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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嗯。”

好一会儿也不见他走出去,贪欢抬眸,是不是应该再说清楚点,“我要穿衣服起来了,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百里流觞笑得风华倾城,脸上虽挂着淡淡的嘲弄,却仍让人看的移不开目光,“穿衣服?你有衣服可穿吗?还是继续穿之前那件脏衣服?”

贪欢支吾半天,“……先穿脏衣服,然后回房再换。”

“我有说过你可以回房吗?”

贪欢道,“师父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你忘了你的小厮工作了?”百里流觞悠哉道,“比起回房换衣服,你不是更应该待在我旁边好好伺候吗?”

“……知道了。”

“先穿我的衣服吧,”百里流觞大方地挥挥手,起身从自己的衣柜里掏出一件最小的,扔到贪欢手上,“不用介意我,反正刚才都看过了。如果还是不自在,我可以闭上眼睛。”

“谢谢师父。”贪欢飞速擦干身子,眼前这人的诚信度为零,说不定马上就会睁开眼睛,她一下两下就套进他的衣服,这是她这辈子穿衣服最快的一次了,“师父,我换好了。”

百里流觞睁开眼睛,懒洋洋地靠在床上,“先把屋子收拾收拾,然后过来,为师有话问你。”

贪欢忙不迭点头,勤勤恳恳地把房间收拾干净,身子其实没什么力气,感觉全身都虚脱了。贪欢忙完一切后走回百里流觞面前,说的第一句话是,“师父,我忘记我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也不记得练了多久,怎么办?”

百里流觞道,“这有什么关系?”

“这样我岂不是不知道自己最长可坚持多久?”

“即使你现在可以坚持整整一天不昏倒,你以为你就能行走江湖了?相比持久力,实力更重要。”

贪欢眨眼,声音徐缓,“那师父为什么要考验我的持久力?”

“不是考验。”百里流觞眸带笑意,邪魅道,“只是耍你玩。”

耍你玩!

天色已经很暗很暗,透过窗子望出去那是无底的漆黑。屋里的桌子上有一盏油灯,照得面目忽明忽暗,增添几分诡异的气氛。

贪欢闭了闭眼,“能让师父解闷开心,实在是徒儿的荣幸。”既然要狗腿,就得狗腿到骨子里。

百里流觞笑道,“你倒比洛宜懂事。”他伸手拍拍床铺,“过来,今晚陪我一起睡。”

贪欢这回坚持不了她的平静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师……师父……”

“上回抱着你睡的感觉不错,睡得挺舒服。”百里流觞又拍拍床铺,“能让我开心是你的荣幸,这不是你刚才说的吗?又不做其他事情,不过是单纯睡觉,你怕什么?”

贪欢一脸悲愤,仰天无泪。她怎么敢反抗?她怎么能反抗?

“看你不愿意的样子……”百里流觞道,“这样吧,你过来帮我宽衣解带,今天就睡在地上好了。”

贪欢怔道,“师父睡在床上吗?”他睡床她睡地?这么好?他愿意放她一马?

“理所当然。”

屋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欲语还休。

第三十八章

地上又凉又硬,方才洗澡水溅到浴桶外面,还没干透,潮得地上一点一点润着湿意。贪欢坐在地上,身子斜靠在椅脚上,屁股下的衣服湿湿的,刚开始睡觉很不舒服,可练了一天的武功,她实在没有力气继续折腾,靠在椅脚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贪欢闭着眼睛,肤色白皙如玉,唇色点缀着淡淡的粉红,黑色的睫毛像蝶翼般扑扇在脸蛋上。她睡得很甜,娇媚的面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精致的五官上仍隐隐透露出一股稚气。

十四岁已经成年了,可还是半大不小的年纪。

屋子里静悄悄的,原本只有他一个人气息的房间,如今却添进了另一个人的味道。百里流觞目如寒星,侧着身子躺在床铺上,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看。“居然睡着了?”还以为她会吓得睡不着,这样简单就睡着了,太不让人尽兴了。

“十四岁……”他十四岁的时候干了些什么?他十四岁的时候就继任正阳宫了。“都已经十四岁了还这幅熊样……”百里流觞冷嗤一声,瞥她一眼。

阳光明媚,白云绿水。他学武的时候常常被关在正阳宫的血人尸虫中,在那里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不停地砍不停地杀,直到眼前所有对手都倒下。杀人这种事,第一次做的时候最有成就感,到后来就越变越无聊,如果没有利益妨碍,杀与不杀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贪欢的眉头突然皱了皱,下腹传来一阵绞痛,她挣扎地清醒过来,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团,低低喘气,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把床上那个魔头给吵醒了。

百里流觞向看好戏一样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一言不发。同一个姿势看得久了,身体有些僵硬,于是他单手托住脑袋,挪了挪位置。

轻轻的,些微的声响。

贪欢僵了僵,缓缓抬头,一眼就望进百里流觞那双似深潭一般的黑眸,“师父……”她有点被吓到了,“是我吵醒您的吗?”

“嗯,听你喘粗气的声音,睡再熟都会被吵醒。”百里流觞刻意地哀叹一声,“我好心收留你在我房间,你就这么报答的?”

贪欢忍不住辩解,“我可以回自己屋子去……是你强留我在这里……”

“哦?你这算是指我刚才在胡说?”百里流觞眉一挑,面容便越发生动,仿佛平湖新涨稚绿初抽。他的目光也柔和起来,“徒弟胆子大,我这个做师父的也高兴,你说说我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身上的毫毛一根一根倒竖起来,贪欢吓得说不出话,诺诺张着嘴。

“唉,别摆出这幅傻样。”百里流觞微微敛起的眸光里闪烁出絮絮杀意,“为师再教你一件事,只要是我说的话就是真理,只要是我说的话你就要照做。别说是在正阳宫,即便是在整个武林,我也不允许有人反抗,没有例外。”偏过脑袋想了想,他笑道,“话不能说这么绝对,例外也是有的,譬如说死人。”

贪欢深深吸一口气,疼痛在恐惧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她识趣道,“徒儿扰到师父睡眠,请师父责罚。”

“孺子可教。”百里流觞向她笑着招招手,“来,坐到我旁边来。”

贪欢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动作步法并不稳,身形因疼痛疲劳而微微晃动。她刚坐在床沿,立即被百里流觞一把扯过压在身下。贪欢连呼吸都屏住了。

“你在怕什么?怕我对你做什么?”百里流觞的黑发滑到贪欢的面颊上,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我缺女人缺到这个地步?”

贪欢摇头不语。

“那么,你是想为裴锦守节了?”

贪欢淡淡道,“裴锦于我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人了,师父何需一再提起?”

“唉,你不怕我,我觉得无趣,你怕我了,我也觉得无趣,这该如何是好?”

腹中又传来绞痛,贪欢轻轻咬唇。

百里流觞低笑一声,挪开身子躺下,仰望屋顶,“很痛?”

贪欢点头,“很痛。”顿了顿,“受了凉就更痛了。”

百里流觞微笑着摸摸她的额头,“学乖了?嗯?”抚摸之间,一股暖流从贪欢的脑海扩散到四肢五骸,温柔得像在母亲的怀抱,“连痛都忍不了以后怎么忍受人生?”

贪欢垂眸,“多谢师父。”

“贪欢,你有很好的天赋,不要荒废了,否则连我都觉得可惜。”百里流觞闭上眼睛,双手仍然放在她头顶,“正阳宫出去的人如果不够强,只有死路一条。我的弟子与其被别人杀还不如我自己动手。贪欢,别丢我的脸,丢了我的脸到时候我就让你丢命。”

贪欢乖乖点头。

温暖的内息源源不断地从头顶传到身体,舒服地让贪欢眯起眼睛,身子不自觉地就往百里流觞怀里靠去。这是一个大魔头,这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可是,这是贪欢自出生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清凉的月色映照在地面,惨白得诡异牵强。梦里不知何处花火,虽然从来没有经验,可母亲的怀抱或许就是这种感觉,暖暖地似春水一般流淌。

贪欢的屋子名存实亡,进正阳宫时安排给她的那间屋子只睡过一天,然后就在一天一天的时间里堆积灰尘,无人问津。百里流觞在第二天早上只是很随意地开口说了句,“以后你就住我房里吧。”贪欢很没志气地不敢反驳,又做奴婢又做徒弟又做宠物又做暖床地待在百里流觞屋子里,想翻身是没指望了。

一方面,贪欢学武的进展很快,每天的时间除去吃饭睡觉,大部分都用来练武,百里流觞得空时会在一旁指导,平时还有洛宜那个师兄陪练。以前学武全都要靠自己,从小到大,贪欢第一次有这么好的外在条件来协助自己练武,连百里流觞那么挑剔的人也对她的进展满意得没话说。

这一日,百里流觞出宫办事。贪欢与洛宜在练武场上过招,一晃眼就半天过去了,两人专注得连午饭都没用。洛宜大汗淋漓,停下动作后笑了笑,“你练得太拼命了,后面又没人逼你,休息一下吧。”

贪欢也满脸是汗,想了想,开口道,“我不累,你先去吃饭休息吧。刚才那些招式我还有些地方没想通,再练一会儿。”

洛宜颔首,“随你,如果你练晕了,我会抱你回师父的房间。那我先去吃饭了。”

洛宜走后,贪欢在脑海中一招一招地回顾之前的动作,总觉得自己之前的几招太过生硬,并未融会贯通。她放慢动作,卸下内力,一边想一边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