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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黑影回空,跟着“铛”的一声,银虹飞射,邱一统的长剑已被踢上半空,同时刁怪的小煞星,乘势右脚往对方头顶上一点,身形如一缕浓烟,又升高两丈,凌空轻飘飘地翻一个身,忽地单手挽银虹,已把踢飞的长剑提在手中,随之如殒星疾落,又复立在当地。

而邱一统根本未看清对方,是怎么一回事,简直就是糊里糊涂,长剑便已脱手飞去,接着头顶上也被挨一重击,启目仰望,见仲玉在空中似耍把戏一般,连扭带翻一回,复落下地来,心下真是既敬佩又愤恨。

这时却闻仲玉冷哼一声,说道:“现在我不杀你,只需要告诉我,天残魔君是你们鬼头十八屯中的什么人?他现在在何处?”

邱一统浓眉双轩,冷笑接道:“哼,你杀了我是仇,不杀我也是仇,总之你丧我们鬼头十八屯的人,将与你誓不甘休,至于问天残魔君,他是我们总屯主,现居连环峰血雨寒屯之内,离此百余里地,向东南方走,如果你不怕死,不妨前去试试!”

仲玉闻言一声长笑,不屑地道:“血雨寒屯纵是龙潭虎穴,我必去闯他一闯,现在你回去转告天残魔君,说我文仲玉即来拜访。”

邱一统眼睛一扫绣纹,毅然地道:“好,连环峰血雨寒屯,准备候迎魔子魔女的大驾……”

话未说完,旋即扭身朝夹道口疾纵而去。

忽地,仲玉右手一扬,银虹起处,快如闪电,直向邱一统头顶射去,随之,“嗤”的一声,银虹飞拉,邱一统的头发被连皮带肉的铲掉一大绺,而那柄长剑却钉在一棵树上,已没入一半晃晃抖动着。

接着,仲玉高声发话道:“姓邱的,还剑给你!并附送一点记痕,略示薄惩,下次遇着再叫魔子魔女,定取你的拘头。”

邱一统哪还敢吭气?剑也不要了,摸了摸头,披着满头鲜血淋淋的乱发,没命的直朝夹道口扛奔。

绣纹这时已手托一个黑绸布包,望了望四周,似乎很慎重,走到仲玉身前,说道:“玉弟,这是师傅留给你一块绝世奇物,即是武林中所寻的灵通宝玉,此玉,不但特具消暑驱寒除毒的功效,而且上面刻有藏文武学秘绝,你需要好好收藏。”

仲玉满面凝重之色,双手接过黑绸布包,慢慢解开,只见包着的是一个方形紫色玉盒,盒盖上铭刻着二条盘龙,和几行藏文,雕工非常精细而美观,揭开盒盖,上层是一叠绢帛信笺,下面却是那块雪白呈龙形的灵通宝玉,但见莹光闪烁,精美绝伦,而整体龙形,尤其活生活现,真是巧夺天工,端非凡品……

仲玉捧着奇宝,眼睛仔细的注视着,心中又惊又奇,又悔又恨,睹物思亲确是最黯然而难受的感情活动,倏然,抬眼看着绣纹,俏脸上也露着羡慕和欣喜的神色,正美目含情的瞧着他,而且眉宇之间,尚涵有一种神秘的媚意……

此刻,两人心地中,都泛起了爱恨交溶的荡意,也就是男女真情的放射,仲玉之所以对绣纹产生好感,由于乃母与她的师徒关系,和微妙的男女情愫所使,而发生心心相印的吸引力,但是,仲玉如果对母亲永不了解,则对绣纹产生不了爱意,然而,他们之间,却有了一条阴影,那就是卫汝蒙的丑相,在仲玉心中蠕蠕活动,这也是绣纹引为遗憾的事。

在绣纹来说,她是打心眼里,深爱着仲玉,不然,她从前在云霄身边,何等骄纵?既是离开桃花源一步,都须要云霄来陪着,决不愿望单身在外行走,而现在却情愿奔驰千里,还至山野,追寻仲玉的踪迹,尤其竟一反过去娇矜之态,忍受其冷漠刺激和锋锐的言词,为了什么?还不是一个“爱”字吗?少时,绣纹见仲玉尽在欣赏宝玉,却不阅读那封书信,于是说道:“这封信是她老人家亲笔写的,写的时候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你看过后千万不要遗失……”

仲玉一听是乃母亲笔书信,心中一阵激烈,急忙摊开仔细的读着,只见他的眼睛,不停地在绢帛上溜动,而脸上也随之现出悲惨之神色,想必是字字血泪,句句凄情,引发了她的悲痛,接着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似的,一颗颗滚滚胸前,而且不时用一种惊诧的眼睛瞟睇绣纹,似乎从她的神情中,要得些什么痕迹。

则绣纹被仲玉一眼一眼地瞟视,粉面随之泛起朵朵红云,慢慢在加深,好象盛开的海棠一样,然而她见到仲玉那种神伤凄切的样子,芳心也是惨然万分。

之后,仲玉遵从信上所示,在玉盒底下,取出两枚翠玉指环,自己套上一只,另一枚递与绣纹道:“这两枚指环,是娘留给我们的,你带上一只吧!”

绣纹红着睑,羞答答地瞟了仲玉一眼,嘴角含笑,接过指环套在指上,欣然地端详着,意态间流露出少女最娇美的情态……

当然,这是云霄对自己的爱子,和爱徒终身的合作,她这蓦然的措施,是种不成熟的冒险,固不知仲玉对绣纹的印象如何,也未测仲玉对那天母子间相逢的惨剧,是否仍怀恨在心。

可是她相信,凭绣纹的一切,可能会使仲玉动情,何况少年男女,正值青春荡漾之时,而且出于天伦的善意安排。是以,她决然命绣纹追寻前来,一则借以复溶亲情,二则使爱子爱徒得有美满的结果。

云霄这番心意,可谓出自深哀,良费苦虑,的确仲玉和绣纹算得是,天成佳偶一对,金童玉女一双。

当然,仲玉本来对绣纹心存好感,加乃母作主,如何不依?可是,如今她心中已心印一条难以退却的阴影,不但已对绣纹减低好感,而且永远的在怀疑着绣纹的清白,是以,他正陷于舍与取的矛盾中……

忽地,绣纹似有所悟,轻笑一声,道:“我倒忘了,师傅把地常用的宝剑,也给了你,因为你那天回去,只有梢没有剑,现在我也带来了。”

说着,从肩上取下一柄金光闪耀似剑非剑的奇刃,仲玉拿过来用手轻弹,只听“铛”的一声,有若碰钟低鸣,余历久不绝,仲玉认得这是一柄绝世奇刃,尽在端详着,赞不绝口。

绣纹说道:“这是一把断金切玉的宝刀,名叫“金光灵蛇剑”,是师祖多愁夫人,赐给师傅的,如今却已转赐给你了……”

仲玉闻言,悖然变色,以为绣纹心怀不平有觊觎之意,遂冷然道:“你认为这柄剑,只应该师传徒,不应该母传子么?”

绣纹听得一惊,心忖道:“这话是从何说起呵!”

急忙道:“我不过告诉你,这柄剑的来源,你怎么想到我会要你的剑?”

仲玉沉吟半晌,接道:“算我误会你了,不过,我倒有心和你交换一下。”

说着,把金光灵蛇剑递与绣纹,而绣纹真是估不出他是什么心意,明亮的秀目,睁得大大的直瞪仲玉,茫然问道:“为什么要交换?”

“我不是坏意,把你的剑给我吧!”

绣纹不忍拂他的意思,遂取下佩,递给了仲玉。

仲玉佩好剑,脸上掠过一丝不得已的神色,看了绣纹一眼,遥望着树林中的石室,说道:“我们已各有一枚婚盟的指环,而且彼此也交换了兵刃,作为纪念,总算我没有违背娘的意思,可是却不愿与我同和地……尤其在这欲仙幽苑,确定这件婚事……而且……”

“你真多疑!”绣纹顿时冷水浇头,愤然插道:“你谁都不相信,只相信你自己的怪癖气!”

“我相信我的眼睛,看到了事实!”

“你看到什么!你说!”绣纹气得几乎要哭了。

仲玉则瞠目不知所答,只怔怔地望着她,像在出神。

绣纹秀目低回,狠瞟仲玉一眼,又道:“我跟你说过,是中了淫贼的春毒,一时迷乱了本性,才致……其实,我自己清楚,什么也没做,你偏要那样,来冤枉我,难道,难道还要我给你……”

说着已是花容惨变,泪洒粉面,正伤心得嘤嘤啜泣。

仲玉望了她一眼,冷冷地道:“哭什么,要哭到那石室里去哭,再不然你回去跟娘说,我不答应这件事……”

绣纹泪眼一凌,怒道:“好,算我鄢绣纹命该如此,可是我不忍拂师傅一番好意,也无颜再回桃花源,从今以后我只有单身流浪江湖好了……”

说着,抬袖抹拭一下眼泪,忽地,娇躯一拧,已自腾身而起,宛如一只茫途孤雁,径向夹道口疾扑而去,转眼间,便消失于绿丛之中。

仲玉呆望着那迎风兴浪的绿丛,惘然若失,随之感到一种荒凉和无聊的孤单直袭心头,惆怅若失,层层纠缠着,此刻,她不仅对乃母又增加了一重内疚,而且更多了一种情感的遗憾和深深地眷念……

他默默地寻思着,绣纹在石室中的遭遇,也许她真是中了卫汝蒙的迷毒,而致失去理智……一个yin  luan之徒,当然具有各种迷药……自己闯进石室之时,虽听到荡笑秽语,但并未见有可耻的行为……为此,她是清白的了……

经过一番思忖,才澄清深心的疑惑,顿时又觉得内疚起来,甚悔不该对她那种态度,可是,人已去了,要叫也叫不回来,这两种不同的悔恨,直使他对万物又感到变成了灰色的,既是眼前柳媚花娇,莺声回空,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于是,她愣了一会,身形猛起,双肩微提,也朝夹道口疾跃而去。

此刻,已夜幕低垂,蟾月初上,山谷清朗,四野寂静,整个世界在春的怀抱里,已甜甜地睡着了……

艳阳天,春光好,百鸟声喧……

山野吹过阵阵暖风,使芳草如茵的荒原,掀起层层翠浪,白花散放出来的芬香,飘荡在空气里,充沛着这黔北鲜有的小平原——五斗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