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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一面说着,一面缓缓解开围在身上的厚毡,露出胸前双镐怪剑。

其实,他表面虽然显得很镇定从容,心里却暗暗焦急。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拔剑,对方必然出手更快,自己虽有铁皮衣护着胸腹要害,头颈和四肢仍然逃不过对方那迅捷无匹的‘追风快剑”。但眼前情势所逼,已经没有办法法再拖延,看来要想脱身,真是‘寡妇死儿子’一点指望也没了。

胜负生死.自己倒不在意下,可惜的是“剑绝诗狂”杜玄不在此地,如果他在,自己纵然拼着换上几剑,至少可使他从旁领悟出破解之法。如今自己孤身陷在重围,伤是白伤,死是白死,可说毫无价值,实在令人死不瞑目。

再想到苹儿的处境?小龙的所在?龙二叔的伤势?大觉禅师和王克爽的关系·…种种牵肠挂肚的事,也使他不甘心就此一死。

可是,强敌当前,既不能胜.又无法逃,这该怎么办呢?

海云缓缓解下身上那条厚毡,又缓缓将厚毡折叠起来,甚至很细心的叠得方方正正,整整齐开——他尽量使这些动作缓慢悠闲,借以拖延时间,寻思脱身之策。

姚统领不知他要弄什么玄虚,两炯炯眼神瞬也不瞬地瞪视着他手里那条厚毡,反倒显得十分紧张。。

海云见了他那副神情,忽然觉得有几分滑稽,忍不住嘻嘻的笑出声来。

姚统领更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冷冷道:“你笑什么?还不快些出手!”

海云笑道:“我还没有出手.你已经吓成这样子,果真出手.你那里还有胆量招架?”

姚统领喝道:“胡说,姚某人岂惧你这区区小辈?”

海云已将厚毡折成一个方块,托在左手上,却用右手指着姚统领笑道:“好!你要留心左侧眉心,我剑一出鞘,例无虚发,必中你那颗黑病。”

姚统领不觉伸出舌头舔了嘴唇,两眼仍逼视着海云左掌上那条厚毡。

海云越是谈笑自若,他以过是疑心生暗鬼,因此,海云越是口口声声要他留意出剑所在位置,他就越觉得那条厚毡才是真正值得注意的东西。本来嘛!一个人在决斗胜败生死的时候,那有心情整理杂物,如果厚毡没有作用,又何须折得如此整齐。还托在掌心上?

他自以为思虑周详,殊不料正上了海云的当。他以为海云企图用“出手部位”引开他的注意,殊不知海云正是利用厚朴引开他的注意,以便觅取拔剑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海云左手向外一引,大声喝道:“当心了;”

姚统领身子不自觉的也向外一倾,长剑已闪电般拔出鞘来“呛”一声脆啊.三道光芒同时闪现,因为海云也在同一瞬间撤了双镐剑。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忽听一声闷哼.有人举手掩面、踉跄倒退了三四步。

四周观战的黄衣剑手们都吃了一惊,原来海云正横剑护身纹风不动.那负伤倒退的.竟是姚统领。

但见一缕殷红的血水.由姚统领指缝间缓缓渗流出来,所伤的部位.赫然正是眉心左侧那颗黑店这情形,不仅黄衣剑手们吃惊,连海云自己也得住了。

当时两人几乎在同一瞬间亮出剑来,但海云为了先求自保,分明记得并没有出手,难道是姚统领自己刺伤了自己?

海云讶然四顾,院中全是黄衣剑手,绝无外人,纵然有外人在场,也不可能伤得了姚统领,更何况不偏不斜,正伤在眉心。

姚统领移开左手,眉心黑德上裂开一道小创口,虽仅皮肉之伤,却令他内心产生无比恐惧,目注海云点了点头,说道:“好剑法,姚某人总算开了眼界了。”

海云微笑道:“过奖!过奖了!”他虽不好意思承认,当此情势,却也不便否认。

姚统领缓缓提起长剑,又道:“追风剑出鞘伤人,一向未失过手,今天你是第一次例外。”

海云欠身道:“那要谢谢姚统领剑下留情了。”

姚统领哼了一声,冷冷道:“姚某想请教一件事。”

海云刀:“不敢当.在下洗耳恭听。”

姚统领一字一字问道:“这一次,你准备伤我什么部位?”

海云笑道:“侥幸只有一回,再来就不灵了。我看就这样算了姚统领道:“不行,姚某一定要再讨教一次。”

海云迟疑着无法回答,因为他实在没有把握会不会再发生一次“奇迹”?

姚统领向前跨近了三步,自己指了指点自己咽喉道:“如果你想不出下手的部位,就由我替你选一处吧,暗!这儿怎样?”

海云等道:“那地方会要命的。”

姚统领道:“你如要了姚某的命,姚某死而无怨;否则,你就把你命留下来。”

他显然已动了杀机,说着,抖手挽了个剑花,“呛”的一家还剑入鞘,复又沉声道:“你尽可不必收剑,但当我数到‘三’的时候,就请出手。”

海云道:“咱们本来只是较量剑法,何苦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姚统领不答,大声道:“一!”

海云摇摇头又道:“如果一定要分高下,也可以换个别的部位,譬如两耳或是……”

姚统领又数:“二!”

海云情知无法善罢,只得住口,紧一紧双铜剑,凝神蓄势,准备出手。

姚统领目光一闪,厉声道:“三!”

随着喝声,长剑如电掣似的脱鞘而出。

海云简直分辨不出剑势由何而来?自然更不知道应该如何招架化解,保得把心一横,举剑向前刺去。

这是他的“亡命”打法,反正无从招架,索性就以攻为守,拼个两败俱伤算了。

谁知一剑刺出去,忽党左肩上一阵疼痛,眼前人影一花,姚统领已经凌空倒翻,退掠开去。

海云顾不得追击,急忙检视自己,只见左肩手臂上被砍了十余深的一道伤口,虽未及骨,整只左袖已被鲜血染透了,那条军毡也掉落在地上。

奇怪的是,姚统领也远远地柱剑屹立着,意没有再出手。

海云暗觉诧异,心想:自己胡乱刺出的一剑,根本连他衣襟也没有沾着,他为什么惊惧掠退,莫非见鬼了不成?

这念头刚在脑中闪起,突然听到一个极低的声音喝道:“海云还不快走?”

海云顿悟,急忙探脚挑起厚毡,呼的一声抖开,猛向一名扼守在墙脚下的黄衣剑手飞罩了过去。

人随毡起,借那厚毡的遮蔽之际,提一口真气,飞身掠上墙头。

包副统领叱道:“小辈站住!”一按剑柄,便欲追赶截击。

姚统领突然摆了摆手,道:“老包,放他去吧。”

包副统领忿忿的道:“可是——”

只说了两个字,下面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这时候他才发现,姚统领左右耳根上,正凝结着两滴鲜血,盈盈欲滴,就像戴着一付玛瑞的耳坠子。

此时.海云已经越过围墙,脱身去远了。

姚统领缓缓插回长剑,苦笑道:“小辈剑法远在咱们之上,他已经两次手下留情,再纠缠下去,只是徒作无胃牺牲而已。”

包副统领想了想,道:“他这一去.咱们的计划等于全部泄漏了。这却如何是好?”

姚统领长吁了一口气,道:“不要紧,咱们现在立即动身,或许还能赶在他前面,你去叫老秦来问问,那艘船烧毁的情形严重不严重?”

包副统领答应一声,正转身欲行,院门忽然“呀”的一声开了,一个人低头走了进来,正是秦掌柜。

姚统领欣喜道:“老秦,来得正好,咖]正想去寻你,那艘船“那艘船已经无法再用了,不过,诸位若不嫌简陋,在下倒有一艘船可供使用。”

随着话声,秦掌柜身后又缓步进来一个人。

这人身穿上袭蓝色儒衫,四十来岁年纪.人品俊逸,笑容可但姚统领等人一见之下,却不约而同变了脸色,失声道:“颜相公那书生含笑拱了拱手,道:“难得诸位都在这儿,故人重逢,幸何如之?咱们今天得好好畅述一番了。”

姚统领呐呐道;‘这个—一”回头望望身后十余名黄衣剑手.迟疑着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

书生朗声笑道:“姚兄.前后才两三年没见面.怎么就不认识老朋友了?”

姚统领拱手道:“属下怎会不认识颜相公,只是……只是那书生道:“认识洲.既然是老朋友.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又侧两头笑道;‘这位就是包鸣吧?听说你已高升为副统领了,是么?”

包副统领急忙欠身道:“不敢。托相公的洪福……”

书生点了点头,又四顾一眼,感慨地道:“这些弟兄们很面熟可惜一时竟叫不出名字,三年来,大家都好么?”

十二名黄衣剑手也一齐躬身施礼道:“多谢颜相公垂念。”

书生举手轻轻在秦掌柜肩头上拍了一下,道:“今天老友相聚.非酒不欢,你去吩咐将前后店面都上门歇业,好好调治一桌酒席,咱们要痛快地喝几杯。”

秦掌柜连声应诺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姚统领突然抱拳道:“相公的盛情,属下心领了,无奈严令在身,难由自主,尚求颜相公多多谅有。”

书生微笑道:“一顿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何况你们没有船只.急也无用。

姚统领道:“宫规森严.不容怠忽。颜相公请恕我等身不由己”

那书生忽然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诸位一定要走,我也无法强留.不过,我有一句话,诸位能够听完再走吗?”

姚统领欠身道:“属下等敬聆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