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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葛雷恭谨躬身:“大人!”

燕翎站了起来,华湘云也站了起来。

茅屋门口走进一名青瞿灰衣老人跟一名少女,少女正是小香,小香提药篮,老人荷药锄,葛雷上前接过药锄。

老人往屋里走,一眼看见了燕翎,一怔:“这是……”

华湘云迎了上来:

“爹,这位就是咱们的恩人燕少侠!”

当然,老人就是华玉书。

只听他“呃!”地一声道:“原来是华少侠当面……”

燕翎欠身:“燕翎见过大人!”

“少侠少礼,少侠少礼!我父女受少侠的恩情,还没见谢过少侠。”

说着,他进了厅堂,宾主落座,葛雷依然一旁站立。

华玉书想必习惯了,并没有让他坐,迳自向着燕翎道:“就因为我父女隐居,正愁没有机会见到少侠,不想侠驾突然光临,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听起来,他不但不怕燕翎打扰,反而以见不着燕翎为憾。

当然,燕翎免不了客气几句。

“少侠怎么会找到这儿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华湘云替燕翎说了。

华玉书目光一凝:

“幸好我回来了,没有让少侠久等,少侠请说吧!”

“大人可知道‘金’邦‘敢死军’?”

华玉书一怔!

葛雷跟华湘云也一怔!

华玉书道:“‘金’邦‘敢死军’?”

他没有回答是否知道,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怎么?

“‘金’邦,白山黑水间的完颜氏。”

“噢!那个‘金’邦,当然知道,那个‘金’邦怎么了?”

“他们有个‘敢死军’,已经潜进了中原。”

“真的!”华湘云轻叫出声。

华玉书道:“有这种事?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表现得不如乃女震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过四品官,够镇定。

燕翎道:“据我所知,大人曾经订做过一尊自己的蜡像。”

“蜡像?”

华玉书又一怔!

华湘云、葛雷也一怔!

“据我所知,当日华姑娘车里所载,不是大人,而是那尊蜡像,也不是大人醒后失踪,而是蜡像过药溶化。”

华玉书、葛雷脸上变了色!

华玉书道:“少侠刚提起‘金’邦,怎么又提起蜡像……”

“请大人明告,是不是确有其事。”

“那里有我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

“大人,确有这么一位巧匠,确有这么一位能人,前不久我亲眼看见过他所制的另一尊蜡像,起先我没有看出那是一尊蜡像。”

只听华湘云叫道:“爹!”

华玉书勉强点头:

“少侠,确有其事。”

他承认了。

华湘云道:“你怎么连我都没说?”

“事关重大,爹不敢让你知道,以免你临时露出破绽。”

真说起来,这是有可能的,华玉书的顾虑是对的。

华湘云转望葛雷:

“老爹,你知道么?”

葛雷面有难色,迟疑着道:“这个……”

华玉书道:“云儿,葛老跟你不一样,你涉世不深,未经历练,又是个女儿家……”

华湘云娇靥上浮现起一丝奇异笑意:“爹,老爹!你们两位冤得我好苦!”

葛雷甚是不安:“姑娘,大人跟老朽都不得已,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人,姑娘应该能体谅。”

华湘云没有说话。

葛雷更不安了,还待再说。

燕翎那里已然道:“大人所以这么做,应该是事先已经知道,有人要对大人不利。”

华玉书道:“那倒不是……”

“不是?”

“我为官多年,得罪了不少人,一旦辞官归隐,不能不作提防。”

“大人是说,大人并不确定有人要对大人不利。”

“事实如此。”

“据我事后获知,所有对大人的不利,皆出于‘金’邦的‘敢死军’的指使,这,大人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会吧!‘金’邦的‘敢死军’怎么会不利于我?再说他们不利于我一个辞官归隐的人,毫无道理。”

的确,说得是理。

“看来是我误会大人了。”

“少侠是说……”

“我原以为大人知情没有上报。”

“那怎么会,‘金’邦的‘敢死军’潜进中原,居心叵测,我若是知道,那有不上报朝廷的道理?幸亏少侠到这儿来找到了我,不然让少侠误会,岂不有碍我多年官声。”

葛雷道:“燕兄弟,事关重大,不可不慎哪!”

燕翎淡然一笑:

“大人,葛老!‘金’邦‘敢死军’潜入中原,以江湖人身份出现,让人根本无从分辨,但是有些风俗习惯,甚至于言行举止,他们跟我们天朝人还是不一样,只要仔细视察,还是分辨得出来。”

华玉书“呃!”地一声道:“但不知他们那些风俗习惯、言行举止,跟咱们天朝人不一样?”

燕翎回身一指神案: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像这样的插香法,就是他们的插香法。”

华玉书、华湘云、葛雷都看见了。

华玉书、葛雷脸色大变,葛雷似乎要扑向神案,但他又收势停住,华玉书要站起来,但他只是往上一冒又坐下了,只听他道:“是么?那真是巧了,我只是随便插进香炉,没留意。”

燕翎淡然一笑:

“我为大人庆幸。”

“少侠为我庆幸什么?”

“大人认为葛老是个经验、历练两称丰富的老江湖,所以让他参与机密,而独不让姑娘知道,事实上刚才他已露了破绽,这幸好不是当日。”

葛雷脸色又变:

“燕兄弟,你什么意思?”

“葛老刚才不是想去拔起那几枝香么?”

“燕兄弟,你……”

华湘云突然说了话:

“老爹,你等一等……”

一顿,转望燕翎:“少侠究竟想说会么?”

燕翎道:“华姑娘,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令尊明知道‘金’邦‘敢死军’要对他不利却不承认,明明是天朝的命官,烧香的方式竟与‘金’邦的‘敢死军’一样,我实在不明白。”

华湘云立即转望华玉书:“爹,燕少侠说的是实情么?”

“云儿……”

“爹,我已经被瞒过一回了,这回我不希望再被瞒。”

“云儿,难道你信不过爹……”

燕翎道:“大人恕我,可否让我看看左臂。”

葛雷惊喝;“燕兄弟……”

华玉书急道:“你想干什么?”

只见华湘云望着乃父叫道:“爹……”

燕翎从华湘云的目光中看出了些什么,他道:“姑娘跟令尊朝夕相处,可曾看见过令尊左臂近肩处,刺有什么奇特图案?”

华湘云又叫:“爹!”

华玉书道:“云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葛雷突然一声暴喝,扬掌劈向燕翎。

只听燕翎道:“葛老,我早防着了。”

他扬掌硬接,只听砰然一声,他坐着没动,葛雷却被震得踉跄后退,又砰然一声撞在了墙上,茅屋都为之一阵晃动。

华湘云失声叫:“老爹!”

葛雷须发俱张,戟指燕翎:

“他坏了大人的大事!”

“你是说……”

葛雷没再扑燕翎,却一步跨到了华玉书面前,一躬身,颤声道:“大人,葛雷无力卫护……”

华玉书脸色凝重:

“老哥哥,这怎么能怪你,这也许是天意……”

他转望燕翎,立即一脸肃穆:

“燕少侠,我承认,我本是‘金’邦‘敢死军’的一员。”

燕翎心神震动。

华湘云失声叫:“爹!”

“云儿!”华玉书脸上掠过抽搐:“爹不是天朝人,而是‘金’邦人,爹早年就奉命潜进了中原,爹在中原娶了你娘,生了你,可是爹不能让你知道……”

华湘云没有说话,她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葛雷道:“大人后来做了天朝的官,可是他一直没有做过对不起天朝的事,因为他不忍,他不愿,所以‘金’邦认为他背叛,要杀他,所以他辞官逃躲……”

话是对华湘云说的,其实也是对燕翎说。

华湘云说了话:“真的么?爹……”

华玉书脸上再闪抽搐:

“天朝对我恩厚,我本该出首,可是毕竟我是‘金’邦人,我不能出卖‘金’邦,我只有带着你逃躲。”

葛雷道:“姑娘,大人对老朽有活命恩,老朽也知道他的处境跟难处,所以老朽誓死追随他,宁死卫护他。”

华湘云美目深注,泪光闪动:

“爹,女儿现在知道了,女儿以能生为您的女儿为傲。”

“云儿!”华玉书噗簌簌挂落了老泪两行:“爹很高兴,多少年来,今天是爹最高兴的一天,爹唯一对不住的是你娘,她到死都不知道她嫁了一个‘金’邦人。”

华湘云的珠泪也流了下来。

华玉书转望燕翎:

“燕少侠,你现在已经都知道了,请看着办吧!只请别为难我的女儿跟我这位老哥哥,他们一个不知情,一个姓葛不姓华。”

华湘云、葛雷齐声叫:

“爹!”

“大人!”

燕翎道:“还有件事请教大人……”

“不敢,少侠请说!”

“大人在任的时候,是否杀过一个姓韦的捕头?”

“不错,他发现了我的身份,他要挟我,勒索我,我只有杀他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