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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哪怕陈堪的叙述自己并不很明白,但是那引导体内力量循环的路倒是记得熟透,尽管无论自己怎么感觉,都没有感受到陈堪所说的道力或者其他特殊的感觉,翠娟还是努力地按照要求调匀、习惯有规则的呼吸吐纳,努力地摒弃脑海中的杂念,去体会身体的不同。

一次失败、十次失败、一百次的失败,无数的失败让人没有更多的心力去顾及身外世界的变化,,翠娟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无法得到回应的动作,体内的「离火丹」如同陷入了深深的沉眠之中不愿醒来。薄薄的汗水沁出肌肤,是翠娟的焦急,也是翠娟的失望。

为什么就是没有感觉呢,明明师傅说过自己已经融合了呀。

翠娟努力地回忆着昨夜那离火丹融合的一刹那。

烫,那时候就觉得额头仿佛被烧热的鐡珠子灼了下一般记忆里那种触觉,在被努力想起的瞬间,再度神秘地出现在了额头上。

许久不见踪迹的离火丹终于被触及了,那一丝灼热的记忆仿佛是问题症结点的关键一步,随着那热力的涌现,很快一道热热的暖流顺着额心的脉络缓缓向四周漫开。

这就是所谓的离火之力吗?翠娟不知道,她也顾不上研究思索,急忙将那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热力,慢慢地按照试验过无数次的方式引导着,在体内的脉络里循环开来。从头顶到下阴,从后椎到百会,无数经脉神络构筑成一个神奇的循环,那热力乖乖地在这些脉络中有序地循环着,陈堪说这就叫做:小周天。

「如果你能够感受到小周天盈满时,就可以继续下一个范围更大的循环,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那就是大周天。」

陈堪为了能够让翠娟迅速地理解什么是运气的周天转运方式,特地从官府的仵作手里借来验尸时用的人体器脏经脉的图标,一点一点地指给翠娟看。虽然这图形上画的是个裸体的男人,羞得翠娟耳根子都发热,但是她还是很认真地记下陈堪的每一个落点。

小周天、大周天、三十六循环、七十二循环、贯通天地之桥这就是修道人入门时所需要做到的「筑基」的方法,无数追求仙道的普通人都被死死地拦在了这「筑基」的门槛上,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放弃。

而翠娟藉着离火丹的威力,几乎可以说毫不费劲地就达到了体内天地交泰的地步,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令翠娟不知所措。

体内的热流越来越多、运转得越来越快,全身的经脉很快就再也不能容纳更多的热流,但是翠娟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光向陈堪学习怎么调动热流、运行热流,唯独没有学习怎么让这在循环中的热流急煞车。

眼看着那些无形的热流渐渐膨胀开来,那力量开始一点一点地向外渗透着,翠娟甚至有一种错觉,如果继续让热流在体内奔腾的话,自己的身体很快就要由内向外炸开来。

「天之疾火、南之离火,心若潺潺,蕴而不露」

就在这紧要关头,翠娟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敖玄那清凉彻骨的声音,仿佛在教导又仿佛是在开悟,每一字每一句不断地重复,翠娟就觉得身子之外被笼罩上了一层牢固的冰丝之衣,将那灼热的暖流紧紧地锁在了身体之内。

趴在陈堪的胸前,刚从天姥山回来的敖彦很努力地伸长了脖子,看着一回来就跑到翠娟房里为她疏导气脉的敖玄。就看见少女的脸庞绯红如血,全身颤抖着仿佛压抑着什么一般,而敖玄则用食指紧紧地顶在翠娟的额心,微微地泛着冷森的寒意。

「怎么了?」敖彦不清楚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一切,陈堪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向怀中这个小宝宝解释清楚,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翠娟生病了,敖玄公子正在为她治病。」这种让敖彦极度鄙视的「真实的谎言」。

觉得自己被陈堪晃点了的敖彦愤愤不平地从陈堪怀抱中努力地爬了出来,然后一脸不屑地独自沿着房檐下的青石台阶爬了出去,陈堪虽然想追出去,但是看到不远处一个小身影正走来,也就没有抬步。

「宝宝不乖,衣服都弄得脏脏的了。」失去了记忆的桀枭一幅小奶爸的模样,让敖彦颇感无力。也只能由着这个行为退化的家伙,拍去自己身上的灰尘,然后一脸痴呆的笑容把自己当作宝贝一般紧紧地抱在怀里。

「喂,你想勒死我啊!」被搂得太紧,敖彦龇牙咧嘴地抗议着,但是桀枭却似乎无意立刻放松,而是藉着这紧紧地拥抱来释放压抑了一整天的莫名恐惧。

一直以来桀枭能够感受到周围人们的善意,不管是时不时提醒自己不要靠近,否则就把自己当妖怪砍了的清箴子,还是每次都会找时间在自己耳边叙述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的景御,哪怕是几乎从来不和自己交谈的鸿晓他们都会在小细节上释放出足够的善意,让失去了记忆的自己尽可能地不感到不安或着恐惧。

但是桀枭却总有一种莫名的空虚感,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而不真实的存在,所有的人、所有的物,转眼都将化为灰烬消散在风中一般。只有紧抱着怀中这柔软的小小身躯,他才能有一丝安全感。

近日醒来时,意外地发现敖玄和宝宝突然都不见了,一种揪心的恐惧紧紧地抓住了他,虽然他没有向别人表示出任何心急的姿态和信息,但是他自己很清楚,那过去的分分秒秒里,他始终都感受着怀抱中那无助的空旷,和寒冷的孤寂。

在未知的记忆里,似乎深深地残留着寂寞的影子,哪怕是坐在阳光下,望着热闹的鲤鱼池,自己都有一种错觉,仿佛能看到自己身边有着的,是那一望无际的翻腾沼泽和无人靠近的泥潭深渊,被完全隔离在人世之外,在那空旷和孤寂中,一动不动地默默注视着日夜交替的景色,冰冷的心里如同白纸一般不着一色。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将脑袋埋在宝宝的怀中,桀枭任凭自己将软弱掩埋在宝宝的怀中,却没有看到,一向趾高气扬、作恶多端的小家伙脸上难得浮现出来的慎重及温柔。

「不离开,我不会离开的。」细嫩的小手轻轻抚摸着桀枭的脑袋,小声地安抚这个满心恐惧的少年。

此刻的桀枭不是那个纵横妖界诡计多端的混蛋,仅仅只是一个失忆之后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这时的桀枭让敖彦想起了那些在孤儿院里,因为各种各样不同的理由但同样都失去了记忆的孩子们。此刻的桀枭和那些孩子们一样,如同迷路的小鹿一般,几乎是无望地追求着每一个能让自己感受到亲切的存在。

这一刻敖彦毫无掩饰地流露出了他的真实和他的温柔,尽管两人此刻的模样和动作看起来真的有些可笑,但是心灵上的契合和依赖却没有办法让其他人插入,甚至连站在不远处,完成了对翠娟的引导的敖玄,也惊讶地发现自己无法去打断这不协调的一幕。

生平第一次,敖玄感到了隐约的不安,因为他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脆弱的需要宝宝来安慰的十岁少年真面目的人。

「嗯嗯」一声轻咳打破了院子里有些沉寂的气氛,大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声音转了过去,就见柳州城的城主郭槐郭大人,那位欠下宝宝一屁股债的父母官,正彬彬有礼地站在大门口,双手抱拳向门内众人示意,「冒昧打扰了,请问陈堪、陈道长不知是不是在此处?」

见对方是来找自己的,陈堪向前跨上一步还礼:「在下陈堪,敢问城主大人到来有何贵事。」

「在下是为柳州城的百姓向道长求救来的。」说罢这位郭大人出乎意料地一撩衣摆跪在了地上。

「城主大人这是何故,快快请起」陈堪被这位父母官的举动吓了一跳,早就习惯了跪天拜地的陈堪,好多年都没有看到有人给自己下跪了。

「请道长救救柳州城满城无辜百姓吧」可是这郭大人非但没有站起来,反而双目一红,顿时泪流满面,唬得陈堪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从何说起啊,百姓苦难我这个修道之人自当全力相救,大人快请起、快请起啊。」说着,陈堪上前,伸出双手扶住郭槐的双臂,尽管陈堪的修道境界已经踏入了高手之境,但是他对世俗的应酬能力之差,怎么是郭槐这种宦海沉浮十数年的油滑官僚的对手,开口没有两句,就主动在话头上给自己套了一个扔不掉的枷锁。

他倒是好心想帮忙,却不知这句话出了口,却和主动承担拯救柳州城满城百姓这种极具压力的承诺,有着相同的效果。

「道长慈心,还望拯救满城百姓啊」郭槐在听到了陈堪的许诺之后,心头猛地一松。

最近柳州城不知道是不是撞了邪,先是郑囯大军毫无徵兆突然大举压境,连番苦战之后好不容易盼到援军,解了困兵屠城之危,他这个城主还来不及筹划怎么恢复城内的生活秩序,这场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瘟疫就在转眼间席卷了整个柳州城。

如今不过短短一日,柳州城内死去的病人已经超过了在战事中捐躯的士卒的数量,且眼下还在不断地增加着。面对着从城内各个角落里汇集而来的数据,郭槐毫不怀疑如果事态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最多后日日暮,整个柳州城怕是再也没有活着的生命了。

该怎么办?

郭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要不是不久前那位至今不见踪影的卫丹大人差人来说,这药坊里住着的道士是玄门道的前辈高人,如果自己能够把这位高人请出山来,一切困难就会有转机的话,自己恐怕就愁到要悬梁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