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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当然不!”方醒亚提高声调,仿佛很震惊她会这么问。

“那究竟是为什么?”她下懂。

“你很好,诗音,真的很好。”他握住她的肩,黯然解释。“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只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诗音恍惚地望著站在她眼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很温文,这个男人对她很好,这个男人曾经很宠爱她,每天早上都会亲亲她脸颊,偶尔兴起,还会抱她出房门。

她看著他,看著他皱拢的眉翼,他紧抿的双唇,还有他眼里,那浓浓的自责与忧郁。

她忽然觉得他很陌生。

她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他,现在才惊觉,她似乎一点也不懂他。

“你不再爱我了吗?”她哑声问。

黑眸闪过一丝痛楚。他双臂垂落,放开她。

这个回答够清楚了。她心口发疼,全身颤冷。

他没敢看她,别过头。“我不想和你谈条件,诗音,不论你要什么,只要我做得到,我都答应。我希望我们可以平和地离婚。”

离婚!

这冰冷的两个字冻僵了沈诗音,她傻傻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要跟她离婚了,他真的要跟她离婚!

她该怎么办?

求他吗?骂他吗?或是大哭一场,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人生重大的变故像打雷般狠狠向她劈过来,她却像只胆小的兔子,只能无助地缩在原地发抖。

她不知所措,甚至不觉得这一切是真的。一定有哪里搞错了,她一定听错了,或者、这只是一场悲伤的梦境。

一定是哪里错了……

“你去哪儿?诗音。”急迫的嗓音忽地拂过她耳畔。

是醒亚,他在叫她。

可是他为什么要叫她?他是要告诉她这一切只是她作梦吗?他是不是要收回之前的话了?

她愣愣地旋回身子。

无情的雨丝打湿了她的发、她的脸、她的衣裳,她看不清他,不停地眨眼,他的身影仍然像一道迷雾。

他牵住她的手,将她拉回屋檐下。

“雨那么大,小心感冒了。”他掏出手帕,焦急地想替她拂去身上的雨气。

她却推开他的手,抢过手帕。这手帕是他生日时她亲手做给他的,上面绣著他名字的英文缩写,她记得当时她还一起做了条领带,那领带的花色,是她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走遍各大布料行,好不容易才挑来的。

她记得他收到礼物时很开心,隔天就带到公司去现了,还说公司男同事们都羡慕不已,称赞他有个好太太。

她真的算是他的好妻子吗?如果她真的那么贤慧体贴,为什么他会……不要她了?

她喉间一酸,急忙拿手帕盖住自己的脸。

柔软的布料,很快地便吸去了她脸上的雨痕,她却没有拿下来,怕一掀开,就掩不住眼角纷纷溢出的湿润。

“你还好吧?诗音。”方醒亚仿佛也能明白她一直覆著手帕的用意,哑声问她。

她点点头。

“我没开车出来,要不我们叫计程车回去吧?”

“嗯。”她又点头。

于是方醒亚冒雨踏上马路边,招来一辆计程车。鲜黄的车身很快在两人面前停下,他打开车门,让她坐上后座,自己则坐前席。

滂沱大雨中,两颗彷徨的心让车载著,在城市里沉默地流浪。

………………。

他们在沉默中回到家。

进了屋,沈诗音还处在恍神状态,在屋内梦游似的晃荡,一下子进厨房,一下子回卧室,又从房里走出来,靠著落地窗发怔。

方醒亚则是一进门便走进浴室里替她放热水,然后进厨房,为她冲了一杯热可可。

他耐心地劝她喝完一整杯热饮,然后催著她进浴室泡澡,她躺在浴缸里,看著一室蒸气缭绕:心思也如烟雾茫茫。

他对她真好,担心她著凉,一回来就泡热饮给她喝,又替她放热水泡澡。

相较于几个月来的冷淡以对,今晚他对她,几乎可说呵护备至。

是因为愧疚吗?因为要抛下她了,所以才想著该留给她最后的温柔?

她心一紧,脸埋入水里。

既然要抛弃她,为什么不干脆绝情到底,又何必要如此体贴?他不知道这样反而会让她更加放不开他吗?

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放肆地从她眼眶逃出,一颗颗滴落洒了玫瑰精油的热水里,蒸腾出一股哀伤的香气。

她流著眼泪,伴随著一阵阵无法克制的啜泣。自从那年母亲因病过世后,她不记得自己曾这样痛哭过,而当时还有醒亚陪著她,如今,他却说要离开她。

这是梦吧?一定不是真的。曾经伴她度过生命中最痛苦时候的男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抛下她?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沈诗音忽然站起身,来不及擦干身子,便随便里上浴巾。

她要问问醒亚,一定是她误会了他的意思,她要问问他。

她拉开浴室门扉,刚要叫唤,便看见他抱著自己的枕头走向房门。

她如遭雷殛。“你……要去哪儿?一

他僵住身子,低声道:“我去客房睡。”

他要去客房睡?她无助地望著他离去的背影。

原来这一切是真的。她没有弄错,他是真的要跟她离婚,不但如此,连与她同床共枕,他都不愿了。

她真搞不懂,事情究竟怎么会变这样的?

她眼眸刺痛,又落泪了。

一整夜,她躺在床上哭了又想、想了又哭,失眠到天明。

晨光透进窗帘时,她虽然没有像平日一样起床做早餐,却竖耳倾听。

她听见斜对面的客房传来隐隐约约的闹钟声,听见他晨起淋浴的细碎水声,听见他整装出门的声音。

直到屋内重新恢复静寂,她才撑著疲惫的身子下床。

客房的床铺凌乱,有他睡过的痕迹,餐厅却是一派整洁,看来他连早餐也没吃就出门了。

他睡得好吗?还是和她一样,整晚辗转难眠?

沈诗音来到客厅,怔怔地坐上沙发。

有片刻,她只是这样呆坐著,脑海一片空白,然后,她伸手轻轻抚过酒红色的沙发布。

这布套是她前几天才换上的。天气渐渐凉了,她想著要让客厅添些暖意,于是心血来潮地从储藏柜里搬出这套沙发布。为了要给方醒亚一个惊喜,还赶在他下班前,独自换上。

一个人换沙发布是很困难的,她费了一个小时多,全身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才让每一个角落与缝隙都平平整整,无一丝褶痕。

换完布套,她只是简单地冲了个凉,便又冲进厨房准备晚餐。

一桌料理端上桌,换来的只是一通他要加班的电话,直到今天,他依然没发现客厅的沙发换了个颜色。

她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沈诗音抚著沙发,自嘲地笑了。

就在她心神恍惚问,电话铃响了,她吓了一跳,好半晌才记得接起话筒。

“喂,诗音吗?是我。”电话另一头,传来徐玉曼温暖的嗓音。

沈诗音握著话筒,呼吸一下子紧绷。

“诗音,是你吧?怎么不说话?”徐玉曼语气焦虑。

“夏、夏蓉。”她颤声唤好友的笔名。

总算听见她回话,徐玉曼松了一大口气。“你没事吧?诗音,昨天晚上你跟你老公回去后,没怎样吧?”

“我——”还要说谎吗?还要在好友面前假装一切OK吗?还要戴上那幸福小妇人的面具吗?

做不到了,她做不到。

“……他说要跟我离婚。”

他要跟她离婚。

当著她的面说出这句话时,不只她感觉震惊,连他自己也十分讶异。

他竟然真的跟她提出来了。

方醒亚端著咖啡站起身,出神地靠在窗边。

窗外,夜幕已沉,天空无星无月,地面却是串串璀璨灯流。不远处,美丽华那新盖的摩天轮转动著浪漫光圈。

刚开幕的时候,一晚,他和秦敏蕙的工作小组一起加班到深夜,下班时,其他人各自回家,她却硬拉著他要去坐那摩天轮。

他笑她已经不是少女了,还如此梦幻。

她理直气壮地回应,想重温青春有什么不可以?

他拗不过她,果然跟著她一起去坐了,摩天轮缓缓向天际的明月爬去,他望著底下似真似幻的世界,再次想起了多年以前的某一天。

那天,是她二十岁生日,他狠心提出打工得来的微薄存款,与她飞往日本东京。晚上,热恋中的两人乘上台场的摩天轮,看东京湾边犹如夜明珠般的彩虹大桥。

她说,她希望以后每年生日都能与他一同出游,看尽全世界每一处灿烂风华。

他说,他有一日必会功成名就,陪伴她邀游世界。

年少时的誓言犹在耳畔,他与她,却已走上不同的道路。

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渴望,想回到过去,想重温青春,想弥补这些年来丢落的遗憾。

他想离婚。

即使这意味著他必须伤害诗音……

方醒亚一震,握著咖啡的手微微发颤。他举杯啜饮一口,想藉此平静情绪,脑子却还是乱纷纷,纠结成一团。

他烦躁地搁下咖啡杯,胸臆间满是对自己的厌恶。

“你为什么放我鸽子?”尖锐的嗓音忽地在门口响起。

他回过头。

是秦敏蕙。她穿著一身俐落明快的套装,手边还拉著个行李箱,显然是直接从机场赶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