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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语尾飘漾,谷如宾人已冲出丈外,更不停顿,对着院墙的方向飞奔而去。

    叫叱着,“大铜扣”汪焕堂也攻到面前,双矛闪抖下,低促的道:“老谷递过话了,

大当家,‘烟水阁’密室在底层,开启密室的机关是小厅左侧墙壁上的一块凸龙浮雕,

按下龙目,密室自启。”

    剑矛撞击中,汪焕堂退出几步,这一退,他便一直退到失去了踪影!

    “黄小靴子”黄翔凌空又来,横飞七脚,在七脚的连贯里,他压低嗓门道:“这次

出点子掳劫江姑娘的幕后主使人物,乃是江姑娘的嫡亲胞弟江奇……”

    震了震,燕铁衣剑势稍乱,差一点真个刺着了黄翔。

    竖过来又是七脚飞弹,黄翔迫切的道:“再谢大当家手下留情——请注意密室之外,

尚隐有一名杀手。”

    凌虚踢空的黄翔三度翻身,蓄势再起,又是双脚闪飞,然而,说一踢却踢得好远—

—直踢由了“省思居”的外面。

    看得发了呆的易连顺,过了好一阵子方始如梦初醒,他的黑剑透赤,面颊的肌肉在

不停的抖动,憋着气,他僵硬的道:“牛宝亭,你给我过来……”

    满头结着发辫的“蛇肥”牛宝亭,局促不安的凑了过来,一边搓着手道:“真想不

到真是想不到,这些人,呃,怎么可以这样下作?”

    易连顺双目突出,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猛一转身,挥手痛掴牛宝亭:“我操你的老娘,

你这个废物,白痴,酒囊饭袋,我养你喂你,把你当成个人看,你你……你却给我办下

这等好事?请了一批二混子下三滥来丢我的人,拆我的台;这分明是诈骗,是欺侮,把

我当猪吃。”

    牛宝亭慌忙招拦着,一面退,一面羞恼又委屈的争辩:“大少爷,你怎能怪我?他

们分明都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谁又知道,见姓燕的全变成了缩头王八?我对大少爷你

尽心尽力,更不曾在其中沾上半分好处,你多少也得替我想着点,吃你穿你不是白搭,

犯得上如此不给人留脸?”

    跺着脚,易连顺疯了似的又待往上扑:“你这老肥头、老狗熊,你还敢顶撞我?你

是要造反了……”

    “小蝎子”胡谦赶紧死命拖着易连顺,气急败坏的道:“易大哥,易大哥,你沉住

气,沉住气呀,强敌当前,形势险恶,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自己人那里还能再闹窝

里反?叫人家看笑话事小,误了大局可不是玩的!”

    易连顺好歹收住势子,却怒不可抑的吼道:“娘的臭皮,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是误在

那一个身上的?都是一群窝囊废,平时吃我的,花我的,拿我的,一旦来在节骨眼上,

没有一个能帮我的忙,分我的忧,拖腿扯肘却个个有余,气死我了……”

    胡谦一看易连顺业已乱了章法,失了把持,连内外全分不清了,情急之下,他只有

代为发号施令:“兄弟们,并肩子朝上给我杀啊!”

    一直处在兴奋及惊喜状况中的江昂,这时不由热血沸腾,斗志激扬,他跃身来到场

中,“双叶刀”挥舞闪动,振吭大吼:“易家的一干走狗奴才,那个不怕死的便凑上来!”

    场子里的五十余名大汉先是一剎那的僵寂,随后又爆开一片吶喊,曲廊另一边的五

十多条汉子也齐声应合助威,并纷纷越过廊栏蜂拥冲来,两边的人马立时拧成一股,彷

佛潮水般逼向燕铁衣及江昂!

    豁然大笑,燕铁衣猝跃空中,身形暴泻立横,长短双剑喷洒着紫电晶芒,宛若一阵

雨,一片倒挂的银瀑,一面刃之罗网!

    于是,尖呼惨号声便榨挤自人们的肺腑,经过喉咙,凝成了那等恐怖凄厉的意味,

二十多名牛高马大的壮汉顿时血糊淋漓的滚做一团!

    人往下落,燕铁衣的双手中不见双剑的形质,只见那两抹吞吐闪掣的冷电寒光,他

宛若握着神的报应之棒,光华过处,是一片,翻顽的人墙,爬滚的人体,对方百多名汉

子,居然没有一个的兵刃来得及架拦,更遑论攻击了!

    在纷乱又尖厉的狂号骇叫声中,叮叮当当的各式武器拋掷满地,能跑能逃的人便效

法狼奔豖逃的形态四散亡命,个个都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自始至终,江昂甚至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大翻折,燕铁衣落回原地,他冲着双手握刀,却站着发楞的江昂低叱:“江兄,姓

易的逃了,我们快追!”

    目眩神迷中的江昂悚然一震,慌忙道:“逃了?大当家,不能让他逃呀,我二妹的

下落便在这家伙身上!”

    燕铁衣一招手,领先朝北边奔去,江昂竭力跟随在后,片刻间,他们已来到北角,

一幢精巧的楼宇之出,在老远,燕铁衣已经看清楼下门楣上镶嵌着的三个银白色体字,

“烟水阁”!

    喘息着,江昂低促的问道:“大当家,我们来这里找谁?姓易的抑或我二妹?”

    燕铁衣迅速的道:“运气的话,都找得着!”

    江昂精神抖擞,猛往前抢,一边昂烈的大叫:“易连顺,你这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给我滚出来受死——”

    燕铁衣忙道:“江兄留意……”

    楼阁下的左侧方,有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居高临下,正掩遮着飞檐一角,江昂甫

踏上楼前石阶,树林深处,已猛然射落一条人影,那人身形疾劲如矢,动作间,尚带着

一溜蓝汪汪的光彩!

    江昂惊觉有变,他暴叱着双刀反劈,人往侧跃,那狙击者与他擦身而过,蓝芒闪晃,

江昂已闷哼着倒撞在门扉上!

    “太阿”与“照日”双剑幻成了长短两道烈焰——彷若来自旭日,来自九天,那狙

击者一着得手,身形尚来及转过,狂号一声便摔跌出去,鲜血喷涌如泉,胸腹之间,并

排着十六道伤口!

    一脚踢开了掉落地下的那柄“双刃勾尾刀”,燕铁衣急步来到倚在门扉上的江昂身

边,这位“青河少君”面色透灰,嘴巴痛苦的扯歪,冷汗涔涔里,正在“嘘”“嘘”吸

气……
    燕铁衣匆匆检视着江昂的伤势——右臂是一条尺许长短,皮肉裂卷的伤口,右大腿

两面透穿,连里肌也血肉糊糊的翻了出来,不消说,大腿上的一记是刀刃的刺戳,右臂

的创伤,则无疑是那把刀柄上钢勾的杰作!

    蹲下身来,他迅速掏出金创药来暂先为江昂上血敷治,痛得微微发抖的江昂不禁又

是羞愧,又是歉疚的哑着嗓音道:“大当家……我,我实在太鲁莽了……真是成事不足,

败事有余,为你凭添麻烦……”

    撕下长袍的一角为江昂包扎妥当,燕铁衣站直起来,淡淡的道:“不要紧,痛苦是

否减轻了些?”

    舐舐嘴唇,江昂又嗫嚅着道:“好多了……大当家,请你宽宥。”

    轻拍江昂肩头,燕铁衣低声道:“不必如此,说起来我也难避疏失之责,忘了预先

警告你一声;我曾获得通知,晓得这附近伏有狙杀手,但事起仓促,竟未及应变,倒害

你吃苦受累。”

    江昂腼腆的道:“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

    回头望望早已死透了的那个狙击者,燕铁衣唇角轻撇:“这个家伙不知是那条道上

的人物,功夫虽不见得顶好,动作却快,尤其心狠手辣之极,他方才的招式,完全是夺

命的做法,半点慈悲不带。”

    江昂也向那狙击着的尸身看了一眼,余悸犹存的道:“幸得大当家施救,我那跃闪

截拦的一招,自认已经够快,不想仍未躲开。”

    燕铁衣道:“江兄,你就在这里暂且歇着,我进去寻找令妹。”

    江昂忙道:“舍妹果在楼中?大当家,容我陪你一道……”

    摆摆手,燕铁衣道:“眼下不是逞能强撑的时候,更不须客气,你若跟着我,反倒

分我的心神,形同拖累,江兄,在这里待着,我马上就会出来!”

    江昂不敢继续坚持,只得点头:“也好,大当家小心了。”

    闪身进入楼下的前堂内,燕铁衣很快便找着了左边墙壁上的那块三尺见方的青石玉

浮雕,浮雕是嵌入壁中的,画面飘缈的云雾,以及一条在云雾中昂吐珠的龙,雕刻相当

精细,尤其龙目凸出闪金,更带着三分活鲜鲜的味道。燕铁衣没有用他的手去点按龙目,

“太阿剑”抖出一点寒星,龙目忽陷,果然有阵,低沉的“轧”“轧”声传出,浮雕的

下方,一块墙壁已缓缓内移,现露出一扇窄小的门户来!

    可见谷如宾,汪焕堂及黄翔三个说的都是实话,他们并没有诳骗燕铁衣。

    于是,燕铁衣三不管地侧身暴进,而当他的身形刚刚进入窄门的一半,门后一对大

板斧已狠命照着他的后脑劈了下来!

    这是一种惯常的偷袭手段,毫不足奇,也因为毫不足奇,燕铁衣便早在防范之中,

他甚至未曾出剑,跨入门内的一条左腿猝向后飞,快若电击,那一对大板斧尚未够上下

落的位置,一声痛号起处,跟着又是一声人体沉重抑跌的声音!

    冷芒映动着,又是一柄青锋剑兜胸刺来——嘿,这一位竟也是用剑的呢。

    燕铁衣不由笑了,他右手翻抖,“照日短剑”泛起蛇曲似的流光,眩目夺神,那柄

刺来的青锋剑上响起“叮”的一声,却彷佛突然脆散了一样断为三截。

    执剑者尖叫着拋手,连剩余的剑柄也吓得丢到地下,燕铁衣的短剑一弹而回,对方

脑门上的一圈毛发已随着飘起,露出一块巴掌大的青白油皮头——比剃刀括得还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