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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禺疆一掌猛拍哥哥的右肩,爽朗地笑着,“好,听你的!”

情动(2)?

情动(2)

临近傍晚,安静的营帐,只有一个长发女子昏睡的呼吸声。乌黑的柔发,垂落下来,犹如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平展开来,安谧如斯,让人赏心悦目。

杨娃娃靠躺在床上假寐,脑袋昏昏沉沉的。很多时候,她的意识处于似梦似醒之间,仿佛沉陷在一个泥淖中,使不着力爬出来。连续几天,她的妊娠反应特别厉害,尤其是夜里,刚刚睡着[奇+书+网],马上又醒来,呕得肝肠寸断、身疲心累;睡不好觉,连带身边的人,也一夜没睡。

真儿掀开毡帘进帐,双手平放着、捧着一叠东西,毛茸茸的。红扑扑的脸蛋堆满了纯真的笑靥,欢快地叫着,“阏氏,看我带来什么了!”

自从决定留下来,真儿坚持着称呼她为“阏氏”,要不然,会被酋长五马分尸的。杨娃娃想了想,也就随她了。

真儿猛然打住,歉然地吐吐舌头,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一步一顿的样子,夸张、滑稽。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其实,她根本没有睡着。

真儿转过身,松了口气,无奈地翻眨着眼皮,“阏氏,把我吓坏了,可没有人把你伺候的这么舒服咯!”

“看来,我是太宠着你了,你倒越来越不象话了!”杨娃娃娇笑如花,下床站着,眼眸瞥向真儿捧着的物件,好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真儿径直走向毡床,搁放在床上,笑说,“这是前几天酋长让人准备的毡毯,夜里寒凉,阏氏怀着孩子,垫在身子下面,就不容易着凉了!”

说着,真儿抖开沉重的毯子,平铺在床上,拉平边角。

是他让人准备的?想得可真周到!前几天才送了白狐皮,今天又是羊毛毯子,这男人,打得什么主意哟!一看,她的眼眸蓦然清澈,飞速转动的惊澜流泻千里,惊叫出声,“好漂亮哦,这是什么毛?”

真儿兴致勃勃地介绍道,“是羊毛,上面绣着的图案,是各种丝线织成的。”

乳白色的羊毛,躺在上面,肯定很舒服肯定很暖和咯!她弯下腰身,双手轻轻地抚触着柔软得发腻的羊毛,就像婴儿的肌肤,软得让人筋骨甜酥。毯子四周滚着深棕色的彩缎贴边,贴边上用丝线绣着各种各样的花纹,似云朵飘动,又如柳絮飘摇。

杨娃娃很想上床躺着睡觉,肯定一会儿就能睡着,很想——立刻、马上。

“对了,阏氏,有一个叫做洛桑的,想要见你。”真儿不得已打破沉思中的人儿,看她那流光泻金的漆黑眸子,以及微微张开的樱唇,就知道她非常喜欢。

“呃?洛桑?他在哪里?”她心里一颤,视线从羊毛毯上移开,轻蹙秀眉,为什么只他一个人呢?阔天呢?

“他就在外面,我去叫他进来。”真儿转身出帐,眨眼工夫就回来,后面跟着一个失魂落魄的年轻男子。

一个多月不见,洛桑的脸上尽是憔悴之色。浓眉依旧挺阔,本应活泼的眼睛、竟是那般呆滞与迷茫。面色蜡黄,脸颊的肌肉瘪了下去,好似一个大大的酒窝,让人心生不忍,唏嘘不已。

怎么会这样呢?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在马场受尽折磨、百般侮辱?突然之间,她的身子,凋零的秋叶般,晃了两下。她深深地自责,一个多月以来,竟然对他们不管不问。即使知道他们在哪里在做什么,即使禺疆禁止她去看望他们,可是,她仍然可以偷偷地去看望他们的。

他再怎么不同意,她的双腿仍是自由的,她的聪明仍是可以办到的。说到底,她根本就没想到要去关心他们。她,以何面目,见洛桑呢?

“公主!”洛桑嘶哑地叫唤着,迷蒙的眼睛闪烁不定,似有亮光,随着睫毛的眨动而闪落。

四个护卫当中,洛桑是最正直、最忠诚的,一直把她当作深雪公主而全力保护。而她却把他遗忘了,她恨自己的薄情寡义。走到他跟前,她泪光盈盈,哽咽道,“对不起,洛桑,让你受苦了!”

真儿愣愣地看着两人,一个字都听不懂。

“公主别这么说,能再见到公主,是洛桑的幸运!”洛桑勉强地笑着,深吸一口气,“阔天不见了,我找了好几天,没有找到。”

杨娃娃惊叫道,“阔天不见了?失踪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她让他坐下来,喝了一杯水,慢慢道来。那天,须卜氏部落半夜突袭,整个寒漠部落沸腾了,阔天和洛桑趁着兵荒马乱,摸黑找到酋长的营帐,计划救走公主。没想到,公主已经先行离开,于是,两人快马加鞭往西追赶,却没追赶上。

茫茫草原,他们马不停蹄地追赶,直到天色泛白。他们非常疲累,骏马也吃不消了,就在一棵树下休息,一躺下来,两人立刻呼呼大睡。洛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暖洋洋的阳光斜射在脸上,有点刺疼。他一看,阔天已经不在了,骏马也只剩一匹。

洛桑百思不得其解,在周围转了几圈,丝毫不见阔天的人影。接下来的几天,他往前赶路,往左、往右,接着又沿着来路往回走,始终找不到阔天。后来,他估摸着阔天可能回到寒漠部落了,于是快马加鞭赶回来。

回来的时候,距离突袭那天,已经过了十天了。

杨娃娃听完洛桑的叙述,清凉如水的眸光、摇曳着流转,唇角虚浮着清亮的笑靥。她能断定:深沉如阔天,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很有可能,他是故意撇开洛桑,一个人独行。

阔天意欲何为,去了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她温柔地笑道,“洛桑,你想回燕国吗?如果你想回去,就回去,如果你不想回去,留在草原,待在我身边,也可以。你自己选择,好么?”

洛桑惊喜道,“洛桑当然愿意留在公主身边,除非公主不需要洛桑!”

说到此,他疲惫的脸色,立时暗淡下来。

“那好,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她转向真儿,用匈奴的语言说,“真儿,你让人给他安排一个毡帐,带他过去休息!”

真儿点头答应,即刻带着洛桑出帐。

晚饭的时候,她跟禺疆提起洛桑的事,想把洛桑留在身边,编入护卫队。他不容思考地答应了,爽快得让她惊愕了好一阵子,甚至有点怀疑他的爽快到底为何。

禺疆带回一个颜色暗沉的青铜兽头香炉,说炉内的熏香有宁神镇定的效果,可以帮助睡眠。

情动(3)?

情动(3)

袅袅的青烟、拖曳着缓缓升腾而起,弥漫出一种清宁的淡定,飘逸出一袭清素的静谧。躺在柔软的羊毛毯上,细腻的触感几近虚无,只觉得一圈清水波澜的簇拥,贴着肌肤的热度恰到好处。

他躺在身边,中间空出一个手臂的间隙,呼吸粗重而均匀,估计已经睡熟了。暗黄的火光斜斜地蜿蜒着,她不着声响地侧过脸,细细看他的脸。

棱角分明的嘴唇,坚毅地抿着弧度。就是这么两片唇瓣,曾经在她的脸上、唇上,留下让她心跳、焦虑、让她沉醉、动情的情爱……

闻着淡淡的香味,小家伙似乎乖乖地睡着了。她思忖着十天以来他的所作所为,曾经冰冷的心,隐隐地温热起来。为了她的安全,他忍痛让她离开,不让她有丝毫的危险;为了留下她,放走了呼衍揭儿;他说,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女人;他每天都陪她吃饭,为的是让她多吃一点……那一层透明的冰雕围合起来的心房,因为温度的上升,慢慢地溶化,她似乎听到了冰屑碎裂的声音。

他用心良苦的讨好,他竭尽所能的呵护,他柔情缱绻的温存……让她忧心忡忡,虽有丝丝缕缕的甜蜜,但仍感苦恼。再这样下去,她会不知不觉地习惯他的深情,既而陷入他刻意编织的情网,再接着,她将会留恋他的爱、牵挂他的情。

无以自拔!尸骨无存!

想着想着,不多久,她开始觉得眼皮沉重、耷拉下来,沉沉地进入梦乡。说也奇怪,难道是熏香的作用?

……突然,一阵酸意翻涌上来,撕心裂肺的感觉涌上脑门,她猛然惊醒,歪头探向床外,却突觉脑后勺一疼,头发差点被揪下来,好像是——头发被他压住了。

她疼得龇牙咧嘴,加上肠胃不适,呕得苦不堪言,好像内脏都移位了。

黑暗中,他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肩背,嘶哑的嗓音中,漂浮着浓浓的仓惶,“怎么样?好点了吗?”

他杀过多少敌人,经历过多少次征战,铁骑压境,战鼓擂天,刀光纵横,形势是何等的千钧一发,局势是何等的惊心动魄,场面是何等的危急凶险,他从来没有害怕过。而她难过的呕吐声,让他冷汗直下,心急如焚,焦躁又狂乱,全身的钢铁意志,随着她的呕吐和抽气,灰飞烟灭。

她说不出话来,持续地呕吐着……他翻身起来,让她靠在胸膛上,心疼地抚慰着她,沉默不语。

终于,她感觉好些了,漱口后,绵软无力地躺在他怀中,安静得像一只婉顺的小白兔。他拿着一方轻柔的绢帕,仔细地擦着她的唇角。

“都是我不好!”低沉的声音,在脑袋上方突兀响起,静夜中,是那般的幽远和不真实。

她一怔,随即明了他的意思。这个霸道的男人,也知道道歉呵!又一想,她不由得动容:他是心疼她的呵!

她脸红心热,挣扎着要起来,“我想起来走走!啊——”

一离开他,后脑勺再次揪疼,头发又被他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