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横刀万里行 > 第33章

第33章





水无声虽然粗野、虽然笨拙,但却精力充沛。

她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因为她可以教导他,引导他,从心里征服他。

她喜欢这种感觉。

她讨厌那种自以为是的情场老手型的男人。

现在,水无声已在她掌握之中了。不日内,狐狸窝也将落进她的手心。

也许有一天,她可以和她在中原的主人分庭抗礼。

她相信这一天会来的。

山至轻根本就没把刚才会场上的争吵放在心上。

因为现在他已是天马堂堂主、主意最终还是得由他来拿。

山至轻并没有觉得夏至上的话真的冒犯了他。他知道夏至上这人的毛病,甚至喜欢这种毛病。

心直口快的夏至上,还构不成对他山至轻的威胁。相反,满脸忠诚的任至愚说的奉承话,却让山至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说心里话,山至轻并非不同情郑愿,也并非不想将安宁镇的人赶出大漠。毕竟,卧榻之侧,睡着这么一群虎狼,总归不是件好事。

但山至轻还不想这么早就动手。他要等,等郑愿和孔老夫子之间必将发生的冲突。

山至轻从来不会会低估一个人,尤其是郑愿这种人的能力。他相信郑愿一定会想办法招集一支强有力的队伍,给孔老夫子以强有力的打击。

那时候,他这个渔翁就可以得利了。

山至轻坐在灯下,欣赏着天马堂主的信物玄铁指环。

这似乎是枚相当普通的铁指环,式样既不新奇,做工也不考究,但拥有这枚玄铁指环的人,却可以随时调动千军万马为自己拚命。

它的上面刻着极小的四个字--“统领天马”。

有了这四个字,它就由一枚看似普通的不值钱的指环变成了权力和财富的象征,变成了众人觊觎的对象。

现在它属于他山至轻了!

他从加入天马堂做跑腿望风的小喽啰起,就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这枚指环会戴在他手上。

现在美梦已成真,山至轻反倒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

他回想着今天从郑愿手里接过玄铁指环时另外六只狐狸脸上的表情,心里实在是得意极了。

他们原来只是兄弟,现在却变成了主仆、君臣,他们怎么能没有不平、没有妒嫉呢?

想到这里,山至轻的好心情渐渐消失了。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句话,他很小就懂了。

他敢肯定有人已经在打他和这枚指环的主意了。

山至轻一向是个外粗内细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当上狐狸窝的老大。

他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的,实际上他的眼睛比许多人都要厉害得多。

他还记得,郑愿交出指环的时候,水至刚的耳根红了。只是有点红,但山至轻用眼角的余光瞟到了。

只有在产生了某种想法时,水至刚的耳根才会发红。

这个特点连水至刚自己都不知道,可山至轻却了若指掌。

他还瞥见墨至白耷拉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任至愚赤诚的目光中有一种暖昧的意味,夏至上恭敬得有点过分,吴至俏笑得也太动人了。

只有铁至柔没有任何异常。这只懒狐狸是他的兄弟中惟一没有野心的人。

山至轻知道他的兄弟们的厉害。

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每个人都有一肚子阴谋诡计,也都忠于他的自己的小集团。

要对付他们,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至少现在还不能马上行动。

他刚当上堂主,他不想马上就落个不好的名声。

但他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准备行动了。

凡事预则立,他不能让他们先动手。

山至轻坐在灯下,微笑着,像个慈祥的老爷爷。

谁会猜得到,他心里想的竟会是如何铲除某些人呢?

更何况这“某此人”就是他几十年的结义兄弟呢?

夏至上在生闷气。

他说他要睡觉,说他困得要命,可实际上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为他的兄弟们的绝情无义和胆怯感到愤怒。他认为他们太不够意思了。

同时他也想不通,老堂主为什么要将天马堂的大权交给山至轻。像山至轻和水至刚这样的人,一旦大权在握,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剪除能威胁到他们地位的人,也就是“老兄弟”。

难道老堂主不知道他们的为人?

夏至上愤愤不平,也为郑愿鸣不平。

如果他是郑愿,绝对不会将指环交出来,而会用它来调动狐狸窝的所有人。

谁敢不服,就无异于叛乱。

夏至上烦躁地翻了个身。

他觉得已经到了该有所行动的时候了。

山至轻也许会慢慢想办法不动声色地干掉“老兄弟”,但“老兄弟”中肯定有人会迫不及待地想得到玄铁指环。

最有可能先发难的是水至刚。

“老兄弟”中,以水至刚的实力最强。

别的不说,仅只水无声一人,就足抵勇士百名。

水至刚或是其他某个“老兄弟”绝对不会陷他们自己于不义之地。

他们一定会找个替罪羊。

夏至上发现,自己和铁至柔是最好的替罪羊。铁至柔一向阴沉孤傲,而夏至上也自知“正义感太强了一点”。

况且,铁至柔武动高强,沙遁之术,更是冠绝天下,是做替罪羊的好材料。而夏至上精擅易容和暗器,更是当替罪羊的第一人选。

夏至上惟一可以庆幸的是,他早已暗中准备了几手,以备不测。

对于夏至上来说,保命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江老板哈着腰站在水至刚面前,恭恭敬敬地道:“二当家这么晚叫江某来,有何指教?”

水至刚微笑,用折扇点了点一只锦墩,道:“江老板请坐。”

江老板作了一揖,小心翼翼地退到锦墩边,坐下,移了移,只坐了半边屁股。

他实在够谦恭。

水至刚道:“指教不敢当,只不过想找江老板谈谈心,聊一聊”

江老板陪笑道;“好说,好说。只不知二当家想聊什么。”

水至刚道:“水某已许多年未回中原,甚是思念中原风物。就请江老板谈谈中原吧!”

江老板恭声道:“遵命。”偏着头想了一想,又问:

“中原大得很,不知二当家想知道何地的情况?”

水至刚深深地道:“江湖。”

江老板脸色有点发白:“江湖?……中原的江湖近况,在下也不太清楚。”

水至刚道:“是吗?听说贵旗眼下已统一了江湖,不知可真。”

江老板谨慎地选择着字眼,慢吞吞地道:“可以这么认为。”

水至刚微微一晒,道:“我知道江老板对我们有点成见,所以说起话来也不肯开诚布公,是不是。”

江老板忙道:“不敢,不敢。”

水至刚长长叹了口气,用一种无限懊恼和惋惜的口气说:“说实在话,对中原人来说,我们这些人都是‘化外之民’[奇+书+网]。我们也的确是化外之民。我们固步自封、夜郎自大已有许多年了,对于新鲜事物总感到陌生、感到格格不入。”

江老板注意地听着。

水至刚接着道;“所以,当冯大娘、江老板一行光临本地时,我们的确很不客气,因为我们已习惯了自己当老大,不习惯听别人指手划脚,更不能容忍别人来领导我们。因此,我们虽不愿和各位闹翻脸,但也一直没想过要臣服。”

江老板听得更仔细了。

水至刚又叹了口气,摇着头苦笑道:“我们得罪不起野王旗,也得罪不起孔老夫子,甚至连郑愿我们也不敢得罪。孔老夫子希望我们拿下郑愿,郑愿又要我们帮忙去对付孔老夫子。我们左右为难,只好谁都不帮,坐山观虎斗。贵旗一向以郑愿为心腹大患,但我们也不想为了你们和郑愿火并。”

江老板点点头:“在下明白。”

水至刚微喟道:“但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今天你也看见了,山老大已当上了天马堂堂主。他这个人我清楚,一旦掌握大权,必然会削除我。因为惟我水某人是他的敌手。”

江老板不吭声,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水至刚起身踱起了方步:“当今之计,我只有想办法自保。所以我才请江老板来,希望江老板能帮我一个忙。”

江老板缓缓道:“水二当家请讲。”

水至刚道:“我已经老了,对争权夺利已失去了兴趣,很想乘机归隐。不知江老板可否替我在中原物色一处庄园。”

江老板一怔。

水至刚不说话了,回到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

江老板皱着眉头苦着脸,想了半晌,才慢慢适:“依在下想来,二当家还是安居此地为上。说句放肆的话吧--二当家只有在这里,才是二当家,去了中原,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水至刚闭着眼睛喃喃道:“可惜,就算我想在这里安享天年,现在也不行了。这里不久就会有火并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痛心。”

他面上也的确有一种心痛时才会有的表情。

江老板微笑道:“二当家的意思,在下明白。二当家的请放心,敝旗主人一向体谅二当家的处境和天马堂的实际情况,不会提出什么过分要求的。而且敝旗主人也不希望天马堂发生内讧,二当家若能拨乱反正,自是天马堂的洪福。敝旗上下,一定也倍感欣慰。”

江老板总算明白了水至刚的意思。

水至刚想夺权,但又怕引起野王旗的愤怒而招大祸,所以才事先探探路,通知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