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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但愿她像乃妹说的,只是外表如霜。

其实,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姑娘,真要说起来,郭怀并不太在意。

就在郭怀他站在屋子里,望着散间的屋门心念转动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个话声,一个男人话声:“雪姑娘.等一等。”

没听见敲门怎么进来的?

郭怀猛想起,刚才扫完地进来,忘了关门了。

其实,开的是镖局,门里门外,经常有局里的人在,哪用关门?干这一行,大白天也不能关上两扇大门。只听欧阳雪道:“呃!是九爷。”

那男人话声带着笑,笑里又带着邪:“不敢,二姑娘你抬举,刚出去回来呀?是不是知道我今儿个要来,出去张罗利钱了?”

欧阳雪似乎不敢跟那人多说话,只听她怯怯的道:“九爷请到厅里坐一会儿,我去请我姐姐去。”话既这么说,当然她就要往后去。

郭怀一步跨了出去,道:“二姑娘,请等一等。”

果然,欧阳雪在院子里正要往后去,闻声她停了步。

当然,这一声也引来了那个人的注目。

郭怀着见了那个人,也看清楚了。

那个人,是个卅出头的汉子,一身黑绸裤褂儿,挺讲究,也很有几分派头儿,人长得也长眉细目挺白净,挺秀气,只可惜脸上带着邪笑,一双目光也邪而不正。

这当儿,他一怔,旋即又笑了:“哟!这屋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吓我一跳,怎么出来也不先招呼一声,我可是天生的胆儿小啊!雪姑娘,这位爷儿是——”

郭怀没答,想先问欧阳雪这个人是谁,哪儿来的。

没想到二姑娘欧阳雪竟先说话了,而且似乎是抢着说的,只听她道:“我们镖局新聘的镖头,郭镖头。”“哎呀!失敬。”白净汉子仰天一个哈哈,道:“没想到你们群义还能聘到流汗卖力的人手,不知道这位他看中的是你们群义哪一样——”

郭怀听出这话的意思了,也看见了欧阳雪脸色一变,他这里双眉刚扬.那里白净汉子接着又道:“不过也好,除了欧阳老镖头之外.总算在你们群义又看见了男人,既然聘得起镖师嘛,每个月的利钱就更跑不掉了。”郭怀转脸望欧阳雪:“二姑娘,这人是谁?哪里来的?”

欧阳雪还没来得及开口.白净汉子两眼精芒一闪.可没说话.他先阴阴一笑道:“听.果然不愧是位刀口砥血的人物,说起话来都比别人气粗些.郭大镖头,在下‘天津船帮’李朋,在外五堂里行九,你郭镖头是位大人物,谅必没听说过。”

大人物,再大的人物也没有不知道“天津船帮”的。

天津卫离京城两百四十里地,是个水旱码头,当直隶河北、京畿一带水陆要冲,一条北运河东往“塘沽”出海,西北到“通州”入京,“北运河”再从“天津”南走,一直入山东境“临清”、“聊城”接上黄河。芦沟桥下的永定河也经天津人海.“储龙河”、“子牙河’”更是支流遍河北境,交会于天津。所以,天津卫在有清一代的漕运上,占有举足轻重,极其重要地位。

而“漕运”.在有清一代,又占有相当重要的一页,众所周知,“漕运”是朝廷的水路命脉,同样的,也众所周知,一提到“漕运”,定就代表着一部在水路上讨生活的入的血泪史。

其黑暗、险恶、暴戾,绝不下于茫茫的江湖路。

“天津船帮”拥有大小船只上百艘,徒众好几千;势力庞大,不但由河流控制着整个河北、山东两省,出海口更北自大辽,东至青岛,控制着整个“渤海”、“黄海”的广大海域,内外共十堂,个个一身水陆好本领,性残暴,能斗狠,表面承运各地粮仓货物,实际上就是一帮水寇海盗。

普天下江湖道上,绿林之中水路的各帮各派,根本难望其项背,不但水师不敢跟他们抗衡,就是当朝,对他们也是一眼睁一眼闭。

这么一个“天津船帮”,谁能说不知道,谁又敢说不知道?

而,偏偏郭怀他这么说:“我还是真没听说过,不过这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我要知道所谓每个月的利钱,是怎么回事儿?”

白净汉子李朋脸色变了变,然后哼哼冷笑道:“居然真有人不知道我们‘天津船帮’,不碍事,这一件,待会儿我会教你知道,叫你明白,至于那每个月的利钱,有正主儿在,你可以问雪姑娘她,她说的该比我说的可信。”欧阳雪娇靥上泛起惊容,望着李朋要说话。

郭怀那里说了话:“二姑娘不必担心别的,不来的不必躲,要来的躲也躲不掉,请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欧阳雪口齿启动了一下,头微低,然后才道:“一年前,群义保了一趟镖,结果半路上失了镖,没想到货主是他们‘天津船帮’,群义该赔镖,但是把房产卖了都不够,后来还是他们高抬贵手,限期三年还清这笔债,但是每个月利钱照听到这儿,李朋笑吟吟的问,是阴笑:“郭大镖头,明白了么?”

郭怀不但没理他,甚至看都没看他,道:“二姑娘,原来托保这趟镖的,是什么人?”

欧阳雪道:“是个药材商,姓金,关外人。”

郭怀道:“群义赔的这趟镖,价值多少?”

欧阳雪道:“黄金千两。”

郭怀一怔道:“什么东西价值这么高?”

欧阳雪道:“整副的老山参三大箱,还有一支上了百年的何首乌。”

任何人都知道,就凭这,价是值千两黄金。

郭怀眉锋一皱:“那么每个月的利钱是——”

欧阳雪道:“黄金十两。”

郭怀脸色一变:“这是什么利,未免太高了。”

“是高了点儿!”李朋阴笑着插嘴道:“不过只要把这笔债一下子清了,也就用不着再付一文了。”郭怀仍然没理他,没看他,道:“二姑娘,老镖头的病,恐怕也是因为这件事——”

欧阳雪低垂着头,微微点了一下。


郭怀转脸望李朋:“这个月,群义没攒到钱,所以付不出那十两黄金。”

欧阳雪猛一怔,急道:“郭——”

李朋一笑道:“恐怕不行。”

郭怀道:“没有不行那一说,群义不打算背这么重的利钱了,三天之后,我带着千两黄金,到‘天津船帮’去清这笔债。”

欧阳雪大惊道:“郭怀,你——”

李朋道:“你叫郭怀?”

郭怀道:“不错。”

李朋道:“群义拿得出千两黄金?”

欧阳雪道:“不……”

郭怀道:“到时候还不了,你唯我郭怀是问就是。”

李朋摇头阴笑:“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这个姓郭的,叫她欧阳家的人说句话。还必得那个能当家主事的霜姑娘。”欧阳雪叫道:“不,我没有——”

郭怀道:“我现在是群义镖局的人,话是我说的,照样算数,群义拿不出,我拿得出,群义不给我给,你最好是相信,回天津去等我三天,否则,从现在起,你‘天津船帮’再也拿不到一文。”

欧阳雪惊白了一张娇靥,杏眼圆睁,樱口半张,只是说不出话来。

李朋仰天狂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姓郭的,别的不说,冲你这颗胆,李九爷我要说一声佩服,刚我不是说要教你知道,叫你明白的么?现在咱们一块儿算啦!”

他是身随话动,快得像一阵风,一步跨到,扬掌当胸就劈。

二姑娘欧阳雪就在旁边看着,她认为郭怀会两下子,可却绝不会是“天津船帮”这些凶残斗狠惯了的人的对手。她想惊叫,但却叫不出声来。

就在这一刹那间,闷哼之声倏起,一个人断线风筝似的摔了出去,砰然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四仰八交。摔出去的不是郭怀,而是李朋。

从李朋说完话,闪身欺近,到他扬掌劈出,再到他离地飞起摔出去,欧阳雪一直看得很清楚。可是,她就是没看见李朋是怎么摔出去的,当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摔出去的是李朋,而不是郭怀,因为她没看见郭怀动一下。

其实,别说是她,问问李朋,恐怕连李朋自己都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摔出去的。

如果非勉强他想一想的话,他或许会记得,就在他一扬右掌要劈向郭怀胸口的当儿,他的右手腕上像突然上了一道铁箍,既疼又烫,然后他机伶一颤,浑身上下就没了力,也就在他浑身上下都没了力的一刹那间,他的身躯突的离地腾起,耳边带着风声,往后直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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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对敌过招,不会有任何一个不紧盯着对方的反应、动作,包括一眨眼,一晃肩,而李朋他也没看见郭怀出手,天地良心,真没看见。

由于全身脱力,无法转动,甚至连提气都不能,李朋这一下摔得不轻,半天站不起来。

欧阳雪杏眼瞪得更圆,檀口张得更大,再一次的想惊叫,却仍然叫不出声来,哪怕是极轻微的一声。李朋又何尝不是这样,他简直不敢相信,像是做了一场梦。

所以总不敢相信,有三分是不相信这个姓郭的有这种身手,另七分则是不相信,明知道他来自“天津船帮”,在这块地面上,居然还有人敢跟他动手。

这时候,郭怀说了话:“李九爷,群义没打算赖债,但是就冲你这重手法的一掌,从现在起,‘天津船帮’别想再从群义拿到一文钱,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不要紧,带话回去,三天以后,郭怀到天津去,找你们做得了主的,当面做个了断,现在,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