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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莫均均这辈子还真没听过这么可恶的说法,顿时气得她火冒三丈。就算是玩笑,这也太过分了!

「这位小姐等等会给妳她家的住址。」

涂剑蘅付了钱,朝莫均均一笑,没等她赶人或留人,潇洒地拉开画廊的门走了出去。

莫均均这下才明白他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预付」了她的生日礼物。

且不管她该高兴还是生气,她并不喜欢他这样招惹她。

她随着他街出门去,然而才耽搁了几秒钟,这个刚才她赶都赶不走的家伙,这下竟一下子消失无踪,就连她想骂人都找不到对象。

「小姐,请妳留下姓名、住址好吗?」身后的店员拿了纸笔等着她。

「我可以不要这幅画吗?」莫均均缓缓转头问店员。

「可是那位先生已经付钱了。」店员简洁地说。

莫均均吐出了一口长气,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把自己的情绪按捺下来。

「小姐……」店员不得不低声催促,她拿着纸笔的手都酸了。

无可奈何,她只好在纸上写下她的姓名住址,写着写着,她却突如其来地叹了口气。

唉!就当做是个神经病送她礼物吧!横竖,这是幅颇值得纪念的画。莫均均抬起眼眸看了眼那幅已被包装好的画。

第三章

那天涂剑蘅跟她吵完架,又莫名其妙地送她画。那天晚上,莫均均又气又闷地,足足懊恼了好久,倒不完全是气涂剑蘅。

他放肆的玩笑,淘气的促狭,以及对她一针见血的透析……都让她发火有限……她气的是自己。

她不只一次问自己,明明知道他有洞悉她的能力,明明知道这男人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为什么她还要给他机会让他跟她讲话?

她早该在他开口之前扭头就走,再不然给他一巴掌封死他的嘴也行……可她却什么也没做。

她到底在想什么,其实她比谁都清楚,但她却不愿承认……

涂剑蘅豪爽、幽默、聪明,又有男人味,他是女人心目中的男人。

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多少对他有些又爱又恨的麻辣滋味。会欣赏他的幽默,佩服他的聪明,屈服在他的男性魅力之下;然而他犀利不留情的言语,却又肯定教人气得要死。

她从来没遇过这样的男人--能与她针锋相对,又能使她血温急遽上升扰乱她的心,她知道他是她梦寐以求的对象。也许,他会是她另一个春天,一个安全的港湾……

不!她拒绝这样的想法。

她已经对男人丧失了信心,她不想再相信爱情!

什么天长地久的誓言?都是狗屁!

这,也是他最困扰她的问题。

她轻轻叹了口气,从书桌前站起。她知道自己今天下午又不必工作了,出版社的编辑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来催她下本书的大纲,但她脑子里唯一存在的大纲是涂剑蘅。

走出客厅,这屋子并不太大,只是她跟姊姊在台北租的屋子。姊姊是个补习班的英文老师,也算是自由业,所以平常大家都在上班的时候,她两姊妹却有可能在家闲晃。

莫均均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好心地把其中一罐拿给在房间的莫咏咏。

莫咏咏坐在书桌前,正振笔疾书写着什么:一看见她来了,下意识把纸一翻,迅速转过身来。

莫均均因为自己的烦恼,没发现到莫咏咏的慌张。她把可乐往莫咏咏身上一拋,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妳很忙?」啵地一声打开铝罐,她往莫咏咏那探了探头。「在准备教材?」

「欸。」莫咏咏敷衍地响应,手上很快地把桌上的纸张稍稍整了整,并且把话题带开。「妳呢?没出门不是窝在房里赶稿吗?」

对于莫咏咏不寻常的举动,莫均均依然未有所觉。

她懒懒把头往后一仰,挂在椅背上。

「赶不下去啊!」

「还在生气呀?」莫咏咏笑道。

那天读书会的事,她一回家就跟姊姊诉苦:不过关于她暗地里对涂剑蘅心动的事,她自然省了没说。

「气死了又怎样?!」莫均均翻了翻白眼。

「妳大可不必气成这样,其实我觉得涂剑蘅还满可爱的!」

她虽然只见过他一次,但像他这样的男人,光一眼就足以教人印象深刻。

莫均均啐她一句:「妳拿什么评断他可爱?!」

「长得帅!」莫咏咏眨眨眼。「而且身材很好。怪了!妳看了这样的男人都不会有什么冲动?」

「有!这么高又这么壮,下回我搬家的时候记得叫他来帮忙!」莫均均说着违心之论。

「那多浪费!」莫咏咏嗔道。

「咦?」莫均均瞇着一只暧昧的眼看着她。「妳倒对他印象深刻!不怕方严吃醋?」

莫咏咏凝起了眉。

「喂喂!我跟方严年底就要订婚了,妳少乱讲!就算我对涂剑蘅印象深刻,那也是为了妳!」

莫均均的反应是嗤之以鼻。

「好意十分戚激,但是我不接受!」

「妳呀!」姊妹俩的父母都不在台北,咏咏这个姊姊,有时倒像她老妈。「不要一天到晚写那种书,正常点!找个好男人谈个恋爱,不见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是浑球嘛!」

莫均均不领情地大大打了个呵欠。

「怎么?难不成妳又想抓我去看那些个鬼心理医生了?」

「算啦!我不敢妄想。」

莫咏咏摇摇头,转身把她刚才写的东西,整理好装进一个大信封袋里,然后再打开衣柜找衣服换,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妳去约会?上课?」莫均均问。

「嗯。」莫咏咏随口应了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她很快换好了衣服,拿起皮包跟那个大信封,仔细地折起封口,怕漏了什么似地,这才跟莫均均交代:「我今天晚点回来!」

莫均均既调侃又暧昧地吃吃笑。

「不回来也无所谓!反正我只要找到方严就能找到妳。」

莫咏咏莫可奈何地摇摇头,却也不由得甜笑起来。

「好啦!欸,妳看我跟方严这么幸福,都不会羡慕或嫉妒,也想跟我们一样吗?」

「不会!」莫均均回答得很绝。

幸福?她忽然想到涂剑蘅对「幸福」的定义--哭泣时的臂膀,快乐时的分享……她想要这样的幸福吗?

其实无关乎羡慕或嫉妒,任何人都想拥有一个令自己感动的情人,当然她也不例外,只不过,她有她的问题。

天!她愈想脑子就愈胡涂。

看见她静默,莫咏咏以为妹妹又被她惹烦了。

「算啦!我不逼妳了。」她无可救药似地摇摇头,出门去了。

又剩下她一人了。坐在椅子上,她不安分地翘起椅角,晃啊晃的,却愈晃愈无聊。

她叹口气,离开了座椅。

姊姊的房间还真乱!尤其是那张书桌,简直就像个废纸堆,垃圾桶里更是纸满为患了。

她皱了皱眉头,打算帮她把垃圾倒了。拎起垃圾袋,一张废纸上的资料忽然跃进她眼帘--

钱依伶……电话XXX住址XXX

依伶,她在美国时的室友兼同学。

莫均均的心陡地一紧。

姊姊居然查到了依伶的电话?这么说,她一定跟依伶询问过一切,知道了她在美国发生了什么事?

捏着那张绉掉的纸,莫均均的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怪不得姊姊刚才的神色有异;怪不得,她会说出那种「不见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是浑球」之类的话,是因为她知道,曾经有个男人带给她一段痛苦的过往吗?

她一直不肯告诉家人实情,其实是不想再去碰触那道伤口,那个她难以释怀的怆痛……

莫均均并不怪她,她明白姊姊之所以拉她去看心理医生,甚至不辞辛苦地去找依伶,挖出她的过去,并不是想伤害她,而是关心她,想帮助她。

可是姊姊不了解,这种事,除了她自己以外,谁都帮不了。

莫均均长长叹了口气,松开了手里捏着的那张纸,扔回垃圾袋去,重新把袋子拎了起来。

既然姊姊不打算将她的秘密公开,她也没必要去质问;就算是她有心逃避,不愿意去面对吧!每多回忆一次,她的心就彷佛又撕裂一次……

然而,除了那张纸外,她瞥见了另一张纸上的另一个名字……

莫均均的心倏地痉挛起来,难以克制。她扔了垃圾袋,两手重重地撑在书桌上深呼吸……

这么久了,她已经学会不再浪费任何一滴眼泪,但「冯子民」--那仍是个令她痛苦的名字。

「有件事保证你有兴趣!今天下午三点半我在诊所等你。」许克尧在电话里跟涂剑蘅说道。

许克尧都这样说了,涂剑蘅只好驱车前往。

诊所依然很安静,依然不太像诊所;许克尧也依然从橱柜里挖出他珍藏的雪茄,剪去了头,递了根给涂剑蘅。

涂剑蘅接过雪茄,细细一嗅,一派行家地品头论足。

「嗯,好货色!特地叫我来品尝雪茄的?」

「当然不是。」许克尧扔给他一个点烟器,卖了个关子。「雪茄是副赠品,主菜还在后头。」

涂剑蘅以为又是要他帮忙或劝他回来当医师之类的老话。

「前菜已经够精采了,可不可以不要主菜?」

「不行!」许克尧终于下吊他胃口了。「是莫均均的事。」

涂剑蘅吐出一口烟雾,整个人也是一头雾水。

「莫均均?你有没搞错?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