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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莉莎问玮琪。“今天先吃早餐再干活儿。”

“我这就去。”玮琪急急出门往谷仓而去。伊里就住在谷仓内的一个小房间里。从去年秋天开始,亚柏身体状况一直不稳定,玮琪姊妹俩只好请一位长工来帮忙。那天是伊里骑马来到她们家,主动提出帮忙干活以便换取一餐的要求——这种事在堪萨斯州平原上很常见。

他做了一天、两天,然后又延至一个星期,到最后大家决定他可以留住。玮琪渐渐跟这位满脸大胡子的壮汉建立了感情,喜欢听他说西部蛮荒的故事。但不管大家怎么劝,他就是不肯搬进屋里跟大家住在一起。事实上,他常常拿了铺盖就到屋外打地铺睡在一片星空下,有时天气甚寒时亦然。

他在农场上主要的角色是做最粗重的工作——像犁田和打铁等。但既然今天不必犁田,他可能正在修理马具或是修补被牛坏的牛栏。

不过伊里也有一丝可能还在睡,利用今天难得要出门的机会多休息一会儿。他一天到晚在嘀咕“不再年轻了”,虽然他的活儿是一般壮丁的两倍。而且他把界限划分得很清楚,有违男子气概的事不做——像是挤牛奶、喂鸡或拾鸡蛋等。

所以当玮琪进门,看见伊里学着她常哼的调子在哄一头大母牛乖乖站好时,她真是十分错愕。院子里的鸡群正啄吸食刚洒下去的谷粒,而伊里的裤管也沾上了一些。

“哇,伊里,”她不禁要调侃他。“我还以为堂堂男子汉是断然不肯委屈自己来挤牛奶的。”

他眉头一皱眼中却无愠意。“我没在挤牛奶,”他说道。“我是说,呃……我知道你一定忙着准备出门的事。”他的脸略略一红。“呃,或许我是因为不想看到牛奶桶中放着鸡饲料吧。”

她格格一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你很可爱,可是你真的好可爱,谢谢你。”

他清清喉咙。“别放在心上,既然你人都来了,或许事情该交给你来做。”

“可是你做得这么好,我想那头母牛一定爱上你了。”

伊里摇摇头。“玮琪小姐,别太过分。”

“好吧。对了,可以吃早餐了。”

伊里取出一张板凳和一个牛奶桶,一本正经地坐下来开始挤牛奶。“我想我太鸡婆,做太多事了。”

玮琪倚着栅栏。“因为你很爱我们。”

她只不过是在调侃他,但伊里突然将目光别开,她心想自己是否太过火,害他难堪了。“爸爸今天很累。”她换个话题。

“他比你想像中要壮,只是年纪大、骨头硬了。”

“我很担心他。”

“我知道。”

玮琪到另一个畜栏,喂一匹小黑马吃一块方糖,小黑马摇晃着头迎接她。“我晚一点会放你出去吃草玩儿。”她摸摸马儿柔软的鼻子。她管它叫“加拉汉武士”,因为她很尚武士。她父亲就很像武士,他一直宠溺她,随她的意去学骑马和买骏马,虽然在这农场上耕田的马比较实用。“加拉汉”除了能带给她快乐之外,在农场上简直一无用处,连小车它都不会拉。“你的家人呢,伊里?你跟我说过各种历险故事,却绝口不提家人。你为何会离开西部山区?”

他深邃的棕色眼睛有一种遥远的神情。““我有我的理由。后来我就在军队里干了一阵子的斥候——布里吉堡、拉洛米堡。”他的嘴唇扭曲了些,似乎想起不愉快的回忆。

“怎么了?”

“没有,只是想起我的一个朋友——一个军官——在拉洛米堡出了事……”他摇摇头,站了起来。“我想今天这头母牛是再也不肯泌乳了。我可不希望莉莎小姐一气之下把那么好吃的玉米饼拿去喂猪吃。”

玮琪默默无言,跟着伊里走出去。打从他来到此地那一天开始,他就天南地北地说了许多传奇故事,对自己私人生活却只字不提。她可以感觉到今天他是无意中透露出他不想说的事。虽然她无意追问,却忍不住要在心头揣测他心中究竟有何秘密。

她把好奇心抛到一边,进到屋内,发现父亲已在不厨房了。“我劝他回去躺一会儿。”莉莎说道。“我知道他不希望我们担心,可是我想今天他是出不了门了。你们俩一起去吧。我留在家陪他。”

“要不要我请大夫来?”玮琪问道。

“不必了,爸只是累了,买点咖啡和点心给他吧。你也知道他爱甜食。”

玮琪再度提出延期的想法,但莉莎说买点好吃的东西会让父亲精神好,总比大家都待在家好。

玮琪和伊里匆匆吃完早餐。伊里去备车,玮琪就回房换衣服。她的兴致已减了大半。没有父亲和姊姊同行,出门就少了好些乐趣了。

不过她得承认穿上那件丝绒洋装的感觉真好。她把长发放下,秀发直垂腰际。贝吉姆一定会眼睛一亮,她心想。她随即又惭愧地揣测自己是否太虚荣了。认为自己迷人难道就是虚荣吗?这是她头一你不必担自己比男人高,而这难道也是虚荣?

有什么大不了的?今天本就是带着点遐想与虚荣,这又有什么坏处?

她向父亲及莉莎道别,跟伊里跳上车。今天她绝不再胡思乱想。

“我要听故事,伊里。”伊里马走到灰扑扑的黄土路上时,玮琪嚷道。“我要听西部蛮荒英雄和大坏蛋的故事。”

伊里欣然相从。他似乎有心事,需要打点事做,让自己分神。但即使是在说故事时他都有点心神不宁。

越往前走,故事变得越来越严肃。“最近我老是在想着一个老朋友。你想听英雄故事我就说堪萨斯州本地的一个英雄的故事,只是你在书上没看过这个人的名字而已。”

“他是谁?”

“季若亚,曾是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曾生拎昆其尔和他手下那批血腥杀手。”

玮琪这些年来已听过不少有关大盗昆其尔在堪萨斯州烧杀掳掠的传说。在六三年的一个早上,昆其尔率众偷袭边城劳伦斯,他的手下杀光每一个男人,约有一百五十位镇民遇害。不久之后,玮琪的父亲就在客厅下面挖了一个密室,说是要防龙卷风用的,但玮琪疑心那是用来躲避强盗杀掠的。

“昆其尔是个大盗,拿南方箕帜作幌子,到处杀人放火。”伊里喃喃说道。“季若亚认为要以毒攻毒,说服了上司准许他成立个人的秘密队伍,追踪昆其尔数月。”

“他一定很英勇。”玮琪说道。“天晓得,他说不定还救过我一命。那时波顿镇谣言四起,说昆其尔要来血洗波顿镇,因为有个商人卖一只靴子给他的手下,却卖得太贵了。”玮琪幻想这位大英雄可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觉得好浪漫。“他怎么了?”

伊里脸上有痛苦的表情。“他中了埋伏,被自己手下从背后射了一枪。若亚一直把那人当作朋友看待,不料却是昆其尔派来卧底的间谍。”

玮琪一惊。“他死了吗?”

“一颗子弹还杀了不若亚。在战争结束后,他奉派驻守怀俄明州的拉洛米堡。”他扭动缰绳。“大家都是一群好兄弟,那些狗娘养的竟……”他顿了顿,脸上红。“对不起,玮琪小姐。”

“他怎么了?”

“我不想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他死了?”

伊里想了想,然后说道:“或许该说是吧,至少我认识的季若亚是死了,哎……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件事的。”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她柔声说道。“我不该追问”。

“没关系。”

“还好战争已经结束了。”玮琪想使他开心些。“堪萨斯州现在很安全,连印地安人都跟我们相安无事。我们只消担心干旱、风暴、冰雹和龙卷风,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不再谈季若亚,波顿镇已遥遥在望。

前街是一条黄土大路,将小镇一分为二,街道两旁商店林立。这是个典型的拓荒小镇,如果伊里对西部的形容没有错。但对玮琪而言这已俨然是一大都会,有三家杂货铺四家酒店、一家银行、一家咖啡厅、一家军用品店、一家理发厅、一家澡堂、葬仪社、监狱、马车出租店和打铁铺,女孩子家还能要什么?

已近中午,人行道上行人神色匆匆。她朝几个行人挥手,目光却一再飘向贝家商店。她的心跳加快。今天是不是贝吉姆站柜台?她非快快查出不可。

伊里将车停在马车前,玮琪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日落前一、两个小时在这儿碰面?”她说道。

“可以。”

她将秀发一甩,朝贝家商店走去。很奇怪,自刚刚与伊里谈过话之后,她突然觉得跟一个几个月前吻她的男人调情不再那么重要,反倒去牵挂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季若亚——她为此懊恼不已。

他死了吗?

或许该说是吧,至少我认识的季若亚是死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玮琪摇摇头。她不知道,而她告诉自己她也不在乎。

显然伊里不愿多谈季若亚,她不该再提起这个话题。她人已经如愿地来到镇上,她自然要完成计划。她挺直背脊,大踏步走进贝家商店,却不见吉姆踪影,她小心翼翼地掩饰脸上失望的表情,匆匆点了需要买的东西,然后漫不经心地问起贝家。店员告诉她吉姆刚刚才出门到雏菊咖啡店用餐。

玮琪火速往雏菊咖啡店而去。她原先的兴致又被撩拨起来了。她想起吉姆那一吻,不由得感到痒酥酥的。他们有没有机会偷偷躲起来回味那一吻?

玮琪一进到咖啡店,梦想马上破灭。她站在门口,隔着一块块红格子桌布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