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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明珠还待再说。

中年美妇人突然开了口:“明珠,不能让人说咱们礼王府的人不懂规矩礼数。”

一顿,转望大贝勒:“不要跟她计较,她最小,也自小娇纵惯了。”

“您在这儿,我怎么敢,都是弟兄姐妹,我也不会。”

“那就好。”

“我想问问,您找龙天楼来有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听说他得罪明珠,我叫他来问问。”

“您不享自己的清福,何必管这些事?他得罪的是明珠,怎么兰心也——”

“我这个做娘的把龙天楼找来,兰心是我的女儿,难道就不许她陪在旁边?”

“那怎么会,我也不敢,只是兰心是个订过亲的人,我不希望她随便见人。”

兰心忍无可忍:“金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没嫁到你家去呢!就算嫁过去,那也只是嫁,不是典卖。”

大贝勒笑笑道:“兰心,别生气,我是好意,就是因为当年有个姓龙的,害得六叔差一点削去爵位,送交‘宗人府’议处,我不能不防旧事重演,再害了六叔,你是知道的,六叔可是经不起宫里再说话了。”

兰心格格脸色一阵煞白,居然没说话。

显然,她是有所顾忌。

龙天楼为之心里一阵不舒服。

明珠要说话,可是看了看她姑姑老郡主,又忍了下去。

中年美妇人脸色木然,缓缓道:“大贝勒,我是个已经从礼王府嫁出去的人,兰心是我的女儿,别把我们母女跟你六叔礼王爷扯在一起。”

大贝勒微一笑道:“姑姑,这话您错了,不管怎么样六叔是您的哥哥,是兰心的亲娘舅,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再说您跟兰心如今不是还住在六叔这礼王府里吗?”

大贝勒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可是这番话任何人都听得出来,是相当的重。

巴尔扎站在一旁,身子发抖,老眼里都现了泪光。

明珠似乎是忍不住了,叫道:“别动不动就拿你的权势威肋人,我们不怕!”

大贝勒脸色一寒,沉声道:“明珠,你这是跟谁说话。”

明珠格格还待再说。

中年美妇人连忙站起,道:“明珠,不要这么无礼,大贝勒说得对,往后我是该多管教管教兰心。”

兰心格格倏然低下了头,娇躯泛起一阵轻颤。

大贝勒道:“兰心,别这样,任何小事,我都可以依着你,顺者你,唯独这种事——我是为咱们大家好。”

兰心格格说了话,声音低得像蚊蚋,还带着颤抖:“我知道,谢谢你!”

大贝勒转望龙天楼,环目中威棱闪射,一张脸冷得像冰:“你可以走了,你是个江湖人,应该估量自己的身分,你是来办案的,就该全心全力办你的事,往后最好不要再到处乱跑,尤其是礼王府。”

中年美妇人半天没怎么样,这会儿眼泪突然夺眶。

龙天楼忍住一口气,淡然说道:“大贝勒,我这就走,但是有几句话,我不能不说。”

“呃?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知道大贝勒你权势通天,炙手可热,但是一个人总要讲理。”

中年美妇人、兰心、巴尔扎为之大惊。

明珠一怔,美目瞪得老大。

大贝勒浓眉陡扬:“你怎么说?”

“大清皇律怎么样,我不清楚,我是个江湖上来的,站在一个江湖人立场说话,昂藏须眉七尺躯,别净仗权势欺负女流,那算不得英雄好汉,话是我说的,大贝勒爱怎么办不妨就怎么办,言尽于此,告辞!”

他向着中年美妇人一躬身,转身要走。

大贝勒倏作霹雳大喝:“龙天楼,你给我站住!”

探掌就抓龙天楼的左肩,五指如钢钩,出手疾快,还带着劲风。

龙天楼身后像有眼,他从右边旋身,转过身来伸右掌,右掌正好托住了大贝勒的右腕,小指微翘,直指大贝勒的腕脉,冷然道:“大贝勒,在皇家,你是位贝勒,可是江湖人眼里不认这个,最好不要逼我,大不了我一走了事,谁有办法谁上江湖找我去。”

他松了手。

大贝勒居然没敢再动,狠狠一声:“龙天楼,这儿是京城,你现在总在京城里,今天你犯了大错。”

他没跟任何一个人打招呼,扭头走了。

龙天楼望中年美妇人以及兰心、明珠。

中年美妇人、兰心面有惊容,可是两眼里流露着的是感激之色。

明珠满脸是笑,美目中满是钦佩:“过瘾,你真行,比我行!”

巴尔扎道:“龙少爷,你总算替我们出了口气。”

龙天楼肃容道:“老郡主,别的我不便多问,也许我是为礼王府跟您惹了祸,但是您放心,龙天楼就是豁出命去,也绝不容任何人迫害礼王府跟您。”

又一躬身,大步而去。

兰心要叫,尤其明珠,想追出去。

中年美妇人抬双手拦两个:“让他去吧!他也该走了,巴尔扎,代我送送龙少爷!”

“喳!”

巴尔扎恭应一声,急步行了出去,他脚下不能说不够快,但是等他追出去,已没了龙天楼的影子。



第七章  黄绫囊

这时候,龙天楼已到了礼王府左边的一条胡同里,一肚子不痛快,迈步疾走。

也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蹄声传来,随着这阵急促蹄声,胡同里驰进一匹快马。

龙天楼眼快,一眼就看出,马是蒙古种的健骑,鞍上是个气度高华雍容的清癯青衣老人。

马是蒙古种的健骑,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刚驰进胡同,突然马失前蹄,鞍上的青衣老人身子一倾,往下就栽。

这栽下来还得了。

龙天楼眼明手快,一步就到了马旁,伸手抄起了青衣老人离鞍。

只听青衣老人喝了一声:“好功夫!”

就在这时候,两匹快马像一阵风,卷进胡同,马上两名黑衣骑士,见状齐声暴喝:“大胆!放手!”

两柄长剑龙吟声中出鞘,人同时离鞍飞起,两把长剑闪电般疾卷龙天楼。

龙天楼道:“鲁莽!”

左手曲指遥弹,铮铮两声,两把长剑上扬飞起,两个黑衣骑士也被震得连人带剑扑势一顿,硬生生往后退去。

与此同时,龙天楼的右手扶着青衣老人安然落了地,那匹蒙古种健骑也一跃而起。

两名黑衣骑士抖剑还要扑。

青衣老人抬手一拦:“不怪人家骂你们鲁莽,人家这是救我,你们也比人家差得远,省省力气吧!”

两名黑衣骑士一怔忙道:“老爷子!您——”

“没看见吗?我好好的。”

两名黑衣骑士立即垂剑肃立,没再动。

青衣老人转望龙天楼,脸上有了笑意:“年轻人,你是哪个府里的?”

龙天楼更看清了青衣老人,只见他龙眉凤目,不怒而威,心想必然又是个亲王一流的人物,道:“有劳老人家动问,草民是个江湖人。”

青衣老人微怔道;“江湖人,江湖人到内城里来干什么?”

龙天楼不想再让人知道他去过礼王府,当即道:“草民是来帮巡捕营办案的。”

“巡捕营?他们是干什么的,办个案要借重你这个江湖人?”

“也许老人家听说过,是承王府的案子。”

“承王府?承王府出了什么案子?”

显然青衣老人还不知道。

这下龙天楼可为难了,说了不好,不说也不好,转念一想,也许这位不是亲王,是个内调的大员,说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当下道:“承王爷的格格失踪了,九门提督衙门把案子交给了巡捕营,巡捕营把案子又交给草民一位父执,草民的父执觉得这件案子不好办,所以把草民叫来了。”

青衣老人叫道:“有这种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龙天楼不知道怎么接话,干脆不说。

青衣老人忽然微笑道:“你那位父执把你找了来,你自认比他们都行?”

“草民不敢,但尽心尽力而已!”

“你很谦虚,以我看你还真比他们都行,好好办吧!只要能找回人来,承王一定会重谢你!”

“草民为的是父执,不求别的。”

青衣老人看了看龙天楼:“倒真是江湖英雄本色——”

顿了顿道:“你救了我,我不是谢你,算你我投缘,我送你点东西。”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小黄绫囊,塞进了龙天楼手里,也不等龙天楼说话,拉过健骑,翻身上马,径自走了。

两名黑衣骑士忙上马跟了上去。

龙天楼没多说什么,他觉得这青衣老人挺有意思,也觉得有点投缘。

捏捏黄绫囊,扁扁的,他没在意,也没看里头到底装着什么,往怀里一揣,转身走了。

到了巡捕营,在统带的办公房里见着了白五爷,正巧统带不在,说是上九门提督衙门去了。

白五爷问怎么样?

龙天楼把去礼王府的经过说了一遍。

白五爷皱了眉:“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老郡主她还是不能忘情——这都无关紧要了,要紧的是你又惹祸了。”

龙天楼双眉陡扬:“我惹的祸我承担!”

白五爷道:“小七儿。”

“五叔,您当时是不在场,像当时的那种情形,我要是一声不吭地也受了,那我就不算是个男子汉了。”

“呃?管了这种事儿,就算男子汉了?”

“那您说我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一声不吭,受了?”

“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那个主儿,谁也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