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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燕铁衣谨慎的道:“愿闻其详。”

双目火红,额起青筋,贺修愤怒悲切的道:“‘八环聚义’的兄弟伙中,有一环是‘贺家三虎’,这‘贺家三虎’,即是我‘石虎’贺修,二弟‘玉虎’贺弘,三弟‘星虎’贺尧;却不知我三弟贺尧是前生作了什么冤孽,欠了什么隔世债,居然鬼差神使的在一次远赴川西办事的回途之中,邂逅了冷凝绮这个女巫,他们不知怎的竟便发生了情感上的──,夹缠了将近四个月,后来,是我三弟得悉了这贱人的底蕴,当自疏然反省,悬崖勒马,与她立断牵连,兼程赶回,可恨这贱人却纠缠不放,恬不知耻的随后追来,一心要将我三弟蚀骨糜志,拖入万劫不复之境,想我三弟虽说年纪轻轻,入世未深,终究也是出身世家门第,置身侠义行中,他猛醒回头,清灵自兴,已痛下决心与那贱人断此孽缘,永不再续,因此任那贱人初则哀求,继则恫吓,我三弟始终不为所动,甚至坚不与她见面;我三弟为了表示他的坚决意念,更选定日期,准备迎娶一位青梅竹马的大家闺秀,克日成亲,藉此让那纠缠不已的贱人知难而退!”

燕铁衣喃喃的道:“这不很好?”

贺修激动的道:“但是,谁知这黑心黑肝,无仁无义的贱妇,竟在被拒之下陡生恶念,她居然就在我三弟成亲行礼的当夜,只身混入新婚夫妻的洞房之中,杀害了我的三弟,更重伤了我那可怜的新婚弟媳……这女巫,这魔鬼,她竟狠得下心肠来做出此等丧天害理的罪行……”

燕铁衣默然不响,心里却在不断叹息。

吸了口气,贺修目光宛似浓血般道:“我三弟死得好惨,赤身露体的斜挂在榻下,肚肠外溢纠缠着,血已浸透了簇新的被褥帐幔,更将他整个身子染得鲜红,我三弟死时两眼突出,咬牙切齿,面孔五官全已变形,他是死不瞑目啊!我那弟媳也身带剑伤七处,血流遍地,奄奄一息,若非我们施求及时,只怕也就完了。”

一边向贺弘悲愤逾恒的道:“其实,救治了她,却只是给她增加更多的痛苦,留下更大的凄怆,新婚初夜,即夫遭横死,己受重伤,她年方及笄,如花芳华,往后这冷清孤单的日子却怎生指望过得?还有多少年漫长的幽寂要她去熬挨啊!”

贺修尖厉的道:“在出事的第二天,我们‘八环聚义’的兄弟便已集合,大家当堂拈香致祭,沥血起誓,无论在任何情形之下,无论要费多少时光,多少力量,须付出若干牺牲代价,我们也将倾合全力,天涯海角追擒此人,为我三弟夫妻报仇。”

燕铁衣阴晦的道:“你们已经做到了。”

贺修神色惨厉的道:“可是,你却不知道我们是耗费了多少心力,溅洒了若干鲜血方才达成愿望的?为了追擒于她,我们整整以两个月的时光明查暗访,四处奔走,除了我们自己的力量外,更托请了所有的朋友,运用了一切的关系,甚至还使用钜额的金银收买眼线--我们追踪她两个多月,有五、六次机会几乎圈住了她,却又被她狡狯兔脱……但是,到了最后,我们的努力终有了代价,我们的辛苦也获得了补偿,就在前天深夜,我们在距此六十里外的‘曼香山’下一座破落残庙中将她包围……星月无光,夜色如晦,‘八环聚义’的兄弟开始以生命与血肉索讨血债;在一个多时辰的激斗里,我们损失了‘盘龙双杖’谢静波、谢静涛、‘出云三鹰’饶桂堂、杜若愚、吴贯等共五位兄弟,伤了‘沧江二奇’常舫、常帆两昆仲,‘左右飞雪’宗光柔、黄殷等四兄弟,在付出此等血腥代价之后,我们终于生擒了她!”

燕铁衣感叹的道:“冷凝绮只是一个年轻女子而已,却具有如此功力,居然这般骠悍泼辣法,真是出人意料,难以置信……”

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贺修嗓音微带沙哑的道:“她是一头雌虎,一条毒蛇,是邪恶的化身,魔神的诅咒……你没经历过那晚的场面,也就难以体会当时的情景的惨烈……她简直疯狂了,披头散发,笑声如泣,红着眼,咬着牙,悍不畏死,豁命拚搏,就像是叫什么邪咒附上身子一样,不带一点人的味道。”

燕铁衣无精打彩的道:“照你这么一说,拿获她可还真吃力呢!贺兄,眼下你们‘八环聚义’只有三环在此,除了业已折损的两环,应该还有三环兄弟才对,他们又到那里去了,莫非不忍目睹冷凝绮的吊颈之刑?”

贺修哼了哼,道:“‘沧江二奇’常氏昆仲与‘左右飞雪’两位兄弟全已负伤,他们已由八环大哥‘十字流星’梁不屈护送回去疗养,实则,谁又不想亲眼目睹这个妖妇的受死伏诛?”

点点头,燕铁衣道:“也真是难为了你们……”

此刻,贺弘冷冷的接上了嘴:“好了,如今你已知悉了整个内情,也该明白了是非皂白,请问,你以为我们这样做是对的呢,抑是错了?”

燕铁衣有些尴尬的道:“若是实情确如二位所言,呃,当然是没有错,这样做并不过份!”

贺修不悦的道:“过份?这已是我们所能选择的最轻惩罚--只是将这妖妇吊死曝而已,换了别人,恐怕早已将她凌迟碎剐,挫骨扬灰了!”

贺弘突然厉声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对我们所说的事实抱着疑问?”

燕铁衣强笑道:“这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二爷,这是一个做人的公正与道德问题,我想,二位总该也给我一个求证的机会,给冷凝绮一个申辩的余地吧?”

神色大变,贺弘咆哮道:“好畜生--我就知道你来意不善,心在偏袒,说不定就是那贱人的同党,否则,便是你觊觎于她的美色,妄想挟恩以胁!”

燕铁衣叹了口气,道:“越说越离谱了,二爷,我根本不认识她,远不沾亲,近不带故,三竿子捞不着,五鞭子打不着,那里会与她论成‘同党’?再说,她不错生像挺美,容貌漂亮,但却是一条毒蛇,一朵带刺的花儿,我是什么样的角色?岂敢打这种吊颈的短命骚主意?”

贺弘狠厉的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认为你言词偏颇,态度暧昧,你的本意可疑。”

燕铁衣急道:“我决没有这个意思,而且,我一定公平处置。”

一声粗沉的冷笑响起,沉默至今的“红绸飞云”花川开了腔:“泼皮小子,你是武大郎当知县--不晓得自己的出身高低;我问你,你算个什么玩意?凭什么要来‘处置’我们的这档子事?我看你不必费心管这一段了,倒是你横里插手找碴的纰漏,我看你是怎么个补法?”

燕铁衣苦涩的道:“唉,各位何须如此咄咄相逼?”


贺弘大喝:“这全是由你自找!”

花川粗暴的道:“我们与冷凝绮之间的这段过节,始末原由全已告诉了你,这已是我们对你最大的容让及优渥,以后的事你不用再操心,也不容你再往上夹缠,现在,我们先解决你这挑衅启端的梁子。”

燕铁衣为难的道:“各位,我看这大可不必吧!动手流血,并非我的本意……”

贺弘怒叱:“亮家伙,任你跪地哭求,今天也必不能将你轻恕!”

眉心微蹙的贺修忽然低喟一声,开口道:“朋友,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你自认能以与我们周旋,你便放胆动手,否则,我们由你自割一耳,放你走路;这两个方式,任你挑拣一个,你可以斟酌斟酌。”

燕铁衣满脸阴翳的道:“贺兄,这未免……太过严苛了一点吧?”

摇摇头,贺修道:“不,这非但不为严苛,已是最为仁厚的优待,你应该明白,在江湖上插手搅扰人家隐私之事,是一桩何等样的重大侵辱行为,若非你今日的对象是我们,恐怕早已血溅三步,命丧当场;我们已给了你自卫的权利,而且,也惠予你保命的余地。”

咽了口唾液,燕铁衣慢慢的道:“贺兄,俗语道:相骂无好口,相打无好手,我们远无仇,近无怨  ,何苦非要弄得兵刀相见不可?我的意思是……”

断叱一声,贺弘强悍的道:“你什么意思也不行,混帐小子,既然有种伸手管闲事,就该有勇气面对管闲事的后果,装蒜耍赖,不算是条男子汉。”

燕铁衣十分不情愿的道:“各位兄台,希望你们再三思而行。”

贺修阴冷的道:“摆在你面前的就是这两条路--动手,或是自割一耳,其他再无可通融;朋友,你不必再推搪了,实际上你也推搪不过去。”

花川狠酷的道:“从你先前凌空而落,斩断冷凝绮颈上绳索的那种身手看来,你的本事也相当不弱,既负如许功力,又何须畏缩惧怯?莫非你只有救人之能,却无自保之术。”

燕铁衣无奈的道:“若是我与各位周旋,请问各位是以一对一呢,抑是并肩子一拥而上?”

几句话一出口,后面地下躺着的冷凝绮已尖锐的笑出了声:

“对,问问他们这群披着侠义外衣,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们,是要以一对一呢?抑是一拥而上?”

“玉虎”贺弘嗔目切齿的叱骂:“冷凝绮,你已经缓过气,歇过神来了不是!你鬼门关上打了一转在这奴才手中返魂回窍,就以为再不会去啦?不要高兴,我们这就将你两个结伴送上黄泉道!”

冷凝绮的声音仍然带着孱弱的嘶哑尾音,但她却亢昂的道:“小伙子,你听到啦?他们的口气已经明摆明显着要打群架了,你以为这些人真个是什么‘高风亮节’‘行侠仗义’的方正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