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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上了楼,“秃顶”老马拣了一付靠窗的座头!

靠窗座头临街,看得清楚。

要了一瓶酒,几样小菜,一个人独自斟酌起来!

说早,可并不是天色早,而是说上酒楼的时候早!

说天色,这时候已是巳牌时分,不早了!

“秃顶”老马没坐多久,“悦宾楼”陆续来了酒客!

其中有一个,瞧得“秃顶”老马一怔!

那是衣衫褴楼,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小明!

他来干什么?

小明经常都是在“大相国寺”前一带活动,可从没上过酒楼,更没上过“悦宾楼”,今儿他是要干什么?

莫非……。

“秃顶”老马心里直嘀咕,可始终想不透!

小叫花小明一摇一幌地上了楼,在把着楼梯口的那付座头坐了下来,只冲着“秃顶”老马挤挤眼儿,没说话!

“秃顶”老马更纳闷了,不过他明白小明突然上了“悦宾楼”,而且也来得那么早,绝非无因!

楼上已经坐着几位酒客,而且陆续地还有人往上来,小明又是把着楼梯口坐,所以不便搭讪,只好眼瞪眼地坐着,可也怪,小明看了他一眼后,就没再看他!

纳闷归纳闷,可没办法问,只有等着瞧了!

转眼间已到晌午。

人一多,品流也就杂了起来!

就在这当儿,“秃顶”老马神情—震,瞪大了眼。

—阵“报君知”声响,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报君知”声响,是越来越清晰!

由大街西头,踱着四方步,一摇一幌地走来个跑江湖的算命先生,这算命先生,可也是个卖药郎中!

人瘦得皮包骨,—张脸黄得像刚生过场大病,丝儿血色也没有,看上去怪怕人的!

长眉、细目、胆鼻、方口,穿着—袭黑色长衫,虽然显得旧了些,可是很干净,走江湖,混饭吃,那来那么多钱换新的?

一双手,白晰得出奇,既细又长,文人嘛!

左手拿着“报君知”,右手擎着—块布招牌,无名指上戴着一个乌溜溜漆黑指环,背后还背着一个药箱!

那块布牌上,左边写着:“一枝铁笔分休处!”

右边是:“三个金钱定吉凶!”

中间四个大字:“铁嘴君平!”

下面另有一行小字,写的是:“专治疑难怪症!”

他会是还真全和!

脸上的脸色,冷冰冰的,没一点笑意!

八成儿是谁算了卦没给钱!

别看他踱着四方步,—摇一幌的,脚底下可真快,转眼间已经到了“悦宾楼”下,看也不看,低头便往里走!

堂倌们早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可是,这位算卦先生透着古怪,他正眼也没瞧人一下,理都不理,那没关系,人家照样躬身哈腰,吆喝侍候!

进了门,他不拣楼下,径直上楼!

楼梯口那付座头上,小叫花小明,正在低着头吃面条儿,人家是大口大口的吃,他是一根一根的挑!

大半天工夫,他那碗面看上去还是那么多!

算卦的上了楼,立刻皱起眉头:“小要饭的,侧个身,让让路。”

语气跟脸色一样.冷冰冰的,

敢情他是冲着小明,小明虽然是把着楼梯口坐,可是路只有两尺宽,并肩走两个人都够,还让的那门子路?

这人人头痛的小鬼灵精好惹!

可也怪,小明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声没吭,拉拉椅子,让了半尺,又低下头去吃他的面!

难不成今儿个吃面吃顺了心了?

算卦的这才眉条微展,一摇一摆地直向中间行去!

中间,还没着几付座头,他就随便拣了一付坐下。

“秃顶”老马打从算卦的上了楼,就想站起来,可是他看小明没理那算卦的,心里就禁不住一怔,没站起来!

现在,他又想站起来,可巧算卦的满楼环顾中,投过来了一瞥,可是停都没停,立即转开了。

这,他有点明白了,又没站起来!

只好坐着白吃白喝了!

吃喝归吃喝,那眼角余光可始终没离开算卦先生!

堂倌过来了,话说得既和气又周到,听来舒服:“先生,要点儿什么?您随便吩咐?”

他先生似乎懒开那张“铁嘴”,信手往后一指,头也没回:“照那桌上的,给我来一份!”

那桌上,跟他先生的座头福了两席,坐着两个衣着气派的中年汉子,不说别的,单那模样,就知来头不小。

两名中年汉子邻席,是一张圆桌,上铺雪白桌布,牙筷、银杯、气派异常,可至今仍空着。

堂倌对那两名中年汉子的来头,当然心里有数,他二位是开封财阀豪门,“汴梁世家”的爷们!

“汴梁世家”大河南北,那个不知,谁个不晓?名气之大,真可以说响彻天下,遍传遐迩!

“汴梁世家”世世经商,代代鼎盛,财夸当世,富可敌国,总号在开封,行支遍及十三省!

常言说,财多招祸,会引那些黑道绿林的朋友们眼红,可是“汴梁世家”多少年至今,就从没听说出过乱子!

人人都心里嘀咕,可没人追究过原因!

怪就让它怪吧,反正挣钱的是人家!

堂倌闻言刚一怔!

他先生一瞪眼,立刻拍了桌子:“怎么?有钱的爷们给得起,我算卦的给不起?别看我走江湖,混饭吃的穷,闻闻可比那满身铜臭的有人味儿!”

“悦宾楼”做生意和气出了名,堂倌一边解释,一边赔不是,仍然满脸堆着笑的唯唯而去!

他先生也许言出无心,可是人家却听来有意!

而且心里老大不是味儿!

本来嘛,各吃各的,招了你啦?

两名中年汉子中,那名五短身材,浓眉大眼的脸上变了色,浓眉—挑,目闪凶光,就要站起!

却被那瘦瘦高高,面目阴沉,满脸透着阴狠邪气的另—名伸手按住,他低低两句,不知说了些什么!

五短身材,浓眉大眼的那名,立刻敛去凶煞恶态,乖乖地坐着没敢动,拿酒出气,狠狠地干了一杯。

“秃顶”老马瞧得清楚,他只装没看见!

小叫花小明根本没抬头。仍然一根一根地挑着面。

算卦先生也没再开腔,酒菜上来,他慢条斯理吃喝他的,斯斯文文,生似没事人儿一般!

移时,“悦宾楼”下,走来了四个人!

最左一个,五旬左右,身材瘦小,肤色黝黑,干瘪瘪地,活像个人干儿,竟比皮包骨的算卦先生还瘦!

刀眉、鼠目、鹰钩鼻,两片嘴唇薄得没肉,稀疏疏的几根山羊胡子,满脸狡猾奸诈像,一看便知此人极富心智!

头上戴着顶瓜皮小帽,身上穿着件紫缎长袍,手里还拿着一柄摺扇,气派是气派,可披上龙袍也不像皇帝!

另外三个,是一式锦袍的中年汉子,一个白面无须,一个斜眼歪嘴,一个环目虬髯,尊容可都够瞧的!

那瘦老头儿,“秃顶”老马熟悉得很,开封无人不知,是“汴梁世家”的胡四师爷胡天南,一肚子鬼!

另外三个锦袍汉子,“秃顶”老马想起三个人,江湖朋友都不会陌生,那是称霸一方的“川中三丑”!

商贾门第的胡四爷,怎会跟武林人物的“川中三丑”打上交道?这是个耐人玩味的问题。想想算卦先生刚才的言语,再看看“汴梁世家”的胡四爷跟他三位朋友,“秃顶”老马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

可是他有一点仍难明白,那就是算卦先生跟世代经商的“汴梁世家”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

跟那一肚子鬼主意的胡四师爷又有什么过不去之处!

不明白的归不明白的,他仍耐着性子,等着看。

适时,胡四师爷跟着三位朋友,到了“悦宾楼”!

楼下,震天响的几声吆喝:“胡四师爷来下,里边儿小心侍候。”

“胡四爷订的席在楼上。”

“胡四爷……”

到底难免巴结有钱人,殷勤得多,周到得多!

两名中年汉子,早在楼下吆喝第一声时,就双双推杯站了走来,瞧模样,有点儿像接圣驾,只差没跪着!

楼梯口的小叫花小明,楼中央的算卦先生,都像没听见一般,低着头,自顾自地吃喝。

楼梯一阵蹬蹬连响,先后上了两名堂倌,带路侍候!

后面,跟着胡四师爷跟他三位朋友!

酒店里的开封人,纷纷欠身笑脸招待!

财大气粗,人家胡四师爷根本就像没瞧见,陪着三位朋友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走向预订的座头。

两名中年汉子神色恭谨,垂手躬身!

胡四师爷仍然没瞧见,跟三位朋友人了座!

喝了一口茶,堂倌这才哈腰请示:“四爷,现在就开席?”

胡四爷点点头,摆摆手,他更懒得开金口!

堂倌躬身而退,经过算卦先生座头!

突然,他先生又开了口,这回比上回嗓门儿大:“慢着,伙计,别厚彼薄此,这儿也侍候点儿,给我添上两壶花雕,两斤酱牛肉,不会少你一个子儿!”

堂倌人家可是照样哈腰陪笑:“您先生这是那儿话,马上来,马上来!”

转身走了!

这句话可惊动了胡四师爷,胡四师爷抬起一双老鼠眼,望了望他,转过头去又望着两名中年汉子。

两名中年汉子竟然一哆嗦!

五短身材的那名,连忙躬下身去低低说了几句!

胡四师爷脸色霍然一变,但随即满面堆笑,这笑,可阴得很,转回来又望了他一眼,招招手,说:“算卦的,这儿坐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