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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唱了一会儿,李上尉说:“好了,唱歌先唱到这儿,大家自由活动吧,但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嬉笑打闹,注意安全,各小组的指定班长负起责任,有事找我。”说完后,李上尉走到了另一节车厢和其他接兵干部聊天。

列车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终于到达北京车站了,随着列车员的一声喊:“北京车站到了。”车厢里登时一片沸腾,是啊,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北京,大家的兴奋劲就别提了,因为北京是国家的首都,到此可以看看天安门是什么模样,虽然以前在书画和电影电视里看过,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

但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只看见车站顶上三个大字“北京站”,还有一大群花花绿绿的来往旅客。

在接兵干部们的招呼下,这群新兵们排好队,出了站台,早有几辆绿色的大篷军车,排列整齐地等候。

王立臣随着队伍走向军车,到了车厢后成纵队站成一路,李上尉说:“大家上车时按顺序上,抓稳把牢,防止磕伤碰伤,上车!”说完后一挥手,这群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新兵猪拱狗刨地爬上了军车。

来接这批西北兵的共有三辆军车,每辆车里上了一名干部,李上尉和带车前来的干部把车厢篷布系好,军车一辆接一辆地离开了车站,向军营驶去。

王立臣坐在第一辆车上,和大家一样想看看沿途的风景,想知道军营在什么地方,但是他们被命令呆在被绿篷布罩的严严实实的车厢里,虽然是白天,但什么也看不见。但这并不影响大家的热情。

一种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一种在梦里和想象中的军旅生涯就要拉开序幕了。

又经过三四个小时的颠簸,军车驶进了一座军营,在整齐而干净的操场上停了下来,车刚一熄火,就听到一阵有节奏的锣鼓声,这是部队组织的欢迎新战友仪式。

新兵们赶忙起身准备下车,李上尉喊道:“呆在车上别动,等会喊到谁的名字,谁下车。”

操场上早等着一群官兵,团军务股长赵建峰股长对李上尉说:“一营十五名。”

李上尉拿着新兵档案和花名册念道:“陈小明,刘海国......”一口气念了十五个新兵的名字,没有念到王立臣,这十五个新兵分别从三辆车上鸡飞猫跳地下来了,站在操场上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就象一群离窝的小鸡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待十五名新兵下车后,三辆军车又离开一营,向山里另一座军营驶去,

这三辆军车又经过一阵颠簸,在二营门口停了下来,和刚才一样,象羊拉屎一样地丢下十名新兵,然后载着剩余的新兵,晃晃悠悠地不知开到什么地方去了。

王立臣被分到了二营,一下车,耳轮中同样充满了高亢的锣鼓声,揉了揉眼睛,冬天的天气有些阴沉,但对于从黑暗中出来的眼睛,还是显得有些刺眼。

王立臣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道路两旁插满了红旗,一条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新战友,操场上站着五六十名穿着整齐的老兵和干部,正在兴高采烈地打锣敲鼓。

过来几位干部和一群老兵,将分到自己连队新兵背包抢了下来,帮着背上,热情地拉着这些新兵奔向宿舍。

到宿舍后,王立臣和其他两名新兵一进宿舍就被被子惊呆了,这哪里是被子呀,分明是一块大“豆腐”,四方四正,棱角分明,那铺面不知怎么弄的,洁白床单简直象是拿熨斗熨过一样平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那是新兵班长的床铺。

别的四张床上的被子就不行了,虽然也是四方的,但是棱角含糊不清,象四块开始融化的雪糕一样,四个和王立臣穿戴一样的新兵正规矩地坐在各自床边的小马扎上,看见班长带回来三个新兵,他们热情地迎了上来,帮着卸下背包,接过提包放在另一张空着的床铺上。

王立臣被分到了一班,班长姓黄叫黄永涛,个头不高,一米七五左右,但身材魁梧,腰杆倍直,象一根标枪一样,略显削瘦的脸,英气毕现。此刻正站在门口,鹰一样的眼睛对这三位新兵进行着观察,看着他们惊讶的神情,说道:“先放下背包和带来的东西,到屋外集合。”

三人到了宿舍外边,黄班长说:“上饭堂吃饭。”

王立臣暗想:“没有一句废话,惜字如金。”

到了饭堂,三人在黄班长的带领下走到餐桌跟前,由于坐车时间太久,已经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想喘口气。

“起立,谁让你们坐下的?”黄班长的口气透出不可抗拒的威严。

三人“唰”的一声站了起来,象是刚才坐的不是凳子,而是一块烧得火红的碳块,谁也不敢吱声。

一个炊事兵端来了一盆热腾腾的面条放在了桌上,笑着对黄永涛说:“班长,这三个新兵挺精神的,你真有眼力呀。”

黄永涛面带假怒地说:“少贫嘴,该干啥干啥去!”说完对王立臣三人说:“你们还不谢谢吴班长!”三人机械地说:“谢谢吴班长。”

这名姓吴的炊事兵也是黄永涛带过的新兵,现在已经是老兵了,不过在黄永涛面前,他永远都是新兵,就象孩子在父母的眼里永远都长不大一样。

姓吴的炊事兵满脸带笑地说:“不用谢谢,赶紧吃,热乎热乎,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转身走了。

黄永涛说:“坐下,吃吧。”

三个新兵坐下各处盛面条,王立臣旁边的新兵低声说:“怎么吃面条呢?”没等王立臣开口,班长黄永涛说:“这是部队的传统,也可以说是规矩,‘混进面条,滚蛋饺子’啥意思,你们以后就明白了。”

三人再也不说话,从上火车开始到现在净吃面包和火腿了,早想吃口热饭了,三个人拿起筷子端起碗,张开了饿狼一样的嘴对着面条进行了疯狂的扫荡,餐桌上顿时响起了猪吃泔水一样的“叭叽”声。

第三章  两地谁梦谁

  第三章两地谁梦谁

站台上的送别人群早已散去,高欣然跺了跺被冻得有些麻木的双脚,叉在防寒服口袋里的一双小手紧紧地攥着,手心里已是汗津津的。

她伸出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王立臣竟然当兵去了,而且事先和自己一声招呼都没有打,原来他所说的“另一种方式去实现理想”中的“另一种方式”竟然是当兵,凭他的学习成绩再复读一年,考上大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为什么?这个疯子,高欣然在心里狠狠地嗔骂。

其实她不知道,不是王立臣不想复读,但他不能复读!

当王立臣把高欣然送到西秦政法大学去报道时,就已经对着那诱人的学校下定决心:明年我必定也要来这里报道。高欣然和他分别时含情脉脉地说:“明年,我在这里等你。”他扬起那副令许多女孩子倾慕的脸庞说:“一定来。”然后潇洒地走了。

但一个残酷而痛心的打击让他第一次在高欣然面前食言了,正当他准备好进复习班的时候,他父亲出了车祸,撒手西归。

这个家庭顶梁柱的轰然倒塌,无情地砸碎了他进入象牙塔的美梦。经济来源主要靠父亲,这样一来只剩下母亲一个人,还有十几亩的庄稼,虽然有哥哥不时的帮助,但哥哥成家后分开另过,日子也不宽裕。

一家人沉浸在痛苦的深渊里,久久不能自拔。

人,可以接受自然死亡,甚至有时把高寿的长辈去世称为喜丧。但很面对不应该的横死,尤其是家里的顶梁柱,那会带来难以言说的损失,会改变整个家庭成员的命运,尤其是孩子。

看着受到打击的母亲日渐削瘦,再想想那学费,以前的经济状况完全可以应付,但现在不行了,虽然母亲和哥哥一再强调,让他安心补习,争取考上大学。但他深深知道,考上大学后,大学的学费远非现在的家庭所能提供。

于是,经过两个日夜的反复思考,终于含泪下了一个让全家人,还有那些亲朋、同学老师都非常惋惜的决定:投笔从戎。

凭着出色的身体条件和学历(那时的高中文凭在部队里比较少)被接兵干部相中,再加上家庭特困,乡、镇两级也有照顾之意,因此一路绿灯地穿上军装。

这是个心志刚强的男人,虽然刚满十八岁,但平时所表现出来的一些言行,远非这个年龄段的人所能具备的。

高欣然迈着疲惫的步子走出车站,坐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她所在的西秦政法大学就在古城西都,离车站不是太远,如果不是王立臣的邻居张远鹏给自己通报消息,恐怕这小子到了军队自己还不知道。

“讨厌的臣!我是谁?是你虽然无名但早已有实的媳妇,说走就走,说都不说,今后必须过‘红妆守空帷,两地谁梦谁’的日子了。”想到这儿,高欣然心中一酸,俏目中又滚出两滴委屈的眼泪。

人在痛苦的时候,经常不由自主地回想美好的时光,好象这样就能把痛苦有所减轻,但其实恰恰相反,从美好再回到残酷的现实,痛苦就会加倍。

高欣然的思绪随着公交车的移动,又飞回到了美感好的校园生活。

在秦兴市这个县级市,高欣然可以算是高干子女了,父亲高继远是秦兴市公安局局长,母亲罗小婷是财政局一个有实权的科长,所以她从小是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父母非常疼爱,甚至有时有点溺爱的成份,再加上长相百里挑一,非常漂亮,有这些雄厚的资本,高欣然自然而然地养成了自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从初中到高中,身后的追求的男生数都数不过来,但她没有一个看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