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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七章 杏花疏影到天明(上)



        辅导员突然打电话通知我,筱雅,你去查查你的卡上有没有多出钱。我莫名其妙,应声后跑到学校的ATM里一查,果然多出了几十块钱。我更加迷惑,倘若是什么奖学金的话怎么也该是个整数啊。再打电话给辅导员,还在读研的他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说是学工处的人让他通知我的。事情没有答案,我也懒得再追究原因,几十块钱也是好的,聊胜于无。

        我跟阿达提及这事,那厮贼眼一亮,直嚷嚷,飞来横财啊,请客请客。

        贱人!

        我愤愤然道,我这样的贫民你还好意思敲诈,老天爷怎么不长眼打雷劈死你。

        周三接到他电话哭诉自己进医院时,我惊讶抬头看天,最近晴空万里,貌似很久都没有打雷了啊。

        阿达这锉人爱现,代表他们院去打排球比赛。这种高中排球考颠球不过的人,水平有多烂不言而喻。据说他发球都是用脚踢过去的。因为对方队员中有一名专业排球运动员出身的体育生,这帮子不要脸家伙还直接把人家赶下场了。即便这样还是被杀的落花流水。阿达显摆一个扣球的时候,落下来脚踩在队友的脚上。被踩的人除了吃痛一阵外安然无恙,他的脚背却直接翻过去,粉碎性骨折。

        我看着他脚上签满各色龙飞凤舞笔迹名字的石膏,叹气,天要亡你,命中注定你当遭此劫。韩璃坐在床头眼睛红红,炫金色加海洋蓝的眼影被泪水冲淡了不少。阿达正安慰她,哭什么,没事了,你看我不好好的。

        “你还说,我都快被吓死了。”韩璃靠在他肩头,泪水涟涟,“吴孟洐,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我害怕。”

        “没事没事,不就是脚骨折了么,多大点事。别想那么多,乖乖的,再哭就不好看了。”阿达耐心地哄劝。我眯着眼在一旁歪头看,一个劲地对他吐舌头做鬼脸。够可以的,美人在怀,这家伙还挺体贴。

        好容易帮他哄走梨花带雨一枝横的瓷美人,我拍打他没受伤的胳膊,毫不客气地找出水果刀自己削苹果吃。

        “嗳,怎样,你这只脚是不是就此废了。”我咬了口苹果,不错,正宗的红富士。最近穷,水果早已买不起,直接用胡萝卜代替。别人闯进我们宿舍目睹一排四人拉开一人嘴里叼根胡萝卜看书的盛况,总以为自己是误入了兔妖洞。

        “你这女人讲话怎么这么毒辣呢,我脚断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他愤怒地从果篮里翻出只橙子砸向我,“给我切好。”

        我翻翻白眼接住金色的橙子,坦言,确实没什么好处,不过我心里不爽,看别人倒霉会心情愉悦些。起码说明这个世界上我还有很多难兄难弟。

        隔了半个星期我偶然又想起这家伙。打个电话过去得知第二天他就已经回宿舍静养,我踌躇再三,还是放弃了手上的书,跑去表示关心。一进宿舍就闻到很大的一股泡面味,阿达正端着一碗面刺溜刺溜往嘴里塞。我皱眉,你一病号没必要这时候发扬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吧,泡面不营养。

        “而且还忒难吃。”他龇牙咧嘴地放下饭盒,愁眉苦脸地看着木乃伊之腿,“可总胜过饿死我强。”

        “你就不能让你舍友帮你带饭啊?年轻人,别以为自己风华正茂就马虎了事,不拿身体当回事。等到年老体衰想要拿钱买健康都难。”我嫌恶地把他泡方便面的饭盒丢到桌上,颇为气恼。专业导向性,看见别人的生活方式不健康心里就不舒服。

        “他们平常方便的时候也帮我带的。这不是课不凑巧么。”他觊觎着远在桌上的泡面,可怜巴巴地看我,“我还没吃饱呢,能不能让我吃完。”

        “不能再吃了。你骨头受伤了,要好好补充营养,哪能靠泡面过日子。”我认命地伸出手,“饭卡,我去给你买饭。”

        “哎呀,我就知道丫丫你是世界上最善良可爱的人。我想死三食堂的小鸡炖蘑菇了,你去给我买份,然后再来份古老肉。”他忙不迭地从枕头下拿出饭卡往我手里塞。

        我冷哼,吴孟洐,我看你不仅是摔断了腿,脑子估计也残了。三食跟你们宿舍隔了一座山!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这种混蛋,饿死最好。

        话虽说如此,想到他孤伶伶地呆在宿舍也挺可怜。我还是善良地步行了十分钟去三食堂买了小鸡炖蘑菇。古老肉没有了,随便给他打了份面筋烧肉。等我回到宿舍,呵,好生热闹。三四个大人围着阿达嘘寒问暖,叮嘱他好好保养身体。阿达他们宿舍的舍长回来了,端着杯开水坐在凳子上饶有兴致地欣赏这一幕。桌上堆了不少大袋子小袋子,来探病的人都是有备而来。

        我放下饭盒,对舍长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坐在方凳上等。直到大人们走后,舍长终于忍不住问出我也想问的问题,他们是谁?

        阿达一面狼吞虎咽地吃饭,一面含混不清地回答,我也不认识。

        我俩面面相觑,不认识?看他们刚才交谈的那个热乎劲儿,我还以为是他的什么至亲。

        “他们只是打了个电话说要来看我,然后人就到了。”他意犹未尽地把最后一块鸡肉塞进嘴里,砸吧着嘴巴回味,“不过那个秃顶的,我知道。他小舅子是上海市大富豪之一。”

        “上海十大富豪?”我立刻激动起来,“是不是周正毅啊,他跟杨恭如到底有没有一腿?”

        “锉!周正毅早被收监了好不好。你还能关心点正经事呢?专门看没营养的八卦周刊。”他把饭盒一丢,“去,洗了,回头我就给你免费上堂经济学原理课程。”

        我冷笑,你经济学过了没有。

        “靠!瞧不起我。我好歹也是我爸的销售部经理,公司的培训课程不晓得上过多少堂了。”他吹嘘,“那可是一堂课出场费两万的名师亲临讲授哦。你有机会聆听我的再传是何等荣幸。”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我鄙夷,“死不要脸的家伙。”

        “筱雅,你吃过饭没有?”老好人舍长关心道。

        “没有。刚上完解剖课,今天轮到我主刀,开膛破肚观察内脏,一点胃口都没有。”

        “呕!”阿达惊惧地看我,瑟瑟发抖地指着我的手,颤音一拖老长,“也就是说你的手摸完了尸体再去买饭的?”

        “那当然了,难不成是我先买好饭再去停尸房溜达一圈回头。”

        “老大,老大,端个盆过来,我要吐了。”他装模作样地干呕,四下找盆。宿舍里能动的两个人皆懒得理他,都忙着翻检他收到的礼品。

        “咦!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档补品呢。”我拎起親親八宝粥,失望道,“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躺在床上的人是我又不是我爸。你自己找找,要有什么想吃的就拎走吧。”阿达故作大方摆摆手。舍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立刻动手搬八宝粥。阿达毫不犹豫地把手里正翻着催眠的《社会心理学》丢过去,正中目标,砸得舍长吹着泛红的手“嗷嗷”怪叫。

        “我跟筱雅讲话呢,有你什么事!乌墨我的三包泡面我还没找你算账。”阿达朝我招手,笑得阴险狡诈,“过来——丫丫,今天表现不错。咱也不点菜了,以后你就看着给我买点。注意营养搭配,具体情况你就自己斟酌,我可是重伤卧床的病人。”

        我盯着手里的饭卡,哭笑不得,你还理所当然了你。

        “我周二周四上午第二节课是三堂连上,十二点半才下课,你自己先吃点别的打个底。你骨头伤着了,要多吃点清淡滋补的东西,别指望我会给你打什么辣子鱼回锅肉。真是的,你老婆呢,都有家有口的人了,凭什么使唤我。”

        “等她的爱心料理过来时我早就饿死在床上了。”

        我拿了几罐旺仔牛奶放在袋子里,临走前还不住对着目光炯炯盯着我手看的舍长感慨,为什么不是特仑苏?他闻言立刻强调,旺仔牛奶我也不嫌弃。

        我微笑,轻声细语道,我可没说我嫌弃。毫不迟疑地拎自己手里走人。

        阿达在后面喊,饭盒,饭盒,记得晚上给我带鲫鱼豆腐汤。

        我摇摇头,挣扎了一下,还是回去拿了饭盒抱着回去。

        下午第一节的课临时调换了,这陡然的空闲让我惴惴不安,茫然无措。我试图找出些事情给自己做,最后只能颓然地抱着本英语词汇靠在床头背。念小学的时候,我有个习惯,没事就爱随手翻成语字典看成语。每一个小小的词条都是一个趣味盎然的故事,默念在心间,总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思绪就会透过纸端,自由飞翔。时间空间的界线在这一瞬变得模糊不清。当你孤单的时候你会想起谁?我又想到很久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