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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你没有见姓古的全身上下直糊淋漓只剩下了一口气了?万一拖死了他你担待得起吗?南少爷还得留着他有用的哩,快,你两个抬他过去!”

孙红眼嘀咕了几声,转朝钱瘸子道:

“你听见小姐的话了?还发你娘的什么愣?”

两个人刚过去才将古潇然抬起,南幻岳低声道:

“二位吃了古潇然手下不少苦头,我知道,但那些给二位生活吃的角色全已摆横在那里了,换句话说,二位的这口心头气也算消啦,因此二位抬着姓古的到柴房之后,切记不要再折磨他,我留着他还有重用,正如你们小姐所言,姓古的伤得不轻,经不起三敲两打,万——弄出毛病,我们就未免得不偿失了,还望二位看我薄面,手下留情,我就感激不尽了!”

一番话说得是恁般客套法,倒令孙红眼与钱瘸子二人有些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孙红眼结结巴巴的道:

“少爷言重了,说得是太重了,只要少爷或小姐交待——声,小的们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违命嗣一—”

钱瘸子也急道:

“小的们绝对遵命行事!”

南幻岳一笑道:

“有劳有劳。”

杨玲又冷冷的道:

“把姓古的抬到柴房去以后,记得再回来将这里清干净,该扫的扫,该埋的埋,有不明白的地方去请教阿福,不许胡作主张,理清楚了我再来看过,有半点马虎就小心你们两个的四条狗腿!”

孙红眼忙道:

“小姐放心,我们自会办得令小姐满意——”

眼看着他们将古潇然抬走之后,南幻岳已不禁有些站不住了,他觉得头晕得厉害,双眼也沉涩得很,视线看出去也全是那么旋晃晃,灰黯黯的一片了,杨玲急忙扶着他,焦急的道:

“幻岳,幻岳,你觉得怎么样?痛得厉害不?”

南幻岳强颜笑道:

“还好……”

杨玲急惶的道:

“快进去躺了,我可以先替你上药包札,然后再叫人下山去请个大夫仔细诊治,幻岳,苦了你了……”

南幻岳干涩的道:

“不用急,乖乖,不用急,我不关紧,隔着死还有一大截呢!”

杨玲眼圈儿一红,不禁哭出声来:

“你还说这种话?没良心的,我刚刚和你有了点眉目,你就想到了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是存心要我也活不下去……”

南幻岳叹了口气道;

“乖乖,心肝肉,你知道,我爱你……”

杨玲泪珠儿成串的落,拥着南幻岳一个劲的哭泣。一边细噎着:

“你不会死,幻岳,我宁肯少活而让你多活,我宁肯用我的寿限来增加你的生命,我宁肯先死在前头而不能让你死在我的前面,我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受不了,受不了……”

南幻岳颤抖着笑了,轻轻的道:

“我们都不会死,乖乖,因为我们还有一段长远的快乐时光没有相偕度过,是么?等到我们一起过完,再一起死,好吗?”

杨玲仰起那张泪痕斑斑的俏美面靥,颤声道:

“真的,幻岳?”

南幻岳点点头,真挚的道:

“当然是真的,我几时骗过你?”

泪花里展现出了至极的喜悦,杨玲兴奋得快疯了:

“你是说——幻岳,你要娶我了?”

南幻岳缓缓的道:

“一点不错。”

杨玲闭上了眼,泪如泉涌,全身抖索:“天……天……你终于开眼了……谢谢你……天……”

南幻岳揽着她,吃力的道:

“先扶我进去吧,乖乖,伤养不好,哪有力气拜天地?”

于是,杨玲带着泪笑得叫人又心疼又心酸,她谨慎的小心翼翼的如捧至宝般扶着南幻岳缓慢的行进屋里,他们是走得那么慢,那么稳重,每一步走过去,地下,连脚印子也是双双对对的,清清楚楚的一大一小,双双对对的……

新伤旧创,全是那么样的伤肌裂肉,重叠相连,虽说没有断筋动骨,却也是够南幻岳消受的了,他人在一口气提着拚命搏死之际犹能勉力支撑,这一躺下来,就宛如浑身骨头架子也要散了似的,再也逞不得强啦,那种软绵、苦涩,加上撕裂的痛苦,足足使他在榻上煎熬个把月子,伤口初长合,人才多少有了点精神,但却消瘦了一大把,看上去比起平时要憔悴孱弱多了。

这天早晨,天气比较前些日子好得多,冬阳的光辉暖烘烘的晒在大地,虽仍不见得有多大的热力,却至少较那寒风刺骨的阴冷日子要强,天也不是那么灰圾霾郁得似要压上人心,高远开朗得像足有点初春那样的爽朗了。

南幻岳的寝居便在“莫尘山庄”后面的一个小园里,前头有开着月洞门的粉墙,园子里清清爽爽的植了几十株腊梅,一条铺着细洁白色碎石的小道便直通往那幢精雅幽静的小舍,房后有青松摇曳,扒窗而望,可见流泉溅珠,绝壁攀天,是个最适合修养的好地方,南幻岳便将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称为“怡心国”。

他住的精舍虽在“莫尘山庄”之内,但却等于是“莫尘山庄”里的另外一个小洞天,这幢精舍简单却巧雅,一厅,一房,一书斋而已。

现在,南幻岳便倚卧在寝室的那张雕花软梧上,帐幔早已挑起,房中一尘不染,光洁之极,杨玲的窈宛身腰正背对着他,轻悄悄的在将湖水绿的窗帘拉开,于是,整个房间里便充满了那种活跃又喜悦的光辉了……

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南幻岳眯着眼道:

“心肝,你来了这一阵,还没有和我说上几句话呢。”

转过身来,杨玲的面庞在这时看去就和清晨的光辉一样,鲜沽极了,明媚极了,也艳丽极了,她绽开一杂花似的笑靥,银铃般笑道:

“成天讲,你也不嫌腻?”

南幻岳笑道:

“当然不!越讲越有趣,越讲情越深。”

杨玲走上前来,俯身在南幻岳长满了胡碴子的面颊上亲丁亲,柔柔的道:

“你呀,就是一张油嘴,骗得死人!”

南幻岳趁势捉住她的一双小手,软滑滑,温腻腻的,他凑在鼻端,闻了闻,“嗯”了一声:

“好香。”

杨玲睇视着他,轻声道:

“真的香?”

南幻岳笑道:

“这还会有假的,淡雅芬芳,撩人绮思,宝贝‘”

杨玲真切的道:

“幻岳,你今天这样说,这样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你可也要这样说,这样想才是……”

南幻岳神情一肃道:

“当然,假如我对你没有这份恒久的情感和爱心,我就不必勉强自己要你,我既已要你,便绝对从一而终,不会因为时间的长远而稍有冲淡情爱的浓馥。”

杨玲坐到榻前,深情歉疚的道:

“你能记住这些话,我这一生已不想再作他求了……”

南幻岳低沉的道:

“我们将来要在一起共同生活一段长久的日子,我们彼此全看得见,我是不是做得到。”

杨玲点头道:

“你会待我非常好,幻岳,我知道。”

跟着,她长长透了口气,悄细的道:

“幻岳,你晓得不?当你在古潇然他们众敌环伺之下告诉我你爱我那句话的时候,我几乎欢喜得晕了,兴奋得疯厂,我差一点儿就感激得要向你跪下去,那一刹间,我像是不是我,我像是完全和你归附成一个人了……”

南幻岳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道:

“我知道苦了你——宝贝。”

杨玲咬咬了唇道:

“幻岳,我问你一句话。”

南幻岳笑道:

“说吧!”

杨玲带着几分怨意的道;

“你以前到底有没有点爱我的心?”

南幻岳点点头,道:

“有。”

杨玲道:

“为什么却一直拖到现在才表示?”

南幻岳笑笑道:

“更深的了解,更稳固的情感基础,更厚的爱的滋长——为了这些,我认为时间长一点比较可靠,你要晓得,我可以纳十个妾,八个偏房,正式的妻子却只能有一个,所以我必须慎重。”

杨玲急道:

“那么,我会是你的什么人呢?”

南幻岳伸手捏她的小脸蛋,笑道:

“你说呢?”

杨玲涨红了脸,却迫切的道:

“我当然要做你的妻子,正正式式的元配夫人!”

南幻岳点点头道:

“很好,你已经是了。”

杨玲激动得抱住向幻岳连连亲吻,再度喜悦得泪水盈盈。

“你真好,幻岳,我又高兴得要哭了——”

南幻岳温柔的道:

“别哭,泪流多了会损及你那双明媚的眼睛,宝贝,无需那样激动,因为这个位子原该属你!”

杨玲破涕为笑,抚着心口道:

“现在我才觉得心里落实了,幻岳,说老实话,在你回来之前,我一天到晚精神上老是恍恍饱惚,郁郁闷闷的,不知道将来能和你是个什么结局——我还真不敢想象哪个女人会是你妻子的入选者……”

南幻岳笑笑道:

“你对自己,居然这么没有信心?”

杨玲叹了口气,道:

“信心?这些年来,我是一个劲的单相思,‘剃头的担子——头热’,叫你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浇头,别说信心,连满腔的血都叫你浇冷了,有人说,‘女求男,隔层纸,男追女,隔座山’了,我们呢?恰巧相反,我对你好,倒是‘隔座山’了,而且又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为了攀登这座山,我已是心力交瘁,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