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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白羽嗔目切齿:“我和你这好枭之徒拼了!”

轻轻地,敖楚戈道:“白羽,放下家伙!”

身子大大一震,白羽望着敖楚戈,满脸惊恐凄惶,又悲愤无助之色:“楚戈——你……你不帮我?”敖楚戈冷清地道:“我要帮你,所以才叫你放下家伙!”

白羽颤抖着,几乎咬碎了舌头,道:“原来……原来你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不仁不义,冷血黑心……”敖楚戈沉重地道:“严宜森说得对,我们此刻回去,于事无补,很可能一同受累,还不如等待有利时机,再回头搭救他们,而且,事先约定,亦不能强人所难!”

白羽跳起来,狂厉地吼叫:“这是遁词,这是藉口,这是可耻可恶的敷衍,我们现在回去,或许已迟,但至少求得心安,再要拖延,则只有替他们收尸的份了,不论生死存亡,我都要和他们在一起,什么时机,什么约定,我通通不管!”

说着,他又祈求地抖着声道:“楚戈,你要帮我这一次,楚戈、只这一次,快上点,再晚,就都完了……”敖楚戈走近两步、轻细地道:“我向你保证、白羽,我会回去搭救他们——但却不是现在,现在我无能为力,因为以我一己之力对付不了那十条龙,甚至加上你也不够!”

白羽急道:“我们可以试试,楚戈,我们可以试试……”本来,敖楚戈想告诉白羽——有人会拦阻他们,不让他们试,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低沉的,他道:“相信我,白羽。我永远是你的朋友,是你最亲密的伙伴,我们都是一窝子的,我绝不会害你,害他们,我一定尽心尽力来履行我的诺言,哪怕是赔上我这条命,我只要求你一点——现在照我的话做!”

白羽俊俏的面容上是一片凄黯阴晦之色,他的双颊肌肉重施松挂——双眼红肿无神,喉结在一上一下的移动,全身更阵阵抽搐,良久,他颓唐地放下兵刃,声音沙哑而沮丧地道:“罢了……希望你没有错,否则,我除了以一死报知己,再无别的选择……”温和地拍拍白羽的肩头,敖楚戈轻柔地道:“这样才对,白羽,这份担子,我会承当。”

严宜森阿呵笑了,夸张的赞美着敖楚戈:“敖兄,你真不愧是‘智勇双全’能发能收,能屈伸的大丈夫,既而洞烛机先,复又高瞻于后,沉稳如山,应变自若,实是识时务的俊杰!”

敖楚戈淡淡地道,“比不上你。”

严宜森嘿嘿笑道:“敖兄太谦了,太谦了……”这时,白羽四望“十龙门”庄院——叱喝吼叫的人声巳寂,兵刃的撞响杏然,只有火把灯笼的光团焰留在游移闪动,间或杂着人声叫喊,显然,格斗结束,拼杀休止了,而更显然,失败的于方是他们的人,现在,夜很幽静,也很凄清,与那边庄院的由沸腾而静止一样,却有着曲终人散的意味,这种意味空洞而孤单,似乎也像随着人生某一种希望或段落的结束。

深沉又悲愤地,他道:“恐怕……他们都完了……”敖楚戈摇了摇头道:“不一定,对方留活口的可能性较大,而且,我们也颇有希望逃出几个人来!”

白羽精神略略一振,他忙道:“楚戈,我们赶紧到达预定的会合地点去吧,如果他们有人能逃出来,我们在那里就可以等着朝上面,说不定,他们都已突围了……”苦笑着,敖楚戈道:“但愿如此了。”

严宜森也一派诚恳之状:“他们几位吉人天相,化险为夷的可能性却是颇大的,老天保佑伙计们平安啊,眼看着好日子就来啦……”白羽紧绷着脸,一声也不响。

敖楚戈也只是不带一丝笑味地笑了笑,这种小把戏,他看得太多了,猫哭耗子,算是扮的哪门子熊?有些窘迫地干笑一声,严宜森汕汕地道:“呢,二位,我们好走了——”敖楚戈忽然问:“林翔呢?你先前说他在外面接应我们,在那个‘外面’?至今没见到他的人,总不会跑到三百里以外去‘接应’吧?”严宜森忙道:“敖兄说笑了,他就在附近,怎会去得那么远?”敖楚戈道:“其实他在越远越好,远到他不能来分他这一份了最佳,譬喻说,九幽地府什么的……”严宜森强忍着气,摇头道:“敖兄何必如此挖苦人?这未免有欠厚道……”敖楚戈一笑道:“我们都不算厚道,是厚道的人就不该出这坏点子做这上梁凿壁,偷鸡摸狗的勾当!”

每句话俱如钢针,又都针针见血,严宜森形色大变,再也忍不住怒火了,他重重地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挑起双眉,敖楚戈道:“如果你不明白,我可是不相信!”

严宜森嗔目道:“敖楚戈,你可要放仔细点,我……”他还没说完话,白羽紧张地道:“注意——‘十龙门’总堂口里有人搜出来了……”严宜森立即噤声,急忙侧脸望去,可不是?那两扇生铁铸就的大门才只缓缓启开了一小半,但已有十多条人影飞掠出来,他们都擎着火把,在闪耀吞吐的青绿色火苗子映照下,那些人全是一式的白色劲装、白巾白靴,上身前后,却用暗色丝线,绣着盘龙图案,用不着数,那纠盘刺绣在衣裳上的龙图,包管是十条龙无疑。

敖楚戈冷冷地道:“现在,接应我们的林翔何在?”急忙往四周一看,严宜森表情逼真地道:“唉呀,糟糕——我竞引错地方了,难怪不见林翔等在这里,怎么搞的?上了一把年纪,莫非就真成老糊涂了?”敖楚戈没有答腔,脸色却是椰榆的,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严宜森仔仔细细,朝周遭打量,连连点头:“是了是了,我可不真个引错了方位?原该偏向左侧才对,那里也是一处极为隐蔽的洼地,林翔等候接应的地方该是那边——”白羽极为不满地道:“这算什么?这……”敖楚戈打断他的话,冷漠地道:“哪里都是一样,我们走吧,见着了林者兄,赶紧离开此地为是!”

严宜森也不再多说,低促招呼一声,引着敖楚戈与白羽急速伏行过去,这一次,他倒是目标找得相当准确,果然在偏向左方百多步的一个四周生满野草的洼坑里,发现了正在探头探脑,一付焦急之状的林翔。

林翔看见他们,匆匆迎上,边埋怨地道:“暖,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嘛?害得我提的心吊胆地在这里穷等;庄子里像是有了情况啦,我听到喧嚣打斗的声音,真急死人,如果你们再不来,我就势必不顾一切地冲进去了……”严宜森连连拱手,抱歉地道:“天黑,这附近地形我又不太熟,引错了路,劳你久候,实在对不住,请劳你哥子担待……”林翔摇头道:“我多等个一时半刻倒没关系,就是替你们悬着一颗心,不上不下的心里难受极了;生怕你们出了岔子,一把冷汗直捏在手里——早知这等滋味,我宁愿亲自披挂上阵,也强似干熬着受这等活罪!”严宜森忙笑道:“林兄,你这种人溺已溺;人饥已饥尚侠精神,忠义心性,我可是早就仰慕不止了,我也知道,你如何关怀我们,悬念我们,其实,你要一力为大伙承担风险的念头已向我表示过多少次,我为了……”敖楚戈烦透了,懒洋洋地道:“唉,老词老调,你们二位不觉得腻,我却耳朵生起老茧了,你二位这么个互相抬举法,怎不找个没入的地方去表演?在这里,又算说给谁听?”林翔眼珠子一翻,怒道:“又是你——姓敖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专向我们挑剥?”敖楚戈道:“不平则鸣罢了。”

林翔板着脸,生硬地道:“什么地方叫你觉得‘不平’了?”敖楚戈笑笑,道:“但凡不是这么回事硬要说成这么回事,便是虚诈欺瞒,虚诈欺瞒叫我看在眼里自则不悦不平,这样解释,够不够?”脸色突寒,林翔恶狠狠地道:“姓敖的,你是吃了狼心豹胆了,居然在这里指桑骂槐,肆意嘲讽?”敖楚戈平静地道:“怎么着?觉得不痛快?我可没有法子像严老兄那样把肉麻当有趣,闭着一双熊眼楞咬着根驴鸟当萧吹!”

严宜森神色大变,愤怒地道:“我又惹着你啦?简直是疯狗过街,乱咬人!”

冷凄凄地一笑,林翔道:“我看这位敖老弟似乎是有心要同我们斗上一斗,处处启端,事事找碴,好像不见真章他过不得了……”敖楚戈阴笑道:“不错,而且我预料得到,我们迟早非得见真章不可,并非我找你们的碴,却是你们早就有了定案,逼得我要往这面做!”

严宜森气咻地道:“什么意思,你?”

敖楚戈道:“大家心里有数。”

严宜森语气不善地道:“有数?有什么数?”哼了哼,敖楚戈道:“不到关结上,你不会做,而当然,我也不会说。”

严宜森双目凶光闪闪,他厉声道:“姓敖的,你不要在这里心怀鬼胎,另俱企图,妄图分化挑拨,造谣离间,你这种阴谋小人的作风,瞒不过我们的招子……”一伸手拦住严宜森,林翔阴冷地道:“随他打算怎么样都行,宜森,只犯不上在这时和他斗气,哼哼!沙灰里的先生,我看他能蹦上多高!”敖楚戈毫不在意地道:“我不敢说能蹦多高,但至少,我可是蹦不到距离现场这么远的地方来。”

林翔脱口冒出粗话:“你这狗娘养的野种……”敖楚戈道:“阁下更是只挟着一张人皮净做些畜牲做的事。”

就在林翔要控制不住的时候,严宜森急忙拉住他,一边劝解着,一面暗暗连使眼色,白羽已拦住了敖楚戈,焦灼地再三提出警告……敖楚戈故意气愤地道:“好,我现在不同他们争执,走,我们走。

说着,他拉着白羽,迅速掠出,后面,严宜森与林翔自己也不敢怠慢,生怕和他们走散了,急忙紧跟了上来……”白羽一边奔跃,边低声道:“不要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拖得太远,楚戈,免得叫他们误会我们别俱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