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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不能走?你的意思是……”

“等老夫后面的人到达,必定有人认识你。”

“如果在下要走……”

“你试试看?不过,你最好别试。”

“在下却是不信。”令狐楚冷冷地说,举步便走。

千手猿呵呵一笑,伸脚一拨。

令狐楚早有提防,乘机扭身飞跃,大喝一声跃起双脚飞踢,好一招“巧燕翻云”,火候精纯,身法轻灵美妙,而且快速绝伦。

各怀戒心,千手猿久闯江湖,人老成精,经验老到,脚拨出便知不易奏功,攻的是虚着,乘势,人向下挫,扭身斜移,不但恰到好处地避过踢来的腾空回风腿,而且发出左手的袖箭叫:“着!你以为老夫不知你是谁?”

声未落,人已斜飞丈外去了。

令狐楚的大腿根挨了一箭,怎受得了?惊叫一声,右手打出了三枚淬毒透骨钉,脚着地向前急逃,一跳一跳地居然甚快。

三枚透骨钉错了方位,连边都没沾上,千手猿是暗器大行家,暗算人也防人算,斜移丈外安全得很,叫道:“留下啦!你逃不掉的,追魂浪子令狐楚,你将生死两难,认命吧,哈哈哈……”

令狐楚不够精明,上了千手猿老狐狸的当,以为千手猿不认识他,不至于一照面便下毒手。

他又不认识千手猿,不知对方的底细,着了道儿理所当然。

腿根挨了一箭,哪会好受?箭有倒链,走动时箭杆摇晃,铁打的人也吃不消,只奔出四五十步,便痛得脸色发青,一阵剧痛无情地袭来,只感到浑身一震,眼前发黑,脚似乎已不属于他的了,大叫一声,“砰”一声重重地摔倒,剑和包裹跟着向前滑。

他不甘心,爬出两步伸手抓剑。

手掌突破一只快靴踏住了,千手猿的声音奇冷:“老夫希望你这只右手还能保全,可是……”

路旁的树林突然飘出一个青影,说:“他的手保全不了,你的腿也得赔上,公平交易,两不相亏。”

是印佩?青袍飘飘,背了包裹佩了剑,笑容满脸,泰然地踱出林来。

千手猿大骇,怎敢再用劲踏碎令狐楚的手掌?大喝一声,手脚齐扬,多种暗器全部出笼,举手投足皆有暗器发出,霎时罡风呼啸,漫天星虹乱飞,暴雨般向印佩射去。

印佩飞退两丈,笑道:“有多少压箱子的活宝,你全放出来献吧,在下要回敬你几样绝活,再让你开开眼界。”

千手猿心胆俱寒,怎敢留下开眼界?扭头撒腿狂奔,急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

“怎么?走啦?不送了,好走。”印佩亮声叫,尾音是一阵大笑。

令狐楚已经坐起,吞下了一颗丹丸,面现惭色说:“谢谢,印兄,你怎么回来了?”

印佩走近,毫无芥蒂地说:“绕回来看你,在下不放心……”

“回来看兄弟出乖露丑么?”令狐楚咬牙说。

“在下毫无此意。令狐兄,雷家堡号称天下第一堡,轻视他们会吃亏的。来,我替你裹伤。”

“在下尚能裹创。”令狐楚一口拒绝。

“咱们必须赶快离开,不然……”

“你少说几句吧,此时此地,在下不要旁人的同情和怜悯。”

印佩摇头苦笑道:“咱们曾经是站在一边,并肩应战的伙伴,兄弟诚恳地向你伸出友谊之手。决不是同情与怜悯……”

“你有个完没有?”令狐楚厉声叫。

印佩叹口气,说:“好吧,在下告辞。”

走了十余步,令狐楚刚将箭卸出,偶抬头向北望,看到十里亭飞掠的人影,不由心向下沉,顾不了颜面,向印佩的背影大叫道:“印兄,等我一等。”

印佩以为这家伙回心转意,接受他的帮助了,转身一看,也看到了七八个人飞掠而来,这才恍然。

但他不是个气量狭窄的人,回身奔到,拾起令狐楚的剑和包裹,匆匆地说:“我背你走,快!”

背了一个沉重的人,进入山林旷野逃命,短期间算不了一回事,久了便难以支持啦!

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处江湾。

印佩将人放下,拭着满头汗水说:“这里不安全,咱们必须过江躲上一躲。”

令狐楚向东南一指,说:“对,过江南行二十余里,地名赤山,在下有一位长辈在钓鱼洞附近隐居,到那儿便不怕有人追来了。”

印佩立即到上游去找船,船没找到,找到一个捕鱼的竹筏。他用十两银子换来竹筏,撑回接上令狐楚,向对岸划去。

一个时辰之后,青莲羽士找到了出卖竹筏的渔夫。

赤山附近,全是其色暗红的土石。山下那座深潭其色暗绿,深不可测,称为钓鱼洞。

洞西北的山坡下,建了两间土瓦屋,一条小径向南北伸展,不时可看到一两个村夫往来。

两人相扶着向土瓦屋走去,令狐楚说:“印兄,你听说过六指邪神其人么?”

“哦!听说过。是早年江湖道上极令人头痛的顶尖儿人物,姓钟名鸣,人皆称之为六指邪神,背地里却叫他为六亲不认,难缠得很。哦!令狐兄认识他么?”

“兄弟要投靠的人,就是他。”

印佩吃了一惊,苦笑道:“老天!他会收容你?”

“印兄,钟老前辈并不是六亲不认的人,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凡夫。他是家师的好友,三年前兄弟曾经前来拜望过他老人家。一个孤零零的老人是相当寂寞的,我相信他会热情地欢迎我们。”


“但愿如此。”印佩的口气不稳定地说。

距屋前还有百十步,一名小童拉开柴门探头向外瞧。

令狐楚一怔,说:“咦!怎么多了一个小童!难道……”

“难道六指邪神不在此了?”印佩接口。

小童迎着直趋屋前的不速之客,眼中有疑惑,问道:“两位脚下不便,腿断了?这里没有郎中。”

令狐楚堆下笑,问:“小兄弟,钟老爷子在么?”

“你们是……”

“在下令狐楚,特来向老爷子请安,相烦通禀。”

“你们等一等。”

“小兄弟是……”

“我是替钟老伯看门的。”

“哦!这……”

“钟老伯也是腿上不便,年初在下滴水崖跌坏了右腿,好不了啦!你们等一等。”

不久,小童拉开门叫:“钟老伯伯请你们进去。”

大厅的靠椅上,坐着一个白发如飞蓬的鹰目勾鼻老人,身材高瘦,高颧骨,脸上无肉,唇薄如纸,满脸皱纹。膝前搁了拐杖,右腿依然完好,不像是断了。

令狐楚上前行礼,说:“老前辈万安。晚辈腿伤甚重,恕晚辈不能行大礼,三年不曾前来拜望请安,罪甚罪甚。”

印佩也随着长揖为礼,泰然退在一旁。

六指邪神冷冷一笑,说:“令师一向可好?你来干什么?”

“家师健朗如昔,托福托福。晚辈……”

“你受了伤?”

令狐楚一怔,迟疑地说:“老前辈知……知道?”

“看你下身全是血,当然知道?怎么啦?”

“晚辈被人打了一袖箭,这位印佩兄帮助晚辈逃走,无处投奔

“我这里十余年来不见刀光剑影,老夫告别江湖已经撒手不管江湖恩怨,你不知道?”

“可是……”

“你们走吧,小武,送客。”

令狐楚哼了一声,大声说:“追我的人,是西安雷家堡霹雳雷振声的爪牙,听说十余年前,你曾经栽在他……”

“住口!”六指邪神暴怒地叫。

令狐楚扭头便走,说:“走就走,早知道你害怕,所以……”

“站住!”

令狐楚止步转身说:“你怕连累,不是你的错,晚辈不怨你。”

“你说来人是雷家堡的人?”

“是的,天下第一堡的高手。”

“雷振声来了么?”

“不知道,他的儿子毒剑雷奇峰来了。老前辈隐世十余年,对江湖陌生了。这位雷少堡主,将门虎子家学渊源,是江湖后起之秀中517Ζ,宇内四剑客之首,剑术比乃父似要高明些,因此绰号称毒剑

“小武,带他们到后面安顿。”

“老前辈……”

“住口!进去安顿,一切有我。”

令狐楚心中狂喜,却不动声色,道谢毕,与印佩随小武至内进客室安顿。

六指邪神坐在厅堂吹胡子瞪眼睛,怒火未熄。

天色不早,眼看晚霞满天。

等了半天不见有人登门,六指邪神心中有点焦躁。

对面的树林中,终于出现了一个灰袍人的身影,挟了一根一尺八寸的金色鸠首杖,从容不迫地向通向屋前的小径走来。

六指邪神支着拐杖,站在屋檐下注视着逐渐接近的灰袍人,神色逐渐在变。

接着,又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老道青莲羽士,另一个人是铁腕银刀。

灰袍人渐来渐近,施然踏人屋前广场。

六指邪神鹰目一翻,冷冷地问:“金杖客,你来做什么?”

金杖客嘿嘿笑,站在丈外轻拂着金色鸠首杖说:“钟老兄,我看你的火气倒是不小。”

“咱们已五年不相往来,你住你的河西,我住我的河东,今日为何过江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来做说客呢,抑或是下战书?你说吧?”

“那得看你老兄所抱的态度而定,当然兄弟希望化干戈为玉帛。”

“我六指邪神也看你的要求而定。”

“令狐楚与印佩两个小辈,是不是在钟老哥你的仙居内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