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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你真的要学?”

“当然是真的,你说啊,什么时候才开始教我?”

“现在怎样?”傅玉书说得很认真。

伦婉儿不暇思索,立即点头,急步走过去。

傅玉书起来让开,伦婉儿在石前坐下,双手按在弦线之下,问道:“是不是这样?”

傅玉书摇头,俯身一手轻按在弦上道:“看稳了。”

两人的距离已非常接近,傅玉书已嗅到发自伦婉儿身上的淡淡幽香。

他的手一拨,“铮琤”的一声,心弦亦震荡起来。

伦婉儿依样画葫芦,又是“铮琤”的一声,却是那么的低沉无力。

她不由抬头望去,就发觉傅玉书正在注视着自己。

四日交投,伦婉儿娇靥一红,垂下了头,轻声道:“怎么你弹的我就是弹不出来。”

“因为你的左手姿势虽然正确右手却弄错了,应该这样。”傅玉书轻轻捉住伦婉儿的右手。

伦婉儿没有作声,也没有挣开,一张脸已红到脖子上去了。

傅玉书看不到,却感到伦婉儿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铮琮”又一响,终于拨出了那一声,傅玉书接问道:“是不是?”

伦婉儿无言领首。

房中一灯如豆,云飞扬手抓着香囊,呆坐在床沿,只顾回想着方才伦婉儿吃粥的情形。

他的脸上有笑容,笑得却像个白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回忆中醒过来。

对周围望了一眼,倏地跳下来。

他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了文房四宝,磨了满满的一砚墨汁之后,又呆在桌旁。

他眉头深锁,好容易才展开笑脸,随即挥笔疾书,字写得居然还很不错。

灯更淡,地上遍是一团团的废纸,云飞扬写了又改,改了又丢了,丢了又写,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写好他要写的那封信。

他将墨渍吹干,摇头摆脑地读了几遍,才将信折起来。

看看香囊,再看看那封信,他终于有了分寸,将那封信再一折,小心翼翼地塞进香囊内,又呆在那里。

他的目光逐渐迷蒙,倏地一笑,手执香囊,往外就走。

才走到门前,又停下,伸手掩住了心胸。

“怦怦”心跳声可以清楚地听到,他果在那里想了一会,将香囊往怀中一塞,霍地转身回奔到床前,俯身从床下抓出了一坛酒,将盖子扳开,捧起来,仰首痛快地喝了几口。

酒珠溅湿了他的衣襟,他完全没有在意。

几口酒喝下,他的脸颊已发红,也不知是因为心情太兴奋还是酒力已经发作。

“砰”的一声,他将小酒坛放在桌上,立即冲前推开门,故步疾奔了出去!

一口气奔到伦婉儿房门外,云飞扬脚步“霍”地一顿,定神住四周一望。

一咬牙,他探怀取出那个香囊,本待冲上去,结果却还是蹑着脚步走上门前石阶。

房中有灯光透出,云飞扬在站前打了一个转,却走下石阶。

他张口欲呼,话到了咽喉,又咽了回去,那样子,比方才送粥来的时候还要紧张。

因为他现在送的是一封情书。

他绕着院子打转,倒希望伦婉儿又像刚才那样,在自己身后出现,省却那许多麻烦。

他打着转,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果然又在后面来了。

脚步一顿,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踢着脚,等到脚步声在身后停下,才回过头去,道:“婉──”

一个字出口,他整个人就一呆,双手忙往后一缩。

站在他身后的不是伦婉儿,而是赤松。

赤松的鼻梁正在抽动。

云飞扬傻笑,双手将香囊藏在背后。

“你在干什么?”赤松终于提出了质问。

“没什么──赏……在赏月……”云飞扬吱唔以对。

“混账,今天是初一,哪来月赏。”

云飞扬一呆,抬头望去,天上果然就只是星光闪烁。

赤松鼻翅又一阵抽动道:“你喝过酒吗?”

“我……我……”

“你收着什么东西在身后?”赤松探头望去。

云飞扬慌忙回避道:“没……没……没收着……”

“拿来!”赤松暴喝,伸手,目光如雷。

云飞扬无奈将香囊交出来。

“一个香囊?”赤松随即发现那封信,道:“这又是什么?”说着将信抽出来。

云飞扬大惊失色。

“三更半夜,满身酒气,手执香囊,行动鬼祟。”赤松接着喝问道:“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我没有……”云飞扬一急,说话也不清楚了。

“没有?”赤松手指香囊,道:“那这个香囊,是谁的?”

云飞扬说既不是,不说也不是,并不知如何是好,傅玉书已伴着伦婉儿走了进来,看见两人的情形,加快了脚步。

云飞扬更惊慌,赤松亦回头望去,伦婉儿一见奇怪道:

“师叔,怎么我的香囊会在你那儿?”

“是你的?”赤松一怔,手指云飞扬道:“那你得问他,我是在他的身上搜出来的。”

伦婉儿“哦”的一声,望向云飞扬,云飞扬只有苦笑。

“里头还有一封信。”赤松接将信一抖。

“这封信不是我的!”伦婉儿奇怪至极。

“那又是谁的?”赤松将信抖开来,目光一落,道:“信末的署名──云飞扬!”

他瞪着云飞扬,云飞扬几乎没有昏过去。

“玉书看他为的什么──”赤松将信递给傅玉书。

傅玉书接过,道:“婉儿妹──”只读了三个字,就皱起眉头。

赤松一呆,道:“读下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冬……”

伦婉儿听不懂,云飞扬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玉书,你到底读什么?有没有读错?”赤松亦眉头大皱。

弟子只是信上写什么就读什么。

赤松将信取过来一看,转过时到云飞扬手中道:“你来读!”

云飞扬接信在手,尴尬至极,也不知如何启齿。

“读!”赤松暴喝。

云飞扬硬着头皮,读出来:“婉儿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赤松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哦,原来是一封情信。”

那一边伦婉儿却红了脸庞,怒瞪了云飞扬一眼,飞步疾奔了过去,冲进房间,“砰”地将房门关上。

云飞扬惶恐地望着那扇关上的房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傅玉书走了过来,道:“云兄,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云飞扬当然听得出傅玉书在帮忙自己,一点头,便待转身举步却立即被赤松喝住,道:“走得没那么简单。”

“长……长老……”云飞扬内心慌了出来。

傅玉书亦急了起来,道:“师叔,这件事……”

赤松冷笑道:“交给掌门师兄,看他怎样处置了。”

云飞扬一听,面色大变,豆大的冷汗滚滚落下。

灯光苍白,青松苍白的脸颊却升起一抹红晕,显得生气至极。

傅玉书看在眼内,不敢作声,赤松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师兄,你可要好好地教训一下你的人。”

青松反而冷静下来,目注云飞扬,沉声道:“飞扬,不问自取,是为贼也,屡犯规条,非要重罚你不可。”

云飞扬垂下头。

“由明天开始,罚你担水一年。”

“多谢主持……”云飞扬反而喜出望外。

“不要太欢喜,本座是要你由山下水井担上来。”

云飞扬傻了眼,由山下到山上,要走多远,他当然心中有数,就是空着身子,也得冒出一身汗,何况还要担着两桶水?

“还有。”青松正色道:“一路担水,一路背诵本派戒条,让你稳记在心,知所悔改。”

云飞扬只有点头。

“还有──”青松意犹未尽。

云飞扬却骇出了一身汗,道:“主持,你老人家开恩……”

青松一扬手中信,自顾道:“看你错字连篇,实在有失我武当派体面。”

云飞扬惭愧地垂下头,青松转向傅玉书道:“玉书,为师想你平日抽暇教他念书写字,你意下如何?”

传玉书不暇思索,道:“弟子亦早有此心,只是……”

“只是怎样?”

“弟子恐怕有负师父所托。”

“你是说他不堪造就?”

“非也,飞扬兄天资聪敏,只是师父罚他每天担水,经年累月,难保心疲力倦,无意向学……”

“你的意思是……”

“求师父将罚期缩短。”

“你说的也有道理。”青松沉吟了一会,道:“那为师也就网开一面,改罚他担水一月。”

“多谢师父!”傅玉书一堆云飞扬。

“多谢主持。”云飞扬不忘一句:“多谢傅兄。”

赤松却闷哼一声。

“去!”青松接着挥手,那封信在他手中落下,未及地,已片片碎裂。

晓风吹开了朝雾,也吹起了管中流那袭披风,七宝、六安手捧琴、剑,紧伴左右。

他们已经在武当山下。

仰首望去,武当山凄迷在朝雾中,气势非凡。

“近山远水千里画,洞天福地四时春──”管中流着着淡然一笑,道:“武当山人称武林圣地,果然是一处好地方。”

六安却前望,道:“公子,前面有几条小路,不知道哪一条才是上武当山去的,”管中流道:“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六安道:“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