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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他不想跟你们照面。”

影儿好容易缓过神来,咬牙切齿地道:“他就是躲到地下,我也要杀了他!”

王毛仲冷冷地道:“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客栈。”

秦凉道:“柳庄主,据华兄所言,风少侠被囚在蝙蝠坞。’“蝙蝠坞”三字一出口,几乎所有的人面色都变了。王毛仲虽然没什么吃惊的神情,但嘴角也微微抽搐了一下。蒙着面的白蕖眼中也闪出了惊恐的神色。

柳红桥沉声道:“果真是乐无涯?”

秦凉道:“不错。华兄和在下这几日抓了不少人寻问情况,终于得到了一点儿消息,只是尚不知蝙蝠坞的路怎么走。

华兄这次去太湖,是想先亲自探查一下,偷偷掩过去,出其不意地端掉乐无涯的老巢。”

要想端掉乐无涯的老巢蝙蝠坞,世上可说没有一人有此能力,但柳红桥却相信秦凉之言无虚。

华平武功虽非绝顶高手,一身毒功却是天下无双。其用毒术之高明,就连华雁回也难以匹敌。“松风阁”毒功毒术的集大成者,就是华平。由华平暗中用毒对付蝙蝠坞的人,即使不能毕奏全功,亦必可大大削弱蝙蝠坞的力量。

柳红桥道:“华平已去几日?”

秦凉道:“前日走的,想来已到苏州。他说让各位赶去天下第二泉边,由他再安排人手护送各位去太湖。柳庄主是否歇息一日再去?”

柳红桥心急如焚,道:“不用歇了,马上就走……秦先生,禇不凡究竟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秦凉道:“据在下所知,禇帮主和乐无涯是生死之交,彼此救过对方的性命。但这件事他可能并不知情。”

柳红桥道:“哦?”

吴敌奇道:“老夫好像从未听说过乐无涯有朋友。”

白野也道:“禇不凡和乐无涯竟会是’生死之交’,这话只怕没人肯信吧?”

秦凉苦笑道:“也许正因为没人肯相信,才是真的。”

赵无畏道:“秦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秦凉道:“也许正因为乐无涯不交朋友,一旦他真的有了一个朋友,就肯定是生死之交。”

影儿急得跳了起来:“快去吧!你们还吵什么?!”

秦凉含笑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有时候命中注定会发生的事情,还是不要预先知道的好。

秦凉不敢肯定,柳影儿知道风淡泊的现状后,会发生些什么事。

王毛仲冷冷道:“秦先生,你不去?”

秦凉恭恭敬敬地道:“在下虽也学过几手庄稼把式,但实在是很不像样子,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反而给各位添麻烦。”

王毛仲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老夫不怕麻烦。”

秦凉讪笑道:“可……可……可在下实在……实在无法……脱身

王毛仲森然道:“秦先生对江南情况比我们要熟得多。有秦先生同去,只会有天大的好处。我看得出。你的武功虽不算极好,但也足可列于一流高手。再说,老夫可以保证你不受到任何伤害,你用不着害怕。”

凭王毛仲的凶名奇功,要保护一个秦凉,实在是绰绰有余。

可秦凉还是摇头:“王老前辈,在下不是不敢去,而是……

而是有事,脱不开身。”

王毛仲冷笑道:“秦先生有什么令事情,我可以留下一人替你做。”

秦凉苦笑道:“只怕……只怕这事不太好替代吧?”

王毛仲傲然道:“天下还没有什么事能难倒我王毛仲。”

秦凉道:“王老前辈当然无所不能,可这件事在下还……

还不能让王老前辈代替在下做,因为……”

王毛仲已然大怒,声音变得很刺耳很难听了:“放屁!老夫愿意去做的事,还没有人能阻止。”

秦凉的火气也冲上来了:“王老前辈,在下尊敬你是个老人,有些话不太好出口,但请阁下不要出口伤人。”

王毛仲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剑,一把金灿灿的剑,剑身中央有一金质的“王”形架嵌住剑刃。

这就是王毛仲的武器——著名的“一王剑”,不知饮过多少人鲜血的“一王剑”。

剑尖指在秦凉的咽喉边,连一点颤动都没有。仅从王毛仲拔剑的功夫看,天下能超过他的剑客,可说一个也没有。

王毛仲冷冷道:“你必须去。”

秦凉傲慢地道:“我有事,去不了。”

王毛仲道:“老夫找人替你办理。”

秦凉冷笑道:“可我不愿意。换了是你,你也绝不会愿意。”

柳红桥忙打圆场:“两位何必伤了和气呢?王大侠,秦先生不去,想必也有他的苦衷,咱们何必强人所难呢?”

赵无畏也呵呵笑道:“两位请看老夫等人的薄面,先且罢手吧!凡事都有个商量么,是不是,秦先生?”

王毛仲不为所动,怒道:“秦凉,究竟是什么事使你无法去太湖?”

秦凉慢慢地道:“在下三日前刚刚娶亲,是以无法成行。”

王毛仲手一颤,剑尖差点划破了秦凉的咽喉,他的声音也变得尖利急促了:“你……竟然敢……敢以此戏弄老夫!”

秦凉平静地道:“在下成亲之事,乃是实情。阁下说我戏弄你,让我很有点莫名其妙。我听不懂。”

王毛仲怔了半晌,悻悻地收回剑,缠在腰间,冷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借口。”

秦凉道:“对各位来说,或许是认为在下怕死,或者是贪恋温柔乡。可对在下来说,成亲是一件大事。”

他叹了口气,黯然道:“在下在这个世上混了快四十年了,好容易有了一个妻子,有了一个安稳的家,岂能不珍惜?要在下离开新婚妻子去冒险,在下实是难以从命。在下已年近不惑,血气方刚的岁月已经过去了。在下已只想守着妻子,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王毛仲道:“那你为什么要帮华平?你既已插手这件事,再想脱身,只怕就很难了吧?”

秦凉摇摇头,凄凉地道:“在下事先已和华兄说好,帮忙只到此为止。若非在下和华兄交情不错,在下还不想管这件事呢!”

他看了看王毛仲,又看了看众人,苦笑道:“在下已不再有豪气了,尚乞各位见谅。”

谁也没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呢?

闯江湖本是年轻人的事业,当你不再年轻时,又何必再干年轻人要干的事呢?

如果你能够退步抽身,为什么不呢?

柳红桥打破了尴尬的局面,笑道:“秦先生,多有得罪,失礼莫怪。待蝙蝠坞事了,老夫等一定登门相贺。”

影儿也笑问道:“秦先生,你……你的夫人是谁呀?漂亮不漂亮?”

秦凉微笑道:“漂亮倒是很漂亮。她叫陈思思。”

吴敌和孟天王都忍不住“哦”了一声。影儿诧异地道:“你们知道?”

吴敌的红脸更红,孟天王也神情不安,两人都连忙道:“不认识,不认识。”

秦凉平静地道:“拙荆曾是烟花女子,认识她的人很多,并不奇怪。”

王毛仲呸道:“贱货!”

秦凉勃然大怒,吼道:“放你妈的臭狗屁!”

柳红桥暴喝道:“都别说了!”

王毛仲怒道:“我偏要说!贱货!”

秦凉突然间又丧失了和王毛仲对垒的勇气。他凄凉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不错,她是个贱货,可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怨谁。”

他看着自己的脚尖,囔囔道:“她曾经说过,我要是狗,她就是母狗;我若是猪,她就宁愿当母猪。”

他抬起头,嘴角挂着一丝讽刺的微笑:“我和她很般配,而且我真的很爱她。她也真的很爱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想到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他走到门口,又回身挑衅似地环视一下房中呆立的众人,坚定地道:

“我们有未来!”

然后他就挺胸抬头,负手洋洋而去。

许久许久,谁都没有作声,似乎他们都被秦凉的“宏论”震撼了。

终于,吴敌干咳了一声,道:“这秦凉倒真是条好汉子。”

孟天王也道:“他是对的,错的是我们。”

白野叹息道:“苦水里泡大的人,知道什么最甜。”

赵无畏沉声道:“有时候我也想过,我大概只有往事可追忆,而没有将来可期盼。唉,真是为虚名累了一生啊!”

王毛仲还是呆在屋角,一声不吭,连眼睛都闭上了。白蕖默默地坐着,似乎在想什么心事,眼中蕴满了泪水。

影儿低声问柳红桥:“爹,你看这个秦凉会不会就是华平?”

柳红桥摇摇头:“华平比他高比他瘦。面貌可经易容改变,身材却无法改变。但我也无法确认他不是,焉知他没有学过叠骨之法呢?”

影儿道:“我也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地,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柳红桥转头问阿大和阿二:“你们是看着华平长大的,你们说说看。”

阿大阿二都摇头,但眼中却又有一丝疑惑和茫然。

王毛仲冷冷道:“你们不用猜了。他不是华平。”

影儿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王毛仲道:“华平再堕落,也不会堕落到这种地步。”

他森然笑了一下,慢慢地道:“如果他是,他就绝对走不出这间房子。”

影儿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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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二。月上时分。

八月十二的月竟已经快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