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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他真的走了,离开你了!”唐临援泪流满面地扑挡她面前,不许她逃避。

泰舞怔住了,她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泪,已决堤涌出。“他不会的……他要照顾我到嫁人的……他可能只是出去走走,很快就会回来了……他不会丢下我……”她喃道,全身颤抖,不敢相信脱离死别的她,依然见不到他的脸孔。

“小舞!他把你托给我,他叫你忘了他!”唐临援大喊,粉碎她的自欺欺人。

包袱——这个词突然撞进她的脑海,秦舞哀楚地笑了。她依然只是个包袱,他卸下她这个包袱,绊了他五年,他终于还是卸下了……

秦舞眼前一黑,那抹凄绝的笑随着失去的知觉消散,沉入感受不到伤痛的暗黑之中……

当秦舞再次醒来时,外头的天色已暗,房内点上烛火,荧荧渺渺的火光像她的心情,飘忽得像是寻不着支撑的力量。

“好一点了吗?”坐在榻旁椅上的唐临援见到声响,略微起身探向她。

秦舞点点头,淡然而笑,微扬的唇畔噙着轻愁。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对他轻道:“把我不知道的事都告诉我,好吗?”

“嗯。”唐临级把一切的事矩细靡遗地叙述着,包括她昏迷不醒时司敬之喃喃的倾吐、如何把死不认罪的吴雪莲逼得崩溃、及离去时所说的话;还有从长安来的官差刚刚才将吴氏兄妹押解离去的事全说了。而其余的贵族子弟因为发生了这些事,也都在今天下午纷纷离开,现在形庄除了那些原有的仆役外,大概只剩下他们两个而已。

秦舞静静地听着,宛如黑晶的眼瞳虚空地看着上方,脸上没有表情。若不是她的眼睛偶尔地轻煽的话,真会让人误以为她是尊美丽的雕像。

“就这样了。”唐临媛担虑地看着她,对太过平静的

她感到不安。

突然,秦舞缓缓地笑开,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在房中传散着,悦耳而愉快。见状唐临援更是心慌,她的态度反常得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小舞……”

“他要永远摆脱我呢!”秦舞停下笑声,因笑而扯动伤口的她又拧起了眉,但唇畔依然挂着灿烂的笑意。“信不信?为了逃离我,他会连官都不做。”

唐临援更加讶然。那不是悲惨至极吗?她还能笑成这样?

“临援,朝官可以不告而到吗?”她突然问道。

“不行,他必须向朝廷提出辞官的要求,获得批准后才能离开,否则会犯了怠忽职守的罪。”唐临援回神,连忙回答。

“我想也是。”秦舞又轻轻地笑了。“临援,帮我一个忙,好吗?”

“当然好,什么事?”就算她要他赴汤蹈火他也甘愿。

“回长安去,我要你立刻回去。”她侧头看他,轻道。

唐临援睁大眼。她伤成这样,他怎么可能把她独自丢在这儿?更何况她的反常更让他无法离开,他怕她是因为心如槁灰才会如此淡然,若是他真离她而去,她很可能会借机寻死!

“不行!”他拼命摇头,摇得极为用力。“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你不帮,难道你真要依他所托,照顾我一辈子?”秦舞睨他一眼,戏道。

“我绝对没有存这个心!”唐临援心一凛,急忙撇清。“我是怕你寻——”话说了一半猛然顿口,怕会一语成真。

“死?”秦舞挑眉,帮他接了下去,而后轻快地笑了。“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没司敬之那么懦弱。”

“那、那……”因过于诧异而开始结巴,唐临援发觉他根本不懂她的想法。

“我不会让他那么简单地丢下我的。”秦舞充满自信地笑道。

她知道他也爱她,这就够了。若他真不曾对她放下感情,她会看破,认命地让他离开;可事实不是如此,他的言行举止都是牵挂地的;他明明爱着她,却老是对她摆出说教的义正辞严模样,这样的心口不一,她小舞可不会就此罢休!

“我要逼他改掉假道学的毛病!”秦舞皱鼻哼道,那活泼的笑颜,和下午哭泣的她判若两人。“帮我,回长安去。”

“我回去能做什么呢?”唐临援怎么也想不通,要是他真劝得了司敬之,今天下午他也不会眼睁睁地让他离开静庄了。

“我教你……”秦舞朝他招招手,笑得微眯的眼,闪耀着慧吉的光芒。

于是,在黑暗笼罩天幕之际,一辆马车快速地从静庄奔出,往长安的方向疾驰而去。

长安城里一座宅第前,那气派的大门是重新建造过的,透着一股崭新味,连上头的牌匾都是新挂上去的,还蒙盖着尚未落成的红布。

放眼看去,可以看到里头的厢房已整修了一半,其余的地方还保持着以往的旧模样,两相对比,可以看出一个人在官途上由衰到盛的转变。

这儿,正是司府,五年来不曾有人居住。前去洛阳时,司敬之就将仆佣们全部解散,此时乏人整理,几已成废墟。如今他得到皇上器重,在调他回京时特地让他到静庄过两个月的长假,然后利用这段时间调派工匠,替他整修府第。

今日,艳阳朗朗,是个适合工作的好天气,可一些土石、工具都堆积在庭园角落,而原该上工的工人们,全部不见踪影。

莫群绍昂藏的身形出现在大门前,他没有敲门,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把门敲裂,也不会有人来应门。对这里再熟悉不过的他直接推门长驱直入,绕过堆砌在地的土石砖瓦,来到了花园的凉亭中,果见一身白衣的司敬之就在里头。

“我已经帮你把辞官书交给皇上了,皇上劝你再考虑一下。”莫群绍走到他身旁的石椅坐下。

“再考虑也没用,谢啦!”司敬之轻摇手中摺扇,微笑道。

整修府第的那些工人在他昨日清晨抵达时,就让他

给驱离了。他不住的地方,若再继续整修下去,不是白白浪费吗?

“为什么不到我家去?这种地方你要睡哪里?”莫群绍皱眉看看四周。

“你故意害我吗?嫂子现在是恨不得剥我的皮、啃我的骨,你还要叫我自动上门送死?”司敬之白他一眼,不住啧声道。

“这是你自己造成的,谁叫你这么对小舞。”莫群绍摇头,也语带谴责。

“早知道我会成了众矢之的啦!没关系,反正我就要离开长安了。”司敬之无谓地一耸肩,轻佻笑笑。

他浮夸的掩饰瞒得了旁人,可瞒不过他。莫群绍严肃看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敬之,别欺瞒自己的心,那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

司敬之一怔,收起摺扇,在手中把玩着,脸上笑闹的表情已然逝去,取而代之的是迷离与沉思。良久,他开口缓道:“无所谓,她能过得好就成了。若我一直待在她身旁,到最后,后悔的人不只是我,还包括她。”

“你为何不干脆接受她?”他看得出来司敬之正被情所困,他从静庄回来后的笑颜,都带着勉强的色泽,浑然失了以往的轻快。

“你会娶一个妹妹、甚至是女儿为妻吗?”司敬之双手握拳抵在额际,神色间尽是痛苦。只有在这个好友面前,他才会完全显露自己的内心。“我对她存有遐想已是罪大恶极,叫我怎能再去放任!”

“小舞不是你妹妹,也不是你女儿,她跟你根本毫无血缘关系,你为何要如此钻牛角尖?”莫群绍摇头,

无法接受他的想法。

“在我从秦老爹那里接过她时,名份就已经定下。”司敬之苦笑。“从一开始,这就是根深抵蒂的,毋需血缘来牵绊。”

“你这叫迂腐!”莫群绍忍不住骂道。

“哪个酸儒不迂腐?别忘了,我是个文生。”外表看似轻脱潇洒的他,里子却是不折不扣的古板文人思想。

“算了,我一向说不过你。”莫群绍宣告放弃,拂了拂衣摆的皱褶,站了起来。“对了,你确定你是将小舞托付给唐王爷之子吗广”没错,临援他对小舞很有好感,个性也很温和,小舞跟他在一起会很幸福。“司敬之点头,仰首看他。”怎么了?“

“据我所知,唐临援他昨天中午已回到长安,而且不曾听说他带了什么人回来。”莫群绍轻描淡写地说道。“听你描述,小舞的伤应该还禁不起旅程的折磨吧?”

司敬之倏地回头,脸部线条变得僵硬。“临援他真的回到长安?”

“没错。”而且,昨晚还来找过他。莫群绍在心里又补上这一句。“我只是问问而已,我先走了,免得远怜知道我来找你,又会怪我胳膊住外弯。”

震惊的司敬之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莫群绍看了失神的他一眼,忍不住微扬起唇角,然后转身离去。

唐临援回到长安?他明明将小舞托付给他,但他却自己一人回到了长安?司敬之脸色变得铁青,想到小舞伤重在榻没人照顾,他的心升起一阵剧烈的刺痛。

“该死的!”他突地低吼一声,一旋身,几个起落后,顾长的身影已迅速消失。

第十章

唐王府中,一名仆人匆匆地奔进书房中。

“少爷,司公子求见,而且他……看起来……”仆人支吾着,不敢将吓人两字说出口,怕得罪少爷的朋友。

终于来了!唐临援眼中闪过一抹兴奋,连忙说道:“请他进来……”

“我已经到了,不请自来,打扰了。”司敬之走进房里,拱手一揖,语音虽然有礼,但看着他的眼神却锐利而不善。

唐临援一挥手,仆人立刻退了下去。

“稀客啊,这可是你第一次到我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