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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玉珠也不敢武断,但李梦帆技艺高强,他若不守信诺而行刺和珅,即使戒备森严也未必可靠,可是他说暂时不动,他就能信守诺言。”

太上皇想了一下道:“隆贝勒造这谣言,总该有原因吧!须知这是欺君罔上灭族之罪。”

“启禀太上皇,有人与他狼狈为奸。”

“淮?”

“和中堂!”

太上皇勃然变色,道:“和珅?”

“是的。”

“他到底和李家有什么血海深仇?”

“启禀太上皇,和珅派出云燕十三骑杀了李家二十四口,万贯家财及收藏,全落入了和珅的私囊。”

太上皇一怔,道:“这么说,你是同情李梦帆?”

“同情之心人皆有之,但同情和职责不敢混为一谈。”

“听你的口气,好像是李梦帆非杀和珅不可,由于你的缘故,暂不动手,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动手?”

太上皇望着他,玉珠不敢抬头。

显然太上皇猜到,要等他殡天之后。

玉珠怎么敢说这个,忙道:  “启禀太上皇,李梦帆可能是要等和珅告老卸任,离开庙堂之后才——”

玉珠看出,太上皇并没十分关切和珅的安危,也没说明万一李梦帆得手,而和珅被刺之后,这后果如何严重!

当然,太上皇不说,也不一定表示他不会严办负责禁卫的人。

太上皇道:“和珅的风评如何?”

“太上皇……这个……”

“但说无妨。”

“目前的情势,有人说和明末的阉奸魏忠贤时的情况略似......”

“玉珠,你这比喻有何根据?”

玉珠道:“启禀太上皇,这是别人的暗喻,魏忠贤权高位尊时,各地都为他建生祠,朝中百官争做他的‘不孝男’,及‘不孝孙,真以为自己德配天地,功盖古今,所以常向左右曰:‘我比孔子如何?,左右逢迎曰:‘孔子的弟子三千,通六艺者不过七十人,干岁义子义孙上万,做大官的上百,孔子怎比得上千岁......”

太上皇道:“这和珅怎能比魏忠贤那大奸?”

“太上皇,他卖官鬻爵,贿赂公行,朝中哪个敢弹劾他?”

太上皇当然知道,但毕竟知道的有限。

因为除了皇上,谁也不愿意得罪这个好人。

太上皇道:“由于我的呵护和珅,李梦帆恨我,也是情理中事——”

“启禀太上皇,臣以为李梦帆不会的。”

九月底,北京已初度降雪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把白绫留在“回春手”处,由于“回春手”为人吝啬,李梦帆很不放心,去看了一次。

回程中,正好遇上了第一次降雪。

过了南苑,天气骤变,雪更大了,距丰台还有数十里路,一匹老马也太疲累了,就在一个大村落过夜。

这儿只有两家小客栈。

李梦帆叫小二把马照料好,用了饭刚回房,一个中年妇人行色匆匆,略带慌张地进了门道:“掌柜的,有客房吗?”

“有有,最后面的一间,一个人住还凑合。”

“我要了。”

“是,我带您去。”

“掌柜的,这是房钱,有现成的食物没有?”

小二道:“这位大嫂,坏天气,不敢准备太多的食物,都卖完啦,这会儿只剩下馒头和菜包子了。”

“行行,就给我来十个菜包子,包起来,我要带到房里去吃......”

不一会,听到这女客往后房走去。

李梦帆总觉得这女人口音很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而且行色匆匆,像似有什么急事要去办似的,尤其小二叫她大嫂。

不久,又听到外面有人吆呼:  “就是这儿,脚印到这儿为止。”

另一个道:“点子并不扎手,只怪咱们把她轻估了!”

一个较苍老的声音道:“你们两个快到后面去,我估计她不敢在这落店。”

李梦帆这才想到,这女人一进门就买现成的东西吃,说是要回房去吃,而且行色匆匆,八成是逃避这三个人。

也八成被这个老家伙猜中了,必然自后面溜了。

这时,两个较为年轻的已在问掌柜的,道:“店家,刚才有个客人来件店?”

“是……是的。”

“住哪个房间?”

“贵客,女客来了两位,不知贵客找的是哪个?”

这汉子不耐地道:“大爷说的是刚刚来的那个三十来岁,乡下人打扮。”

“大爷,她住最后一间。”

“哼!走——”

脚步声向后急奔。

不一会,传来了咒骂声,道:  “他奶奶的,好滑溜的娘们,老二,追!”

老二道:“真想不到,这个边老头子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陡然一震,李梦帆从床上跃落地下。


本来听声音就很熟,想不到真会是她——老玉匠边塞的女儿玉姑!

想想为边老雕玉狮子时,玉姑奉茶递汤的,殷勤温柔,不由黯然,人生无常,竟会在此地相遇。

玉姑怎么会被这三人追赶?

不暇细想,带上门抓起剑,就上了屋面。

有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

下雪的天气如果无风,是不会太冷的,今夜下雪而无风,大地一片银白,真正是粉妆玉琢的银白世界。

向北望去,发现两个汉子向两路追去。

一个追向东北,一个追向西北。

可能是他们发现地上的足印太乱了吧!

李梦帆却自他们的中央直追下去。

追出约有三里来路,真绝,打斗就在他的正前方山坳中进行,两个汉子合击一个女人,并没占到上风。

回头望去,一个年老的奔行如风而来。

李梦帆立刻把足印弄乱,藏身岩石之后。

这老者轻功不俗,到了这些乱足印前,打量一阵,沉声问道:“什么人藏身在岩石之后?出来!”

李梦帆暗暗佩服这人的经验老到。

在武林中讨生活,经验有时比武功还要重要,其实任何行业,如果缺乏经验,往往是会吃亏上当的。

李梦帆走了出来,道:“你是谁?”

老者年约五旬,环眼浓眉,十分威猛,而衣着也颇气派,道:“老夫邝通。”

“你就是‘移山手’邝通?”

“正是,朋友是——”

李梦帆看看二三十丈以外的玉姑拼命阻挡还能支持一会,道:“李梦帆。”

邝通陡然一震,伸手取下沉重的三尖两刃刀,道:“姓李的,命运之说你不能不信。”

李梦帆道:“在我相信命运,但不倚靠命运。”

“要不是命中注定,邝某歪打正着,怎么会在这遇上你?”

“太巧了。我也以为这太巧了!”

邝通道:“云燕十三骑全栽在你的手中,赶尽杀绝,一口不留,李梦帆,你未免太狠毒了一点吧?”

李梦帆沉声说道:“邝通,今夜要是没遇上,你本来还可以继续做升官发财的梦,正如你刚才所说,这是命运,你只看到云燕十三骑一口不留,你知不知道他们仅凭奸相和珅一句话,就造成李家二十四口人命,而且所有财物洗劫一空——”

邝通道:“身在公门,自然听命行事。”

“很好,既然遇上了,而且你的论调也像他们一样毫无人性,合该你的命绝于此,也省了李某去找你!”

邝通是十三骑之首邝彪的叔叔,功力自又不同。

三尖两刃刀重四十余斤,“当”地一声互接。

邝通一点也没有占到便宜。

这是因为李梦帆的内伤早痊愈,内力雄浑。

邝通不由暗暗吃了一惊,这柄剑长三尺六,重不过七八斤,居然毫不逊色,云燕十三骑下场如此,也就不足为奇了。

“邝通,你们为什么要追杀这个女子?”

“李梦帆,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邝通,你奉了谁的命令?”

“姓李的,你这样蛮干下去,绝对活不久的!”

“李某活多久并不担心,只要过一天堂堂正正的日子,虽死无憾,邝通,你不敢透露背后的主子吗?”

“姓李的,等会摆平你时我会告诉你的。”

“是和珅吗?”

“接刀!”全力一击,李梦帆也不含糊,力贯剑身,两件兵刃在巨震声中分开,还是分不出一个高下。

李梦帆道:  “和珅这老贼也太没有人性了,边老淡泊自甘,与世无争,他为什么连这种人也不放过?”

“姓李的,边塞自有取死之由。”

李梦帆一震道:“边老怎么样了?”

“你们还是到阴曹地府去叙旧吧!”

李梦帆杀机陡起,剑上隐隐传出“嗤嗤”声。

这正是剑罡排压在空气中造成的回响。

天下第一剑岂是等闲?

邝通突然觉得像陷入了一池粘液之中。

他的一动作吃力而迟缓,兵刃像忽然重了一倍,挥不动,抡不开,甚至感觉对方的剑上还有一股奇大的吸引力。

第十七招上,就那么奇妙的一招,一吸一吐,邝通如被蛇咬,暴退中抖手丢了兵刃。

在他的暗器尚未摸出来之前。

在他自以为尚能逃出生天之前。

突地,寒光一闪,一剑穿心——

就这时候,玉姑已岌岌可危。

这两个是“滇南双煞”娄氏兄弟,一仗双钩,一仗鬼头刀,仗钩的是老二,比较诡诈,声东击西,这时正好在玉姑左腋下扫了一钩。

似乎这一钩不但钩破了衣服,还伤及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