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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两盏灯笼越来越近,浮云道人却始终看不到打灯笼的人,好像这两盏灯笼就是凭空地漂浮在半空里的。可它们却又偏偏沿着山道一路飘来。随着灯笼的移近,浮云道人甚至已经听到了两人四脚的走动之声,可是向着灯笼后面望去,却空荡荡的,就是看不见人!

浮云道人心道:“不会是晴月,晴月不会这种隐身的本事!”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浮云道人自己也吃了一惊,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在害怕晴月跟那觉空和尚做了一路!这猜疑实在是来得太没道理,自己从小将晴月养大,而那觉空和尚此前谁也不认识他,晴月怎么会跟他做一路呢?

一旦想通了这一节,浮云道人登时心中释然。随后又隐隐有些不安和自责,晴月此时落入妖僧之手,自己不想办法救他也还罢了,居然无端地猜疑于他……

两盏灯笼转眼之间来到了浮云道人面前。灯笼光下,浮云道人看得真切,那两盏灯笼确确实实是幽灵般地浮在半空里的,前后数丈之内都没有人影,可是随着灯笼的移动,却总是伴着轻微的脚步之声。若是闭上眼睛听来,一定会认为是两个人正在一路走近,可是睁开眼看时,却只能看到两盏凭空悬浮着一路飘来的纸灯笼……

在荒山野地夜静更深之际忽然看到这样两盏纸灯笼,不由得不让人毛骨悚然!浮云道人强忍住想走过去看个究竟的想法,他虽然不知这两盏灯笼到底有何古怪,却终究是常年走南闯北的老江湖了,深知这两盏灯笼如此诡异必有蹊跷,自己若贸然走近前去,后果实是无从预料。

眼见两盏灯笼与晴月无关,浮云道人也就决定不去理会于它。只等它们去得远了,自己这便要择路下山。当此之际,对于浮云道人来说最最要紧的乃是先养好自己的伤势,其次就是设法找寻搭救落在觉空和尚手中的晴月,至于其余的一切,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两盏白纸灯笼一路飘飘悠悠地远去了。浮云道人正要自隐身的大石后出来,忽然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天上飘过。莫非是只鸟?浮云道人扭头看去,只见天上飘过的赫然竟是一个人!

浮云道人心头大震,凝神细看,只见那人手提瓦罐正自骑在一把扫帚上凌空飞行,瞧那样子,似乎便是在追赶前面的两盏白纸灯笼。

两盏白纸灯笼也不知是否晓得已有一个骑着扫帚的人追了上来,兀自在前方飘飘荡荡、不紧不慢地徐徐前行。

浮云道人越看越是心惊,他自从练道家玄功练开了天眼之后,便常常有些沾沾自喜,可是今晚所遇之事却实在是太过骇人,无论是觉空和尚的鬼家饭、还是只见灯笼不见人的隐身法、还是后来这人的骑着扫帚凌空飞行之术,没有一件不在他的天眼功夫之上,难道天下真的就有这么多的奇人?怎么一夜之间全都让自己给遇上了?

那骑扫帚之人无声地追近了两盏白纸灯笼。浮云道人看到他飞到了两盏白纸灯笼上方,猛然一抖手中的瓦罐,两盏白纸灯笼下两个声音齐声惊叫,灯笼旁突然多了两个人出来!

那骑扫把之人“嘿嘿”一阵阴笑,道:“女人尿一罐,滋味可还好么?”

白纸灯笼下的现出身来的两个人极是愤怒,抬头向天骂道:“何方妖人,敢破吾等法术?”

浮云道人此时离得三人不远,夜风吹拂之下,只嗅得一阵阵骚臭之气迎风飘来,想来是那骑扫帚的人用污秽骚臭之物破了灯笼下两人的隐身之术。

那骑扫把之人又是“嘿嘿”笑了两声,却不答话。

黑夜之中本就难以瞧得清人的模样,那人又背对着月光,看上去只是一个黑魆魆的人影。

两个打灯笼之人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跟我们巫门中人作对?”

那骑扫帚之人仍不说话,黑夜之中只能隐约看到他骑着扫帚悬在半空的剪影,映衬着背后的弯月繁星,看上去说不出的诡秘。

浮云道人见状惟恐自己弄出什么响动引起这三人的注意,当下只好隐身在巨石背后静静地看这场热闹。

打灯笼的两个人见对方始终不吭一声,终于沉不住气了,左首一人道:“尊驾何人?这般拦截我等是何用意?”右首那人道:“二师兄,跟他客气什么,他妈的,这家伙居然敢拿女人尿来淋我们!喂,我说你这装神弄鬼的杂种到底想干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莫不是嗓子眼里给屎头子堵了,连个屁也放不出来了么?”

那骑扫帚之人突然怒喝一声:“找死!”月光之下,只见他将手一扬,一道电光直击而下,那个骂他之人当即滚倒在地杀猪般地惨叫起来。

那位“二师兄”见师弟被人举手间制成这等模样似乎心中甚是害怕,倒退两步,口中道:“尊驾……尊驾……”他连说两个“尊驾”却没把话说下去,似乎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是好。

第七章  追踪

  那骑扫帚之人骑着扫帚在半空里转绕两人环行一周。突然冷冷说道:“凭着你们这点道行还想打魔窟的主意?我看伏魔寺的事,你们巫门就不要羼和了吧!”

那位巫门二师兄喃喃说道:“尊驾……尊驾……”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只说了两声“尊驾”便不敢再说下去。

那骑扫帚之人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怎么,你还不服?不怕死的尽管跟来,我再出手时可就不会这么轻了!”

黑暗之中,那骑扫帚的黑影在半天里轻轻晃了一晃,浮云道人只觉眼前一花,已然不见了那骑扫帚之人的踪迹。

巫门二师兄呆呆望着伏魔寺方向,出神半晌,这才被师弟的叫唤惊回到现实中来。他俯下身来轻轻唤道:“韩师弟,你伤得怎样?可要紧么?”

那位口出污言的韩师弟只有倒在地下嚎叫个不休,听到师兄询问,似乎也想回答,哪知一张嘴就是一声“哎哟”。真不知那骑扫帚之人一扬手之间何以竟有如此威力。

巫门二师兄从怀里摸出一把纸钱,向着空中一扬,登时只见无数只黑蝴蝶漫天飞去。那韩师弟的惨叫之声立马就缓了下来,变作了低声哼哼唧唧。巫门二师兄望着漫天的黑蝴蝶口中念念有词。浮云道人听不清他念的是什么,只觉他的口中如咒骂如怒喝如求恳如恫吓,显然是巫门中的一种咒语秘术。


那韩师弟哼哼唧唧地听巫门二师兄念了一会咒,终于慢慢止住了呻吟,一骨碌坐起身来,骂道:“该死的妖人,居然……居然用这等毒手暗算老爷!”

巫门二师兄道:“韩师弟,这……这不是暗算……那妖人当真是厉害,这掌心雷当真是……唉,当真是……”

那韩师弟怒道:“你怕了?我都没怕你怕什么?师父随后就到,你这做二师兄的碰上了这么个牛鬼蛇神就想做那缩头乌龟么?你不怕丢脸,我韩少麟却在众同门面前丢不起这个人!”

巫门二师兄长叹一声,道:“师父的法术当然是很高的,可是……可是方才那妖人……那妖人……”

那韩师弟怒斥道:“怎么?你以为师父不敌那妖人?”

巫门二师兄又是长叹一声,不再说话。那韩师弟却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二师兄,你叹气是什么意思?非当真以为师父会降不住这些妖魔鬼怪?”

这师兄弟二人间的情形显得颇为古怪。那位二师兄虽是师兄,在师弟面前说话吞吞吐吐,没有半点做师兄的样子。而这位韩师弟却在话语之中毫不掩饰对师兄的责备不满之意。据浮云道人所知,各种门派之中,莫不以师兄师弟来分地位尊卑,不知这师兄弟二人的情形何以如此。

那韩少麟见师兄没有说话,便又追问道:“依你说怎地?”

巫门二师兄低头沉吟了一会,终于道:“师父的指派,那是说什么也不能违背的,只是……只是,如今我们的隐身法术已然被妖人破了……”

那韩少麟“哼”了一声,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违背师父吩咐不是?好好好!你若是害怕,就滚回到师父哪里图安乐去罢,跟你这种人搭伙出来办事真叫晦气!”说罢这话,韩少麟再不理会自己的师兄,爬起身来,径自向着伏魔寺方向气咻咻地去了。

巫门二师兄望着师弟的背影叹了口气,略一犹豫,终于还是随后跟去。

浮云道人本想等这些人离开后便寻路下山的,哪知却无意间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了“伏魔寺”三个字,不觉心中一动,暗道:“伏魔寺?不就是我刚刚出来的那个破寺庙么?难道这些人竟是要到那里去的?”他因为在伏魔寺中失了徒弟,又被人烫成昏迷,因此对“伏魔寺”三个字便分外留心。寻思来寻思去,心中盘算道:“别说是依我现在的情形绝计无法从救出晴月,便是在未被烫伤之前,我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不仅那骑扫帚之人我敌不过,就是巫门的这两个人的法术只怕也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可是晴月失陷在妖人手里,我好歹也要设法打探些消息,能够伺机救出晴月当然最好,若是没有机会救这孩子出来,远远地观察观察情况也好日后请高人出手搭救!”

浮云道人虽然明知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却因牵挂着徒弟的生死安危,听到这些人跟伏魔寺扯上了边,便不愿错过了打探徒弟下落的机会。当即远远地缀在在巫门二人身后,折返回伏魔寺中来。虽然他方才已然将伏魔封中的禅房僧舍找了个遍,却隐隐觉得那伏魔寺中必定还有什么地方是他所没找到的,那所破败的寺院之中只怕当真是藏着什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