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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眼底的泪光,模糊了观澜的脸庞,令飞帘看不清楚她离去时的模样。

或许,观澜也在期待著破浪能够前来都灵岛救她,不然,一个将死之人,如何在日後成为观澜的敌人?那份不得不亲自斩断,却还在暗地裏藕断丝连的友情,在观澜转身不回头的离去时,令飞帘的泪水翻滚出眼眶淌落面颊,滴落在衣裳上的泪珠,像是一颗颗,必须与这名好友永远离别的印记。

他不该信任这个天生就少一根筋的同僚的。

[这就是你所谓的法子?」破浪的两眼写满了质疑。

「有更好的办法你可以提出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人帮忙的石中玉也没跟他客气。

顶著不断落下的倾盆大雨,出发前往都灵岛的破浪,站在偌大的船舱裏,瞧著船舱前头被石中玉十万火急请来的两名巫女,像在出海游览风光地瞧著外头的风景时,心底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看出他在想什么的石中玉,没好气地朝他撇撇嘴。

[高贵的王爷,你只要等著料理那三个岛主就成了,其他的事轮下到你来操心。」

仍采保留态度的破浪,虽认为由巫女来对付神女,是个不错的法子,但他可不知这些向来功用只是在医药卜巫的巫女,是否真能对付那个打他们一出海,就一直用大雨对付他们,企图不让他前进的雨神。

「王爷,雨势太大了!」在雨势愈来愈大,密集的雨点像是要把船打穿时,负责率一大票船员驾船的力士,站在船尾大声地向他喊著。

破浪故意将两眼扫向把话说得很满的石中玉,其实心底也不太有把握的石中玉,赶紧凑至准备大展身手的爱染身旁,对这个劈人纪录辉煌的爱妻压低了音量。

「喂,说正格的,你有没有把握能劈得准?」要是没办法摆平那个雨神,不就白找她来瞠浑水了?

对於他老兄一贯的不信任,爱染不满地两手擦著腰。

「别这么看不起我好不好?我有练过准度了!」不相信她还特地把她找来?

石中玉还是一脸的不放心,「真的能劈得准准准?」万一下小心劈到那个飞帘就玩完了,他可下想跟破浪互相残杀。

受够他罗唆的爱染,额上青筋直跳地一举把他揍到一边消音去,她朝坐在一旁的乐天努努下巴,被孔雀大方出借的乐天,随即起身走至船舱前,自袖中扬起一张巫符,准备助爱染一臂之力。

将目标定在远处都灵岛岛顶的神宫後,爱染朝天弹了弹指,登时乌云密布的天际划过一道白亮刺眼的闪电,乘著滂沱的雨势,一道响雷直打在岛上神宫的顶端。

石中玉讷讷地张大了嘴,[还真的打中了……]

然而阻挠他们的雨势还是没停,觉得她力道不够的乐天,索性加重了巫力在手中结起手印,让负责出手的爱染对准神宫再打数回,就在最後一声几乎能把人耳膜震聋的响雷声中,遭雷击中殿顶被打穿的神宫泛起了一阵火光,顶上不止歇的大雨,则因雨神下得不离开起火的神宫而骤停。

雨势一停,船只即把握机会以全速前进,但就在他们快抵达都灵岛岛上最大的港口前,船上的众人不意外地看著那些挤满在港湾岸边的大批人马。

石中玉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他们还真给你面子。」派出这么多人来欢迎他们?

破浪二话不说地想拿起搁放在一旁的双枪,但石中玉却按住他的肩头向他摇首。

「我说过,还轮不到你。]

破浪半信半疑地问:「她们有办法对付那些人?」岸上拿刀拿枪的,少说有上百人,他确定他们真的不用动手?

石中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不然我怎会找她们来?」他以为要请动这两个女人很容易吗?

将他们两人的对话都听进耳裏的乐天,无言地看了也听得一清二楚的爱染一眼,接著不想被个男人看扁的她们,争一口气地挽起了衣袖。

在船只即将靠岸前,天色蓦地变得如罩上了黑纱般地昏暗,当数道闪电划过天际时,原本湛蓝的海面变了色,港湾边的海水变得混浊不清,岸上察觉有异的人们,如临大敌地紧盯著那艘即将靠岸的小船,但就在这时,一只细瘦如枯骨,仅剩几块皮肤的手臂一掌拍在岸上,众人不禁屏住了气息。

混浊的海水霎时变得清澈,都灵岛的海湾内,海水皆覆上一层炯青的色泽,一个个穿著生前衣物,不知是鬼魅还是死灵的东西,开始自海中爬上岸。

「魍魉?」看著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东西,破浪觉得气温似乎变得更冷了些,而当海潮变得下再起伏,失去了浪潮拍岸的声音後,风中似弥漫著某种呼号的凄音。

「是亡魂,葬身迷海的亡魂。」也没看过爱染用这招的石中玉,开眼界之余顺道向他解释,「三道的神女是跟神只打交道的,而冥上的巫女,则跟鬼类之物是朋友。」

因他和破浪都不想为个女人而大费周章,也不想动员兵力把小事演变成帝国与海道之战,且他们更不希望的是,这事被六器或帝国的人知道而後被拿去大作文章,所以他就问爱染,能不能找些她的朋友来助阵,谁知道她不但真找来了一些朋友,而她朋友们的长相,还真的满……吓人的。

破浪一脸的怀疑,「为何要用这种方法?」这样真的会管用吗?

[因为……」石中玉一手撑著下颔,「只要是人,心里都有鬼的。]

在爱染和乐天的施法下,海面上相继浮出一道道影影绰绰的魂影,大批亡魂涌进海湾内并爬上海岸,岸上被这景象怔呆的人们,原本以为他们所要面对的,是名满东域的紫荆王,没想到却是那些丧生在迷海上的人们,他们愣愣地看著那些已故的亡者,个个面目不全,踩著蹒跚的脚步,一步步地走向他们,在其中一个压抑下住恐惧感的人发出一声长叫後,魂飞天外天的众人这才像醒过来般,开始害怕地在岸边你推我挤,面色苍白地想快点逃离海岸。

石中玉拍著无言以对的破浪问。

[管不管用?」虽然恐怖了点,下过……吓人总比杀人好。

「很管用……」亏他想得出这种邪门歪道。

[走吧,该办正事了,你从这上岸去算你的帐,我自後头绕点远路去救人。]两掌一拍後,石中玉把他的双枪扔给他,「虽有乐天助阵,但爱染也撑下久,所以咱们得快去快回。」

等不及想登岸的破浪,在他的话一落後,立即自船尾跃上岸边,以最快的速度在婉蜒至山顶的石阶上飞奔。

此时在山顶祭殿外的偌大石砌广场上,高坐在一旁的大祭司,看了看天色,朝广场後方平台上的殿卫大声吩咐。

「时辰已王,点火!」

当殿卫照著大祭司的吩咐,高举著火把定向平台上的飞帘,在她脚边堆置的木柴被引燃时,处在人群中的汉青,挣扎地看著被绑在木柱上的飞帘,当火势熊熊燃起,再也按捺不住的他,不顾一切地排开人群,手执长枪地向她冲去,以手上的长枪划断飞帘身上的绳索,再一一挑开她四周的木头,让已著火的木头散落在她身畔形成一圈烧下著她的火圈。

列位在席问的观澜猛然站起,然而她身旁的沧海却一把将她按回去,席间的大长老在汉青不肯离开飞帘的身旁时,朝身後弹弹指,登时候在他身旁的殿卫们,立即冲入火圈内将汉青强行架定。

少了碍事的汉青後,在长老们的示意下,奉命上前的殿卫长拿出一柄长枪,走向火圈外,当他朝跪坐在火圈中的飞帘举起长枪时,飞帘默然地闭上眼。

长枪奋力掷出前,自两人手中挣脱的汉青,赶在最後一刻冲至她的面前,平举著两手为她挡下那一枪。

等待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发生何事,飞帘下解地张开眼,一具高大的身影罩住了她,她往上一看,面对著她的汉青朝她露出一笑。

她失声地掩住嘴,「汉青……」

护主心切与失手错杀,这两者令席上的人们都因此而愣住了,站在火圈外的殿卫长,动弹不得地站在原地张大了眼,看著那柄原应落在飞帘身上的长枪,自汉青的背後贯穿了他的胸膛,强撑著身子站立不倒的汉青,在众人的抽气声中,两手自胸前将长枪拔出,染血的长枪一落地,汉青亦跪倒在飞帘面前。

他喘息地看著飞帘的眼,「原谅我,是我……出卖了殿下。]

守护了她一辈子,他唯一做过的错事,就是因妒生恨,并因此出卖了她。

自那日起,他无一日不活在後悔中,因他分明就知道飞帘在他人口中的背叛,仅只是离开而已,她并未为帝国效力,也下站在任何一方,可他却在长老面前编派了谎言,罗织了下场是唯一火刑的叛徒罪名给飞帘,他出卖了飞帘多年来对他的信任,就只因为他得下到她。

求之下得的欲望足以毁灭一切,更可令人盲目,但在清醒之後,又容不得他挽回。

因此他只能不顾一切地将他的罪赎回来。

「他说的没错,我不敢……」他眷恋地看著眼前与他近在咫尺的人儿,「就是因为不敢,所以我才得不到。」

「他?」飞帘泪眼朦胧地问,在他坐不住地倾身靠向她时,赶紧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肩头。

「紫荆王。」他靠在她的肩头,边说边把一只小瓶塞进她的手裏,压低了音量告诉她,「这是解药,请殿下别再惦记海道,彻底与海道两断,如此……殿下才能真正的离开。」

「汉青……」

他恳求地道:「殿下,您走吧,请您别再回来了……」

无力的飞帘在愈来愈捉不住他下滑的身子时,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拉至她的身上,并用两手圈住他,靠躺在她臂中的汉青仰望著她的脸庞,定定看了她许久後,他以沾满鲜血的大掌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