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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连连拱手,魏村长又用衣袖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如释重负:

    “不敢不敢,大当家与崔头儿只要能够体谅,并恕我们的疏失之罪,已是感激无量……

咳,这都是我们粗心大意,毫无经验,方才闯下这桩‘楼子’,也给大当家和崔头儿凭添不

少麻烦。”

    燕铁衣微微一笑,道:“不必自责,魏老哥,该到手的跑不了,不该到手的也攒不住,

倒是有几项问题,我要请教,并请老哥不吝详示。”

    魏村长立时道:“还请大当家的垂询,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燕铁衣道:“很好,第一,有关那位姑娘的事,魏老哥是几时知道的?”

    魏村长忙道:“大约就在二位光临之前的一个时辰,是安老瞎子亲自跑来说与我听的;

在‘小蜗庄’的一般事情,乡亲们都主动来我这里说,也算是告诉我一声,有时也请我拿个

主意。”

    燕铁衣道:“那位姑娘临走之前,可曾表示过要到那里去?”

    回忆了一下,魏村长摇头道:“似是没提过……”

    燕铁衣又道:“魏老哥,是否可请你派个人到安老瞎子那里,去把那个女人换下来的衣

裳拿来看看?”

    魏村长颔首道:“没有问题,我这就吩咐人去办。”

    走出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有些迷惑的道:“大当家,先前你老问我,说是曾

否有生人来过这里,不知指的可就是我向大当家禀告的这个女子?”

    燕铁衣道:“大概不会错了,我想就是她。”

    楞了一会,魏村长匆匆出门而去,他一走,崔厚德已急迫的道:“魁首,一定就是舒妲

无疑,可惜我们来晚了一步!”

    燕铁衣安详的道:“不用着急,舒妲的初步行踪已在我们掌握之中,如今至少已经知道

她逃走的方向,往前去,总脱不了那几个地方,我认为追上她的可能性颇大,现在,我们业

已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崔厚德低促的道:“我们何不马上就去追?”

    燕铁衣道:“待我完全确定是她之后再说,我不喜欢追错了人,白费功夫。”

    崔厚德毛躁的道:“不会错的,魁首,准是她!”

    往椅背上一靠,燕铁衣慢条斯理的道:“我也知道是她,但进一步的认定,岂非更好?

争时间不在乎这须臾,她的行动快不过我们,让她先走一程也罢!”

    崔厚德沉默半晌,忽道:“奇怪,舒妲那丫头看来够机灵,却也做了两桩傻事,此刻想

想,好叫我猜她不透!”

    燕铁衣道:“傻事,她做了那两桩傻事?”

    崔厚德迟疑的道:“有关她逃亡的方式与举动,要不就是她精明得过了头,反之,则是

她真个迷糊了。”

                    

柳残阳《枭霸》

第二十六章  老瞎子  无心指路

    燕铁衣道:“你不妨说说看。”

    崔厚德低声道:“魁首,距离舒妲过河的地方十二里处,不是有座大石桥么?她为什么

不堂而皇之的顺桥而过,反倒冒了恁大风险,费了如许力气,硬要泅水玩命,我认为,她可

能是想故布疑阵。”

    燕铁衣一笑道:“不然!”

    崔厚德道:“如果没有这项企图,她放着稳稳当当的大石桥不走,却朝那条又急又湍的

污混河水里泡,岂不是得了失心疯啦?”

    伸手抚摸着下巴,燕铁衣似笑非笑的道:“她一点也没有得失心疯,她之所以不从桥上

过,而自水里泅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并不知道隔着她过河的地方十二里外尚有座桥。”

    崔厚德道:“她在岭上住了四个月,怎会不知‘混沌河’上有座大石桥?”

    燕铁衣淡淡的道:“非常可能;‘混沌河’并不是到‘楚角岭’的必经之处,这条河偏

斜于岭侧向东流处,位置更在岭脚较为隐僻的那片大斜坡之下,如无必要,组合里的人谁往

那边走?平时也不会有人挂在嘴上谈论;舒妲才来这里四个月,恐怕连‘弹剑楼’附近都还

摸不清楚,怎会知道那一条混河在十几里外有座桥的事?”

    顿了顿,他又道:“我和你打赌,厚德,就考验一下现居于总坛里的兄弟们,试试看尚

有多少人不知道‘混沌河’上的这座石桥,我包管那个数目叫你吃惊!”

    乾笑一声,崔厚德道:“这个赌我可不敢和魁首来,呃,老实说,我也是来到岭上一年

以后,才偶然知道‘混沌河’上有这座石桥的。”

    燕铁衣道:“这不结了?连你这‘青龙社’的老人,久居‘楚角岭’的地头蛇,犹尚一

时摸不清那座桥的方位,舒妲才住了四个月,又怎会在短时间内知晓?而她泅水之处,距离

石桥尚有十二里之遥,除非她天生千里眼,只怕黑暗中也看不了那么远?”

    崔厚德急忙提出另一个疑问:“好吧,魁首,这桩事就算我自己迷糊,那么,舒妲故意

把撕下来的半截衣衫丢在河堤之下,却又是什么道理?”

    笑笑,燕铁衣道:“这也很好解释;她原意决不是要把那半截上衣,弃置于河堤下的树

枝上由人发现,而是存心丢在河水里,但在情绪紧张中,随手一丢,却挂上了水边堤下的枝

桠上,她急着逃命,未及回顾,便留下了这么一个破绽来,我们可以相信,在舒妲而言,也

必然是桩意外的。”

    崔厚德不大服气的道:“魁首怎能肯定便是这种情形,竟像魁首亲眼看见的一样……”

    燕铁衣笑道:“我当然可以肯定。”

    崔厚德舐舐嘴唇,道:“魁首总说得出肯定的理由来吧?”

    燕铁衣道:“不错,我说得出──依情按理来判断,加上一点对于人性的了解,其中再

掺上些许智慧,事情就和真相差不远了?”

    嘿嘿一笑,崔厚德道:“但我却要亲自问过舒妲之后才心服。”

    点点头,燕铁衣不以为忤的道:“你会有这个机会的,而且,其结果也必将使你心服?”
    两个人正谈论间,客堂门外,魏村长气喘嘘嘘的赶了回来,一只手拎着一包东西,另一

只手还牵着个六旬左右的乾瘪老头子,那老头子眯着一双红通通的烂湿眼,跌跌撞撞的几乎

在进门时一个跟头翻跌。

    燕铁衣赶紧起身扶住了那老者,又把对方引到自己坐的椅子上,一边歉然道:“承情魏

老哥亲自跑了一趟不说,竟把安老丈也惊动了,打扰各位,实在于心不安。”

    魏村长一张胖黑脸由于来去赶路太急的原故,涨得紫红泛油;他一面擦着汗,一面喘着

气道:“大当家的太客气了,这可是桩大事,我叫他们去不放心,还是我自己跑一趟比较扎

实,又怕安老瞎子漏了什么话,索性把他一起带来向大当家的面禀。”

    那翻动着一双潮湿红烂眼睛的枯乾老头子,形色十分惊恐怯惧,他黏塌塌的眼皮子合着

下眼睑一起颤动,声音里带着哆嗦:“大当家啊,青天在上,你可得明镜高悬,莫要冤了我

哪──我先前向村长禀告的句句是实,字字不假,若有欺瞒,你便把我活剥了这身老皮,我

也不敢哼上一哼;村长知道我老瞎子,生平安分守己,不打诳语,眼睛虽是半瞎不明,看不

灵光,心地却是亮光光的。”

    燕铁衣忙道:“老丈,你误会了,我没有说不相信,更无权来逼迫你,我只是来此向各

位打听这桩事,各位愿意帮忙,说与我知道,自是感激不尽,否则,我也只好转身上路,半

点不敢难为各位乡亲。”

    安老瞎子呆了呆,这样的话,这样的态度,竟会出自黑道上一位霸主的嘴里?听听吧,

多么的熨贴,多么的温和,又多么的顺利,那怎么像是个长久生活于暴力圈的人所该带的习

气?反倒真似个恂恂儒雅的后生了呢。

    魏村长急道:“老瞎子,你甭净说些废话,我们大当家的自来为人和善大度,敬老尊

贤,又怎会难为你?你赶紧把该说的话向大当家禀明了,别唠唠叨叨的反惹大当家不高兴!”

    燕铁衣温和的道:“不忙,慢慢来,慢慢来。”

    吸了口气,安老瞎子宽心的道:“可把我老头子吓了一身冷汗哩,大当家的找我,先一

阵里,委实骇得我不轻,唉,庄稼人,没见过世面,只带着一身土腥气,大当家的可得多担

待,多包涵啊!”

    燕铁衣笑吟吟的道:“老丈言重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农家子弟出身?只是不幸,闯进

了江湖圈子,抱着刀头,领着这群苦哈哈混碗饭吃,说来说去,比老丈更不见强,彼此彼

此,老丈可别高抬了我。”

    安老瞎子乐开了,他那曾见过这种平易近人的强梁大豪,江湖巨霸?简直就和同村的邻

居街坊或乡里子弟并无二致嘛;心里一落实,胆子也大了,于是,便详详细细,近于罗嗦的

把晨来的那位孤身少女求助的事述说了一遍。

    燕铁衣凝神静听着,表面上并无丝毫不耐的神情──虽然,安老瞎子所说的,几乎与魏

村长讲过的没有一点不同。

    接着,魏村长把手中蓝布包袱里的东西摊开,呃,不错,是一袭撕掉上身,只剩下腰裙

的白缎女衣,犹是湿的呢!

    安老瞎子又伸手入怀,颤巍巍的掏出一枚精致细巧的白玉指环来,双手奉向燕铁衣。

    燕铁衣没有接,头也不回的问崔厚德:“这枚指环,确是舒妲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