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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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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宫寂寞锁千秋,九天御风只影游.

不如笑归红尘去,共我飞花携满袖.

[哈哈哈哈!]

玄霄笑得痴狂,却渗着浓厚的凄凉.

起风了,玄霄的袖角迎着飞舞起来,还有那被挑乱的长发,交错着,织就了他人不能窥视的心境.

天青,是你来了么……

[师兄……]

[!!!]天青.

再定神,眼前并非天青.他没有他的痞子样,他没有他的青丝后束,他没有他的笑容.他叫的不是师兄,而是:[师叔……]

那关心的神色,那沉默的眼睛,那出尘的容颜.

[紫英.]玄霄兀地没了力气,几步踉跄,好在有师侄扶住.

[师叔,别这样.]紫英的脸冷冷的,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你总是把心事藏心里.

玄霄一声冷笑:[我不伤心,也不想嚎啕.只是心中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紫英怔怔地看着眼前显是失意的玄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我也是很狼狈呐…被封在玄冰里…]玄霄伸手去拿酒罐,想起自己冰封十九年中最思念之人,面上悲凉之色又重了几分.

[够了!]紫英伸手打落了玄霄手中的酒罐,咣的一声,酒味弥漫,地上全是水色.

玄霄嗅了嗅空气中的酒味,那交替的冰火气场渐渐现了出来:[慕容紫英!你当你是谁?!就是这里,就是这寿阳城外巢湖边,你被我赏了一耳光…你还记得么?!]

[……]师叔是为了紫英好,紫英自然记得,[弟子失礼,师叔恕罪.]

[哼.]

[我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小辈管!]

[哈哈哈……哈哈……!]

玄霄止了笑声,深深地看了紫英一眼,转身离去.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一句:[好生照顾天河,不得找寻我.]

花开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

雁去雁归雁不散,潮起潮落潮不眠.

夜深明月梦婵娟,千金难留是红颜.

惯看花谢花又开,却怕缘起缘难全.

[师叔……]

我,永远都追不上你.从师公的口中起.



紫英莫名晕倒了,怀朔草草说了缘由安顿了他在厢房休息,自己看着亦是心焦.但见紫英面色忽青忽白,嘴中喃喃,所说之话,无非是叫着几人的名字.有师叔,有天河,有梦璃,唯得没有自己.

末去了隐隐的失落,重楼心中也明白,无论紫英如何选择,让心爱的人幸福快乐那才是最重要的.

简单的说了一句[本尊去找夕瑶]便离开了,看样子,这会紫英不会醒,而他,应该在那里.怀朔是一个值得人信任的人才,无需多说,他自会安排周全.

仙界里,神树中.

轻松穿过了夕瑶布下的结界,果不出己所料,玄霄确在此处.

[你来啦.]夕瑶一声轻唤,那面纱后的容颜似是舒展了开来.

重楼点点头,这是自己挚友临转世前所托付之人,与自己也是投缘,于是在夕瑶面前重楼是从不摆魔尊架子的.见到玄霄,重楼面上却有些尴尬了:[慕容紫英情况很不好.]

[剑仙怎得了?]不见玄霄问话,却是夕瑶先关心起来.

[一直没醒来.]除了面对紫英,重楼说话都可以说惜字如金.

[有了风火土水四大灵珠还是没有半点起色吗?]夕瑶的口气清清淡淡,一如平时静若止水,却透着一股淡淡的失落.

重楼点了点头.

倒是玄霄开了口,冰冷冷地说:[伤心太甚,当是如此.]

重楼猛地出手,玄霄也未疏离半分,两人几乎同时亮出了兵刃,噌地一声短兵相接,重楼举臂劈下,玄霄横剑一挡,对峙了起来.

[他是因为谁?!]他自然是紫英,那谁,却未可知.

[……]玄霄没有应话,不知从何说起.

重楼仍是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玄霄,眼眶欲裂,何等凄厉.

玄霄深舒一口气,带着冰冷到几乎绝望的声音缓缓说道:[重楼,与我痛快喝一回,如何?]

重楼仍是盯看着,眼中却是流转不停,良久,道:[好.]

席地而坐,神树中从是不缺佳酿.二人未用什么杯碗,直是提壶而饮.

只不知是因的重楼洒脱,还是玄霄念旧.

[……]重楼盯着痛饮的玄霄,他是听紫英说起过的,紫英的这位师叔是不沾酒的.他何来如此大的酒量?

玄霄呷了一口,放下酒罐,眉间轻锁,却是一副忆旧的神色:[紫英有你在身边,我便可安心做我的事了.]

重楼心知他做的事与紫英也是或多或少有的联系:[紫英,晕了.]

[恩.]玄霄点点头,[我知道.]

[你有什么打算?]重楼问得生硬,却是由心而问.玄霄态度已表,自己还要硬绑他过去不成?

玄霄猛地睁开了时不时闭着的双目:[我正要问夕瑶,天青之事可有补救,你就来了.]

[你问我拟躯之法时,此法我尚在尝试…何况拟躯附魂更与我尝试之衷有驳.当下找到你那师弟的魂魄要紧,余下再做商议.]夕瑶接了话头,缓缓回答.她并非于玄霄之事不放心上而不记天青之名.实是如她所言,来来往往,看着人去人寰,已是麻木,除了那几个深入心坎的灵魂,夕瑶已然是淡忘了所有.那凡尘俗世,万年亿年,与自己也如一瞬了.

[然后呢?]重楼意外关心起来,替着玄霄问道.玄霄深深看了重楼一眼,也就不再多言了.

[只要你那师弟的魂魄尚是完好,那一切都是好说了.只怕……]夕瑶抬头看了玄霄一眼,才接着道,[只怕像这样徒留拟躯,魂魄已是散得七零八碎,那…太难了.]

[如是这般,便是如本尊,也是无能为力.]重楼接了夕瑶的话头,他明白夕瑶说出这些话时的为难,他又怎舍得夕瑶如此为难?

[不],夕瑶摇了摇头,[还是有办法的.]

玄霄的眼眸亮了起来,静心听着夕瑶的下文.

[以玄霄的能力,成魔化尘,倾毕生灵力,可拼起已经散碎的灵魂,若干年后若是有缘,还可再见.]

[……]夕瑶说的是那么不近人情,重楼心知此法是有,如愿的几率却是低得可怜,便是有幸拼得起,让那人灵魂再入轮回,自己等着化尘之后慢慢恢复人形.这人海茫茫,一个人的灵魂就是沧海一粟,再相遇,谈何容易?只怕轮回辗转,从此两相陌路,再不相识.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玄霄就当尽力而为.]眉间的抹额闪过一丝灵光,玄霄的心中也打定了主意.忽的,他沉下脸色,半扇着自己的眼眸:[只是天地之间,找一生魂谈何容易,若是不幸…那七零八落,我又如何识得?]只怕我便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难以寻全,万一有个闪失,又当如何?我玄霄情何以堪?

[那…便看天意了.]夕瑶低下头,面纱后的容颜也埋没在了光影之中.

腾地一下,玄霄站起了身,不敢相信地看着夕瑶.也许在旁人眼中,他玄霄素是风轻云淡,便是癫狂成痴也是一副万物不入我眼他人怎上我心的豪迈情怀.只是…只是牵扯到入心之人,再强硬的巨人,也会有平凡的一面,如重楼,如玄霄.

[本尊虽不清晓你等前后缘由,但那云天河曾有一句言语传入本尊之耳.或是有些狂妄,倒是不失男儿气概.]重楼冷着一张常摆在众人面前的脸庞,用无关己事的口吻说起了那句话.

[我命由我不由天.]

[……]玄霄略沉思了一会,微微欠身,[玄霄失礼.]便又坐了下来.

是了,那尊称自己一句大哥的傻小子都有这般豪情,我堂堂玄霄又怎能失了颜色?

重楼,多谢!

夕瑶心知余下之话不便有自己在场,随口说道在外看看自己布下的树氤阴氲情况如何便消了身影.

[……]重楼不由感叹,夕瑶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

玄霄却兀自沉思,没有搭重楼话的意思.他自有他要问的,不必我多言.

玄梦,凡尘旧事难相留

那时的玄霄还是十九岁,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带着冷漠的面孔穿过舞剑坪上来来往往的人流,时不时欠身点头以示问候.

那时的琼华亦是空前的鼎盛,莫说昆仑第一修仙门派,便是天下第一门派,也说得过去.

从前的自己流浪在冰冷冷的街头,衣衫褴褛,受尽了他人的白眼.空有一副傲人的皮囊,却总是找来无必要的麻烦.罢,家破人亡,年幼之时便受尽艰辛四海为家,这般狼狈落魄,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记得是野狗咬伤了自己,迷糊间遇上了入世的剑仙,胡髯颀长衣袂飘飘,仙风道骨惊若天人.他说:[贫道法号青阳,小友资质越人,不如与吾同去修仙,如何?]

青阳……玄霄默念着这个名字,从此之后的跌宕起伏,都是从那时开始.

只当会被收作普通的弟子,却被掌门赏识收作关门弟子.那一天与自己同来门派的还有一个人,他是一路自己杀将出来,在酒关便哄得酒仙团团转出了阵法.他,叫云天青.

他与他,都是他人眼中的幸运儿.他是师兄,他是师弟,他们同起同卧,他们朝夕相处,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不分离.

[师兄好奸诈,定是一边偷偷努力!]

[师兄,师弟我受不得清规戒律,你就装作没看见,饶我一会吧~~]

[师兄~~人家怕黑,想跟你一块睡~~~]

[哇~师兄皮肤真好,吹弹可破也~~]

[师兄~~~]

[师兄……]

师弟……

幼时的自己也是富贵家中受尽了优裕,所以多年来,未曾改过那不凡的气质,还有那举手投足间的风度气派.自从来了琼华派,玄霄便下定了决心与从前一刀两断,平日里芳心有意的师姐妹只当自己是富贵公子,数不尽的年华风流.其实…玄霄止下了心中的自卑,未曾流露过半分.

师弟,我并非有意对你冷冰,只是我…我从心底里羡慕你.

到现在,玄霄还记得夙玉来的那一天.玄霄的心一直冷冷的,除了天青未曾起过波澜,那日谈不上心动,却实是惊讶了一番.

人间还有这般美丽的女子.

天青虽是谈笑,却有了变化,做师兄的心中自然看得出.

他喜欢她,一见钟情.

那日,仿佛就是宿命中的见面,一切都已经冥冥注定.

还记得,他与他凌空比剑,引得无数弟子仰首而观阵阵惊叹,一个刚劲凌厉,一个轻巧灵动,美不胜收.

那是何等的潇洒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