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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



        第十七章  (1)

        大明寺的香客比游客多,也是最近几天,游人最多的一个风景区,香客不受紧张的气氛所左右。

        透过食厅左首的明窗,可看到百步外大明寺的宏伟山门,几株银杏矗立如巨灵,游人面目依稀可辨。

        “人的信心非常奇妙,所以说人定胜天。”

        赵辛喝了一口茶,盯着宏伟的大明寺像在自言自语:“当然,人定胜天这句话并不可靠。那只是给失败者的鼓励而已。我有信心获得贡船的皇贡,投入无穷精力,甚至出生入死,信心十足;最后,仍是一场空。聊可告慰的是,我曾经看过船中的金箱银锭。有些人根本不知也没有看到财物,便枉送了命,那些死了的人也信心十足,但胜不了天,天注定他们没命享受这笔不义之财吗?”

        “辛哥,你意何所指?”赵英华问。

        姑娘自称姓赵,同姓之间不便称赵兄,两人年岁相差不远,因此姑娘不着痕迹地称他辛哥。

        赵辛对她颇有好感,把她当成需要保护的小妹妹。

        有时,干脆叫小妹妹。

        “我是说唐朝在大光明寺,做了十年住持的鉴真和尚。”

        他指指不远处的大明寺:“他立志到委奴国传教,先后五次都失败折返。第六次眼疾将盲,竟然到达委奴国竟此全功,成为委奴国佛教的大宗师,也把中土文物灌溉东瀛。结果,数十年前东南海疆,倭寇屠杀了咱们百十万同胞。这位大和尚的信心,对咱们到底是祸是福?大和尚的信心成功了。是胜天呢?抑或是逆天?”

        “这一类的疑问,谁也无法解答。”

        赵英华摇头苦笑:“也许,该向天求解。你认为鹰扬会那位锹会主的消息,可靠度有多高?”

        “那混蛋工于心计,鹰视狼顾,非常重视自己的利益,知道在生死关头,该往哪一边站。”

        他被英华姑娘巧妙地转变话题所导引,回答转变的话题:“他所供给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真实性不容怀疑,那些消息不会损及他的利益。但其中的重要细节,他隐瞒了一些旁证以留后路。”

        “你是说……”

        “三叉河那条河,有心腹在府城活动,水蜈蚣就是其中之一。我知道的另一个,就是雷塘史家的史百万史富。这个人来历不明,是雷塘的大地主豪绅,连府城人士,也不知道史百万会武功,众所周知他不是江湖人,也不与江湖人士往来。鹰扬会的人,可能发现一些秘辛。因此锹会主说出河豚冯在芒村南汇角有知交,我就知道他一定知道,河豚冯与水蜈蚣史百万的交情,隐瞒可能另有用意,或者替自己留一条后路:等候机会夺取贡船。”

        “你如果科错了……”

        “应该不会错。”他说:“雷塘有小河直达湾头,贡船夜间驶入雷塘十分隐秘。那一带河溪纵横,大小湖泊水塘星罗棋布,地势隐蔽,村落甚少,船驶入芦苇获竹深处,躲一年半载也不易被人发现。未牌时分,出其不意直趋雷塘史家,必有所获。如果落空,再到三叉河        盯着绝剑那些人。”

        “哦!你的打算和行动,从不事先告诉我。”

        英华感到失望委屈:“到现在才透露你要找杭教主的朋友,或者找贡船,我还以为是来游蜀冈名胜呢!该带剑的。”

        “不能事先告诉你。”

        他郑重地说:“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了一分走漏消息的危险。杭教主信任我,全盘策划只有我知道如何执行。自始至终,劫船可说完全成功。结果,成功了才出意外。全盘计划只有三个人知道。仍然发生了意外,毛病可能出在杭教主或陈门主身上。要不是他们早有打算故意制造假象。安排另一些人把贡船转手,就是不小心把计划透露给朋友,被有心人不费吹灰之力把船夺走了,小妹,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

        “我知道,怕万一我落在有心人手中……”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既然扮演亡命,就必须付出随时皆可能出生入死的代价。当然,你跟着我,我会全心全力保护你的安全,甚至会和你生死与共。但情势不由人,连老天爷也不敢保证苍生的生死祸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所以我希望你回到你爹身边。我保证如果夺回贡船,分给你一半,我不是小气鬼。”

        “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英华转忧为喜,脸上有慧黠的笑容:“假使你夺回贡船,我立即离开你绝不沾手任何财物。我喜欢你。可不想和你一起背钦犯的滔天罪名,嘻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最后一句话,是模仿他的口音说的,居然相当神似,仅嗓门不够浑厚而已,腔调却维妙维肖,表示心中愉快。

        “呵呵!轮不到咱们做钦犯,除非找到贡船之后,搬金银时被钦差府的人抓到,当堂人赃俱获。”他也欣然大笑:“问题是,走狗们发现我搬金银,能否活着胡说八道。我也会玩灭口的游戏,绝不会像杭教主那些人那么差劲,抢到的贡部还没完全控制,就迫不及待杀我和绝剑灭口,结果一个也没杀掉,后患无穷。”

        “绝剑召来了一大群高手,你为何不接受我爹协助?我爹也有不少朋友……”

        “不,人多了就被人看成真的强盗了。”

        他掏出两吊钱结账:“天色不早了,该走了。”

        “雷塘?”

        “对,雷塘。雷塘史家,史家的人往来府城,通常南行进出北门,那条路一定布了眼线,甚至可能有埋伏。所以我绕道蜀冈,从他们的宅后接近。”

        小河弯弯曲曲;有时需自行牵曳小渡船。

        沿途小村花木扶疏,竹篱茅舍别有风味,小河中鹅鸭悠游,田中菜花有如一片金海,几声犬吠鹅呜,打破四周的沉寂。

        在这里,看不到人间丑恶的一面。


        两人像观赏风景名胜的游客,泰然自若过了一村又一村。

        几乎所有的小村都名实相符,一二十家农舍具体而微,小巧玲珑别有天地,令人觉得此        身已在图画中了。

        如果这时想到刀光剑影,简直是罪过。

        小径傍着小河,杨柳依依轻拂着河面,偶或一声水响,鱼儿跃出水面。要不就是绿影如箭,翠鸟惊鸿一瞥冲入水中,衔着小鱼冲天而起。

        前面路左出现一座有五六户人家的小村,四周杨树成林,另一侧翠竹摇曳,每家屋前皆有果树成荫。

        首先入目的是几个小童,在村口的树下,好奇地目迎陌生人,不住喝止几头狂吠的家犬冲出。

        路右的小河形成湾流,河面似乎扩张了两倍,水流舒畅缓慢,距岸两三丈清澈见底,可看到深绿色的茂密水草随水摇曳。以外水色碧绿,深度难测。

        面对村口的小土堤一段,砌建了三丈长的石级码头,有几位村姑在洗涤衣物用具,仅瞥了两人一眼,便相互叽哩呱啦以土语交谈,十分悦耳,两人似乎一个字也没听懂,不知道她们到底谈笑的内容是什么。

        “这里应该是雷塘了。”英华自以为是:“但分明是河呀!”

        “还在前面。”

        赵辛曾经打听沿途情况,向前一指:“这条河是淮子河的一支上源。雷塘是两座塘,上塘长宽六里,下塘七里。这里的塘,皆可流入小溪河,经常沧海变桑田,淤塞不久又重浚挖掘。我想到的是……”

        “是什么?”

        “淮子河发源在西南的仪真县境,支流与源头甚多,这一段河宽水深,可能有支流通湾头,贡船应该可以驶入,更可藏匿在某些河湾芦获深处,搬走秘载的贡物,拆了沉入泥淖便没有痕迹可寻?”

        “向洗衣的村姑问问看。”

        谈说间,距村口的岔道口已不足三十步,村姑们的悦耳笑谈声清晰可辨,不时有村姑伸手向他俩指指点点,像在评头论足,笑容暧昧而美感十足。

        “你听得懂她们的扬州土话?即使她们有些人曾经入府城,也不会用官话和你交谈,说不定会作弄你。”他不想惹麻烦:“如果引起村内男人的疑心,指咱们调戏妇女,那就很不妙,有理说不清。走啦走啦!”

        “说得也是。”

        赵英华的确听不懂姑娘们的话:“我们家的乡间也不说官话,外人也听不懂。陌生的外地人,没有地方藏匿,江湖亡命没有活动的空间,只能在通都大邑城市为非作歹。”

        “哦!你家在何处?”

        赵辛信口问:“呵呵!说不定你是我赵家这一支的分派呢!”

        “江西。”

        赵英华也信口答:“不会和你同宗,我肯定。”

        “你的家……”

        “京师真定府赵州,我的官话天下大可去得。天下各地真有成千上万种土话,有些地方东村与西村的人,说起话来也有如鸡同鸭讲,听不懂就大动肝火。咱们这些江湖亡命,要找地方逃灾避祸真不是易事。”

        他一面说,一面察看小村:“住在这里享受田园之乐,确也像置身世外,生于斯死于斯,少却许多红尘烦恼。可是……”

        “可是什么?”

        “烦恼来了。”

        “咦!你是说……”

        “村内卧虎藏龙,有人要出来了。”

        村口距道路约五十步,外缘果林翠竹围绕,仅能从枝叶缝隙中,偶或可以看到房屋的形影。

        除了可看到村口的小童家犬之外,不可能看到村内的人影。看到小童和在码头洗涤衣物的村姑,怎么也看不出任何警兆。

        可是,他看出气氛不对,凭他的经验与锐敏的目光和感觉,他看到先兆。

        码头东端河岸,泊有几艘有小蓬舱的代步船,也可装载农产。后段的小篷舱前后没有舱门,从前后看,一目了然;从横方向看,就看不到舱内的光景了。

        果然所料不差,村口西侧枝叶摇摇,钻出四名村夫打扮的雄壮大汉,但左手皆握有连鞘刀剑,脚下一紧,堵住了他俩的退路。

        前面两艘小船内也跳出四名大汉,打扮相同,两起落便堵住了小径,进陆堵住了。

        后面洗衣的村始一阵乱,纷纷收拾器具向村口飞奔。

        前后夹堵,他俩如果抵挡不住,唯一的活路是小村,跳河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