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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眼眶开始湿润,江萍幽幽的道:“燕大哥,我是说的气话……你该能够谅解我当时

的心情……”

    燕铁衣和悦的道:“我很谅解,唯其谅解,才不愿伤你的心。江姑娘,你的灵魄深

处,已有一道创伤——那是由我烙刻上的,见到我,你会想起令弟的不幸,虽然这不幸

的因果是他自肇,然而事实的铸定却是我的责任……请相信我,我是为了你,为了令兄

才这样做,可是,我仍然感到遗憾……”

    江萍急切的道:“但,燕大哥,你和我……”

    燕铁衣酸涩的一笑:“等你心头的创伤平复了,我们再开始——我想,我们都不希

望彼此意念之间横着一道阴影,那将是可悲的……”

    泪水顿时满眶,江萍咽着声道:“你这不是变相的拒绝吧?”

    摇摇头,燕铁衣道:“当然不是。”

    江萍哭了:“燕大哥,那要多久?”

    ——那或许是一年,十年,甚至终生……

    燕铁衣没有像这样说,他低沉的道:“这该由你告诉我,江姑娘!”

    咬咬下唇,江萍噎泣着:“会很快,燕大哥,真的很快……”

    像金童似的露出一抹纯挚无邪的微笑,燕铁衣柔柔的道:“那么,到时候你托人带

个口信来,‘楚角岭’很好找,你知道?”

    满颊的泪痕,江萍泣不成声,却拚命点头:“燕……大……哥……哦……”

    于是,燕铁衣扬骑而去,风,飘起了他的巾角,拂舞着他的衣袂……

    悠悠东流的青河水啊,那伫立桥头的孤伶倩影……

                    

柳残阳《枭霸》

第八十八章  断层崖  覆车结缘

    初秋时分,在白昼,炎热一如盛夏,秋老虎的威力,宛如一把高强的火伞,仍然烤

得人全身朝外冒油汗,而现在,正是白昼,过午不久的时刻。

    刚从离着“楚角岭”五十里外的“铜玉驿”回来,燕铁衣人在马上,也不禁燥热难

当,口干舌燥,急待找处地方凉快凉快,顺便来几口水滋润滋润喉肺。

    他是昨天晚上赶到“铜玉驿”的,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却非去不可——“铜玉驿”

的陈家祠甫告落成,举行一个盛大的祭奉仪式,他们请得了好些位贵宾观礼,而燕铁衣

就是被请的贵宾中最受尊敬的一位,他必须赶去,并不单纯为了陈氏一姓是“铜玉驿”

当地最大的家族,也是为了情面,为了给予对方一个敬人者的回报。

    直被到了今天用过午膳之后,热情的主人们才意犹未尽的放燕铁衣回来,他真是巴

不能越早离开越好,对这样繁缛的应酬,他实在是视同畏途,但有时候却又非得硬着头

皮参加不可,谁叫他是燕铁衣呢?

    此刻,他已出来“铜玉驿”二十夜里路了,天气很热,悬空的太阳不啻高挂的火盆,

向大地倾泻着它的赤焰流辉,天上没有半片云,地下也没有半丝风,这里,那像入秋的

季节?

    燕铁衣手搭凉棚,向四周眺望,真是邪,这附近一段地头上,甚至没有半户人家,

除了荒野,就是林木,靠左面是绵亘遮云的一片高地——嘿,他目光定住了,从高地的

斜腰上,却有一线流泉垂挂下来,水已映着日光,晶闪闪的好不诱惑!

    咽了口唾液,燕铁衣估量高地的下方,流水的平淌位置,隔着这里最多不过五六里

路,他宁可绕上这一程,也不愿再冒着暑气奔驰几十里外找那口并无把握的水喝。

    于是,他毫不迟疑的奔骑向左边的旷原里漫野而过。

    野地起伏不平,马儿奔行起来十分颠踬,燕铁衣一边在鞍上不停的晃动,一面不禁

后悔此行没有带同熊道元及崔厚德沿途侍候,若带了他们来,至少不会像他这样忘了配

挂水囊……

    五六里路,虽说崎岖难行,总也很快就到了,那片延绵无尽的高地迤逦向西,彷佛

是大地的叠层,由这里抬头向上望,顶端怕没有十来二十丈高?断面并不太过陡峭,形

势略是平斜,其间生长着杂草矮树,土色黄褐中嵌突着岩石,而那条由上淌下的泉水,

便在高地的底部汇成一道溪流,遗憾是,水色都不见清澈。

    燕铁衣望着眼前那条丈来宽,混浊泛贯的流水,心里大大的恼火起来,他不由发了

楞,干脆调转了头,沿着岸边丛生的杂树野草朝上游走,他打算直溯源头,在泉水下挂

的所在找口干净水喝。

    上下颠晃的只出去里许远近,燕铁衣已被溪水对面的一副景像吸住了视线——那是

一辆黑漆的,铁壳包镶硬木的马车,东窗上还嵌着铁栅栏,看样子,这是一辆双辔马车,

但是,拖来的两匹马却不知去向,连辕杠都折断得不成话了。

    车身像是经过了翻滚撞击,顶盖全飞了,左右车壁也凹剥斑斑,车宅压扁大半,另

有一部分业已碎裂,它前半段浸在溪水里,后半段便斜搁在岸边一块突石上,草蔓树丛

拾映车身,部份可在它的驭座后方车皮上端发现受了刮擦的几个白色模糊字体:“西豊

县衙禁戈”。

    停下马来,燕铁衣顺着车身的方向上望,但见由高地沿断层斜面而下,一路尽是折

枝断草,崩土滚石,好大好长的一条凌乱痕印,不用说,这辆车乃是从上面翻滚下来的

了。

    燕铁衣同时也知道,这乃是一辆送人犯的囚车,由车上的字迹显示,这辆囚车是属

于“西丰县”县衙的。

    那辆囚车便静静的斜倒着,没有响动,也没有人迹。

    但是,人呢?囚车总不会无缘无故的从“西丰县”跑来这里,又怎会连翻带滚的掉

落这十多二十丈的坡地呢?

    略一犹豫,燕铁衣下了马,飘身过溪,这一靠近,他便闻到空气中宛似凝结了般的

血腥味了,顺着血腥味看去,王爷,敢情车尾部压扁的那一段里,也同时压扁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身体扭曲成与车尾挤压的形式相吻合——活人是不会这等顺从的摆了此般姿势
的,更不必说那流沾四周,业已半涸的那大滩血迹了。

    人凑进了些,于是,燕铁衣发现另有一个人的躯体伏卧在车底下,脑袋碎裂得宛如

一个烂柿子,红白交杂,血肉模糊,他不用再看第二眼,就知道车底下的这一位不须再

糟蹋食粮了。

    他正在猜测车箱之内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况时,一声微弱的,沙哑的呻吟声突然

像游丝一般,震人心弦的传了出来。

    怔了怔,他在想:“哎,敢情尚有人活着,这家伙也算命大。”

    飞身跃上空了的车柜木边,燕铁衣看见车简一角并叠着两个人,上面的一个凸目咧

嘴,面色灰青,脑袋一半缩进脖子里,全身软塌塌的像滩稀泥,下面那一位,哈,却竟

还在微微颤动着。

    当然,下面那个是活人了,方才的呻吟声,想必也是由他口中发的了。

    轻轻落在车内,燕铁衣搓着手道:“压在下面的这位朋友,你还活着么?”

    那人立时有了反应,全身又颤动了一下,同时透了一大口气,显然还费了好大劲力

才挣扎出了声:“我的皇天……可算有救了……是那位老兄……请帮帮忙……把上头这

个家伙移动一下……真压死我啦……”

    燕铁衣一脚踢开了压在上面的那具尸体,道:“朋友,你似乎活着,你上面的这一

位早就断气喽!”

    那是个体形粗壮的人,他原来俯卧在车箱一角,重压消除之后,他十分吃力的翻坐

过来,正面朝向了燕铁衣——。

    呃,这却是生长得好一张威猛面孔的人,团字脸膛,透视着古铜色,环眼如铃,挺

拔的鼻梁下面是一张略呈方形的嘴,虬髯似戟,粗黑蓬张中根根见肉,但是,他却穿著

一身土蓝布囚衣,翻坐之际,金铁铿锵,居然双手双足上还载着尸长的手铐脚镣!

    这人额角上肿起好大一个紫色,脸孔也有几处瘀青,除此之外,好象并没有别的创

伤,比起其它几个人来,他已经是太过幸运了。

    瞅着对方,燕铁衣一笑道:“看情形,你们是从高地上头翻车下来的?”

    那人深深吸着,嗓门仍有些沙哑:“不错,连翻带滚,人在车箱里,就像是腾云驾

雾一样……这辆杀千刀的囚车,对他们说等于棺材,但却罩不住我。”

    燕铁衣道:“高地上也有道路,怎会翻跌到下面?”

    那人直率的道:“我想是一边的车轴断了,车身突然倾斜,拉身的两匹马受惊狂奔,

不听驾驶就这么冲着断层的一面飞车而下。”

    笑了笑,燕铁衣道:“你受伤不算太重吧?”

    连连点头,对方道:“还好,除了脑门上起得一个大包,头脸碰肿了几处,尚没有

其它不妥,内腑未遭波及,骨骼还完整,就只脑袋子有点晕沉……”

    燕铁衣道:“这是由于撞击滚动的影响,休息个一天半日,便会恢复正常了。”

    那人真心诚意的道:“老兄,你救了我,我十分感激你,看你模样,也似个道中人,

尚请你留个万儿,山高水长,日后必有补报。”

    摆摆手,燕铁衣道:“这倒不必,还未请教朋友尊姓大名?”

    那人爽快的道:“‘风铃黑戟’朱世雄就是我!”

    端详着这人,燕铁衣颔首道:“朱世雄?原来你就是那个横行大江南北,专做单帮

买卖生意的独脚大盗‘风铃黑戟’?”

    朱世雄忙道:“我做无本生意也是劫富济贫,锄恶扶弱,表里一致的替天行道,决

非那般挂羊头卖狗肉的欺世盗名之辈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