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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晨气间透出一股昨晚夜露的清新,风儿挟带着清冽之气,从窗棂中泄入,调皮地吹起纱帐一角。

赤裸的香肩露在沁人心骨的凉意中,楚映月发出一声模糊的呢喃,缩入身边坚实的温暖中,更靠近那道稳定持续、徐缓温热的气息。

不过,肩头还是有点冷。

楚映月微凉的小手,随意抓起臂上的“被子”盖上肩膀。

手中传来沉甸甸的感觉,不同于平日盖被的轻松,而是另一种沉重的力量,让她才执一下,便又气力不支地让“被子”迅速压回原地,“被子”依然紧紧压在她的纤腰上。

嗯?被子怎么变重了?

她睁开一样沉重的眼皮,惺忪的迷眸想一探究竟。

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平坦结实却陌生的墙,有温度、会随着气息起伏的墙——

气息?

还没反应过来的她,眨了眨模糊的明眸,想看清楚眼前的不明物体。

总算看了仔细,是个人,赤裸着胸膛的人。

胸膛的主人,一双墨沉的眼,正用一种足以冻伤人的寒光锁着她。

她认得,他是大哥的朋友,玄彻。

玄彻?!

楚映月一惊,倒抽一口气,原本顽劣的睡虫一瞬间都被吓跑。

她怎么会和……他……同寝一床?!

是……是,是幻影吧?

胸膛的主人——玄彻,早在怀中人儿清醒前,就被她绵软的磨蹭给扰得无法继续安眠,这顿觉睡得已经够不适了,又在自己的手被抓起、丢下时,俊朗的眉头便锁得更紧。

该死!他从未睡得如此痛苦,体内的血气,紧绷得几乎让他窒息!

一个深深的吐纳后,玄彻撑开眼皮,晨曦的光照告诉了他现下的时刻,还有一道压着他手臂的重量,他顺着手臂望去,一名不知在呢喃什么的女人,进入了他眼中。

眼前的女人窝在他怀中、枕在他臂上,两人相缠的身躯让彼此体温交融,他甚至可以感觉那毫无阻碍、柔滑似水的肤触……

他们几乎赤裸相拥。

不陌生的情景,但他不记得他昨夜唤了个女人侍寝?

不对劲!他从不会待在女人床上过夜!

玄彻慵懒的眸光骤变,直到那一双盯着他、如小兔儿般的惊惧湛眸,更令他的记忆如潮水般纷纷回笼——

他在楚暄日的府中作客,喝了杯有问题的酒后,便不醒人事;清醒之后,就是这样了

楚暄日的妹妹,竟衣衫不整地躺在他怀中?!

该死!他再怎么荒唐,也不至于连朋友的妹子都碰!

“这是怎么回事?”玄彻冷声问。他被陷害了么?

听见眼前相距不到几寸的薄唇吐出冷语,楚映月拼命告诉自己,这是个梦的希冀,在一瞬间全部被敲碎。

“这不是真的……”她还没嫁人哪!

“说,你们兄妹在摘什么鬼!”

没听清楚她失神的呢喃,玄彻坐起身,一把攫起震惊中的楚映月,以全然不怜香惜玉的力道,用力钳住她纤细的手臂,两人覆在胸前的丝被,褪到了他们腰间。

冷风袭来,楚映月错愕地看见自己的赤裸,让她的俏脸整个刷白;红润的唇瓣因惊吓而微张,逐渐转白;几乎到口的尖叫,因这突如其来的震惊卡在喉中,一点声音也发出不来。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说话!”她无辜的惧色,只是让玄彻更加恼火。

“呃……”楚映月因他的手劲,发出吃痛声。

要她说什么呢?

恐惧于他的暴喝,脑子一团混乱的楚映月,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

“若是有所图谋,我会教你们兄妹生不如死!”他没有敛下力道,反而捏紧她的手臂,上头泛出一圈逐渐扩大的红痕。

“痛……”痛到楚映月以为自己的手臂就要被捏断了。

楚映月咬牙忍痛。“我不懂……”什么搞鬼、什么图谋,她全都听不懂呀!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装傻?你以为我看不透你们这些女人在想什么?”玄彻冷嗤,一把扯近纤弱的楚映月到他英飒的鼻端。

女人,他见多了,有哪个不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他以她们的身体取乐,不屑她们逢迎奉承的嘴脸!

“我没有……”碍于他冷鸷的神色,楚映月恐惧地挣扎,直想往床榻内缩。

玄彻没有楚暄日长得虎背熊腰,也没有他来得粗犷,但冷戾的怒眸却让她打从心底害怕……一种难以言喻的害怕。

突然,房门咿呀的一声被推开,来人气呼呼地连珠炮开轰。

“我说月儿呀,你知不知道暄日那臭小子死哪去了?我正要同他说你的亲事,镖局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就是找不——”

楚宝玉的声音乍止,定睛看了个清楚,响彻云霄的尖叫,席卷了整个镖局。

“啊——”

第三章

“你必须迎娶月儿。”

大厅主位上,楚宝玉说话的同时,暗暗打量一脸轻傲矜淡的玄彻。

嗯,论相貌,他的确是一等一的男人,极品中的极品;论衣着,看起来也不是普通人家,论谈吐,更有超凡卓尔之气。

“事出必有因,我不可能无缘无故娶她。”玄彻绷着脸道。

那段记忆的空白,就是关键。他不可能要一个女人,会要得不明不白,一点印象也无。

一旁始终安静的当事者楚映月,已经因“失贞”的事儿郁郁垂首,现下又听见男主角不愿负责,头垂得更低了。

玄彻瞥了一眼楚映月,他不会不明白,对一个云英未嫁的闺女说这等话的严重性,想当然尔,也看见了她眼底的受伤。

该死!凭他的身份,大可一走了之,绝不是因为她眼里该死的难过!对,他会留在这里任那老女人提出要求,是因为他要弄清真相,还自己清白。

“还不就是你身为男人的劣根性!”楚宝玉也不是省油的灯。

“即使是男人,难道不会挑?”玄彻冷哼。

昨夜,他甚至连一丁点做那档事的“感觉”也没有!更何况,他绝不玩这种事后会哭哭啼啼要他负责的小家碧玉。

虽然,楚映月没有哭哭啼啼,但她的沉默,却更教他觉得碍眼!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家的月儿你看不上眼,所以是月儿主动投怀送抱?”楚宝玉拔尖嗓门儿,心中又转了个念头。

玄彻的样貌虽好,但那张嘴就有点不饶人了。

“我说了,我、被、下、药。”

“玄公子,你口口声声说你被下药,是谁下的药?”

“你何不问问知道事实的人?”玄彻把鄙夷的眼光投向楚映月,语气中散发着天然浑成的气势,任谁都会选择相信他。“楚映月,难道不是么?”

楚映月猛地抬首,听了更是红了眼眶。

原来,玄彻把她当成一个苟且随便的女子了……

“月儿,这是怎么回事儿?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楚宝玉着急地问。她可不希望侄女被吃干抹净后,还要不回一点公道。

楚映月用力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与楚暄日同谋用计陷害我,在酒菜里下药,故意赖在我头上,不对么?”

玄彻咄咄逼人,一字一句都鞭笞在楚映月的心上。

“我没有!我醒来之后就是这样了,就是这样了……”楚映月面色发白,对玄彻妄下的断言感到羞窘。

他怎能这么对她……

对于女人看得比性命还重的贞节,他怎能如此污蔑?

“玄公子,月儿是我打小看大的,她不善欺骗,自然也不可能会做出你所言之事。”楚宝玉顿了顿。“你说月儿与暄日同谋,既然月儿不像在说谎,那就找暄日来问问,你意下如何?”

“正合我意。”玄彻挑眉。她早该这么做了,而不是质问他近两个时辰,连祖宗十八代都问遍了!

然而他一贯的回答——他来自京城,姓玄、父亲姓玄、祖父姓玄、曾祖父也姓玄。

“来人,去请暄日爷到大厅。”

见对方刻意回避她的问题,楚宝玉问不出个所以然,便朝守候在门外的仆隶下令。

仆隶立刻进厅回话:

“夫人,爷一大早押镖去了,说是两三个月无法回府。”

“分明是畏罪潜逃。”玄彻森冷的眸光直逼楚映月。“你还有什么话说?”

真是大哥做的么?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映月紧咬唇瓣,小手不安地绞着。

玄彻不相信她,她又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月儿,我听镖局几位弟兄说,暄日和你昨儿个一同为玄公子设宴?真有这回事?”见过大风大浪的楚宝玉,连忙替涉世未深的侄女找寻线索。

昨日她欢欢喜喜地去替楚映月张罗婚事,怎么也没想到,才过一夜,就人事已非,这下楚映月要嫁云家也嫁不成了!

“有,大哥特地替玄公子摆宴。”楚映月老实点头。

“后来呢?”楚宝玉继续追问。

“后来……后来……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一醒来,就是……”就是迎接两人赤裸相拥的错愕与震惊。

“最好是立刻找回楚暄日,否则再问也毫无意义。”玄彻冷眼瞥向楚映月,残忍地开口:“不过你们若有心蒙骗我,问他也无用,不需要你惺惺作态。”

玄彻的言下之意,就是认定楚映月与这场仙人跳,脱离不了干系。

惺惺作态?女子最珍贵的贞节糊里糊涂没了,却被他弃若敝屐!楚映月只觉得难堪。

根本问不出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