吞吞吐吐。

“发现了什么?”弄玉心知必然发现的不是好东西,皱起眉问。

“回禀公主,发现了——发现了——”癸婳的脸色也很难看,发现了半天,发现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发现了什么?”弄玉每当这种时候;总是很有耐心地问。

“发现了——个——鸡蛋——”癸婳终于非常非常小声地回答。

鸡蛋?弄玉的脑筋乍停三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问,“鸡蛋?”

“是啊,一个鸡蛋,新鲜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