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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李文彬拿到词的那天,他来教室找我,让我放学以后务必到音乐教室去一趟,不管多晚,他都会在那里等着。我和李文彬每一次在教室外的交谈都要免不了引起张晓月的一番注意,只要没有华祺的参与,她自然是乐得看见我们时常交往。下午课一结束,我就来到音乐教室,看见正在有人练习着吟诵那首词。李文彬正站在窗边凝想事情,我走过去,他抬起头来看见我笑了笑。

他跟我说:“赵思佳,你那个朋友真不错,叫什么华祺是吧?他可给我们出了个好点子,我决定把我们这次的舞蹈改成独幕舞剧,不过我从来没有自己排过这种舞剧,所以我们得去请老师来帮忙,你说怎么样,赵思佳?”我有些茫茫然点着头,说:“好啊,你是不是应该和别的参加表演的同学去商量一下,这个我不很懂的。”李文彬笑说:“你不用懂,又不要你来做导演,你只要会跳会演就行。”我惊讶地望着他,说:“演?你还要我来演,不行不行,我演不来的,会搞砸掉的。”

讨论最后的结果,我还是成了聚光灯下的女主角,男主角自然而然地就是李文彬自己了。整一幕舞剧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除了突出故事情节的那几段旁白表演以外,基本就是配合他曲子音乐的一连串舞蹈。节目报到市里半个月以后,学校收到通知说我们舞蹈队的节目被通过,将在元旦当夜在市大剧院出演。我们歌舞团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同学们高兴极了,纷纷地都把我们当成大明星来追捧,于是,我和李文彬搭挡出演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

十二月是个极其寒冷的月份,阴雨连绵的天气也比往常多很多。为了能在一个月后的上台表演中取得好成绩,歌舞团的老师每天放学后都要留一个小时来指导我们的排练。对于舞蹈动作的设计,由于大家都是常年的舞蹈高手很容易就被老师敲定下来,最大的困难是那一段旁白表演与舞蹈动作之间的衔接,我们尝试了很多不同的方式来使这种过渡尽可能地产生一种自然而又令人赏心悦目的效果。

这是一出表演渡头离别的场景舞剧,既是离别,便免不了有一些互相传递留恋不舍的神情和动作,旁白开端的“风萧萧”于是就从我和李文彬的含情凝睇开始。我不会演戏,从来不知道怎么去表现一种我自身没有的情感,像这种凝睇,我不是不能想象该是什么样子,可是每一次我要迫使自己去这样看他时,不是达不到这种效果就是有了效果被我一笑给冲散了。

后来的有一天,已是中旬了,其他的都基本能毫不间断地串连起来跳完,唯独到了这个地方的时候,就会被老师喊一声停掉。那天同学们都走光只剩我和李文彬在收拾东西时,李文彬突然问我:“你是不是在喜欢谁?”我愣了一下,说:“干吗?”李文彬停住收拾东西的手,抬起头看我,说:“因为我觉得你好像老是在逃避,你不是表现不出来,你是不愿意去表现,是不是这样?”我挪开了眼睛,重新开始收拾,低声说:“这跟你没关系。”李文彬走过来拿过我手里的东西说:“怎么跟我没关系?当然,你喜欢谁是不关我的事,可是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节目就要砸啦。”我一听就生气了,立刻直起腰板,反驳他说:“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我不会演的吗,是你硬拉着我要我参加的,你怪我干什么?大不了明天开始我退出,你让别人来演好了,反正还有时间的。”

说完之后我也不管那些散在音乐教室的杂物,拎起书包就往外走。外面在下雨,我拉开书包拉链正要从里面取雨伞,李文彬拽住了我。他说:“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让你能够尽快进入角色,我们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这样的机会不是每年都有的,而且明年我就高三了,没有时间再参加这样的活动,你就当帮我一下可以吗?”我软了心性,转过脸去跟他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也许当初你真的不该选我来占这个位置的。”

李文彬垂目想了片刻,略有疑虑地对我说:“或许你可以试着把我当成另一个人,一个你不想跟他分开的人。”我的脸色顿时凝滞了一刻,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文彬忽然抬起眼来望着我说:“那个华祺,第一次他来音乐教室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就隐隐地知道他和你关系不一般,他身边的那个女生是你们班的班长,可是你却和她常常吵架。前几天,你记得吗,我们在排演的时候,他们又来了,我知道他们是来看你和我的,那一天你的表现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你甚至都不能迎接我的目光。我看到他站在那里看你的眼神,我想这词大概是他写给你的吧?”

我朝后退开几步,别转头躲着他的视线。可是我为什么要躲他的视线呢,就像在排舞时我忍不住会从他的目光里避离自己的影子,李文彬为什么要把我置于这样的境地呢?我什么话都没有说,撑开伞走进了淅淅小雨里。

那一天李文彬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当我吃过饭从寝室到教室做作业路过那里时,灯已经灭了,我走过去推了一下门发现门竟然没有锁上。教室里是和我离开时一样的脏乱,墙边的椅子上,依然还放着一只蓝色的书包。

爱情里的每一个人

元旦上演的那个白天,学校没有上课。本来要和华祺回家的我因为晚上的节目没有回家,我九点起床下到寝室楼下面,看到今天的太阳十分地鲜艳,华祺正坐在寝室楼前水泥道边的石阶上侧头看着另一边来往的同学人群。我轻轻跑到他身边,故意吓他一吓地蹲到他面前叫了一声。华祺回过脸来微微笑了笑,拉我起来一起往学校门外走去。

“今天晚上的表演紧张吗?”他问我。

出了校门,我便拉住了华祺的手,今天的我们都没有穿校服,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只是高中生。华祺的手和从前一样,还是那么温暖柔软,仿佛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们觉得自己不过是对方身体里的一部分是怎么也分不开的。我把手伸进他的手心让他可以紧紧把我包裹起来,靠着他的手臂说:“如果小祺来看的话我就不会紧张了,我是为了小祺才把那个角色演下去的。”

我们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早餐店里,叫来了两份早饭,在早饭还没上来以前,华祺知道我喜欢喝豆浆,于是又出去到对面的卖大饼油条的小店里帮我买了一份豆浆。华祺的家里便是经常晒满了黄豆的。华祺说:“今天晚上我会来的,你知道我最喜欢看思佳跳的舞了。”我幸福地笑了起来,将一双已经有些冻红了的手又举到他面前,说:“小祺,我已经快等得没有耐心了。我好希望以后每天你都可以把我的手抓在身边,没有你,它们老是会这样红红的。”

华祺握住我的手焐在热碗的两边,这时候,店里又进来了几个学校的同学。我转头一看,看见其中一个是我们歌舞团这次一起参加演出的男生。他似乎是专门来找我的,他一见到我和华祺面对面地坐着不住地一愕,随即就走到我们桌边,对我说:“赵思佳,李文彬让我来找你,叫你快点回去,我们还要再练一遍。”我点了点头,男生离开了小店。


我和华祺吃完早饭以后回了学校。在那间音乐教室前面,我拉住要走的华祺,对他说:“小祺,你也一起进来吧,等一下和我们一起去剧院。”华祺笑了笑说:“那怎么好,我又不是你们团的人,而且……”他咀嚼了一下话语,接着说,“昨天张晓月说要到学校来找我,要跟我一块儿去,我怕她找不着我又要发脾气了。”突然之间,我早上的好心情瞬间地就不翼而飞,我知道这是我们的伤痛也是我们的无奈,华祺何尝不希望我们永远都可以消失在张晓月的生活里?我轻轻笑着,跟他说:“没关系的,那你们就一起去好了。我能在台上看见你的。”

华祺走后,我转身面向教室大门之时,李文彬已经站在门口。我埋头过他身边走近教室和另一个女生说话去了,说要再排练其实并不很准确,老师只是要我们在离开之前再温习一下自己的角色和动作,在动身前往剧院前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闲聊的。自从那天傍晚李文彬对我那样的询问以来,我们之间变得疏远冷淡了,他很少再自己来教室找我,有事也都找其他同学代为转告。而在排练时候,我接受了他那次的忠告,很好地和他配合完成了那部分的情节表演,我想,他应该很能明白我们的排练只能是排练,一切的表演都是一出谢了幕便要宣告终结的戏场。

来到剧院的幕后大楼,其他许多的节目组已占据自己的化妆间陆续地准备起来。我们的舞剧排在比较靠后的时间段,所以大家都没有很着急地要为自己梳妆打扮。在同学们喧闹的欢笑声里,我悄悄走出房间,从廊道的楼梯里走出了这座楼。这所大剧院落在城市安静的西南角,是一带植满了树木的绿化区域,这里没有很多的百货商场和购物中心,大多数是一幢幢豪华的办公大楼设在四通八达的道路旁边。

我走在剧院宽阔的平地上,能看见剧院正门进来的地方。现在是下午快四点的时候,我知道华祺是不会这么早来的,可我却依然愿意待在太阳快没了温度,傍晚寒风已然四起的露天里,望着一个个穿梭在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们。忽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没有回头去看,因为我能听得出这轻快的声音是来自谁的脚步。

李文彬站到我身后,问我:“你站在这里不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