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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魏廷等四人抬身欲起,李雁秋已然淡然说道:“在晏家之外,有我另一位朋友在,他不像我好脾气,可能会伤几个人,韩当家的最好派人去照顾一下……”

韩一俊心里一紧,但仍装作若无其事的道:“韩某人这一趟,可以说是全军尽没,全栽在了‘北京’多谢李朋友,我会派人去的。”

“最后?”李雁秋回身一指桌上匕首令旗,道:“尸虽未横血已见,请韩当家的把‘七匕拘魂令’带走。”

韩一俊神色难以言喻地望了桌上一眼,道:“‘七匕拘魂令’是他七位的信物,也是他七位的令谕,我韩某人目下不敢收,请李朋友先留着,等他七位到了之后,由他七位亲自收回吧。”

话落,带着那几个转身下楼而去。

听得楼梯不响,步履远去,李雁秋回身笑道:“那位再到窗口看一看,我敢说不会再有一个……”

杨春面有余悸,突然强笑说道:“李爷的身手令人……”

李雁秋淡然一笑,道:“以后还望四位多照顾。”

杨春脸上一红,道:“李爷,您不如揍我几个一顿,您如今是晏家的恩人……”

李雁秋笑道:“杨九爷要这么说,我就深感不安了!”

杨春笑了笑,忽然站起,目注晏中道:“大哥,我几个想先回去看看。”

晏中一点道:“是该回去看看,记住,别提‘东来顺’事,以免惊动老人家。”

杨春忙道:“是,大哥,我明白……”转望李雁秋,道:“李爷,这席酒,我几个谢了,这份情,我几个也代家师领受了……”

未等李雁秋开口,一抬手,接道:“二哥,咱们走吧。”

魏廷,杜复生与杜霸跟着站起,各说了几句之后,跟在杨春身后,匆忙地下楼而去。

送走这四位,李雁秋回身坐下,笑道:“二位可有心情吃喝。”

晏中肃然说道:“李爷,这份恩……”

李雁秋笑道:“怎么晏老也来了,晏老以往就是这么交朋友的么?”

晏中一阵激动,道:“那么,李爷;话我放在心里头,不说了,只是……”

目光扫过桌上“七匕拘魂令”,脸上倏现忧虑色,接道:“只是,李爷,为了晏家,您招惹了‘七狼’,树了这么七个强敌,日后随时都在危厄中,晏中怎能安心。”

李雁秋笑道:“那我何如当初不管,这话晏老该早说,如今我已沾上了手,晏老再说这话,不嫌太迟了么!”

晏中又一阵激动,道:“那么李爷,七狼这‘七匕拘魂令’……”

李雁秋摇头笑道:“晏老就当没看见,且莫去管它,‘七匕拘魂令’是我接下的,就该归我,日后让他七兄弟找我要好了。”

晏中道:“可是李爷……”

李雁秋摆手笑道:“别可是了,晏老倘无心吃喝,就请早一点去看看老嫂跟小侄儿吧,别让他两位担心。”

晏中道:“那么您……”

李雁秋笑道:“我想一个人留这儿再喝几杯,而且,我还有点私事待办!”

如今,晏中明白了,人家不是吹,他亲眼所见,人家是有一等一极其高绝的真功夫,就是一个人留在这儿,也不会有什么凶险可言,他迟疑了一下,方待点头。

贾一飞突然望着李雁秋道:“李爷,你究竟是……”

李雁秋笑着截了口,道:“刚说过,我要一个人留在这儿再喝几杯,之后,也有点私事待办!”

贾一飞微微摇头,道:“李爷,您装糊涂,我是问您究竟是……”

李雁秋一笑说道:“贾老,你怎也学那些俗人,罗里罗唆地扰人酒兴,你两位要是不愿走,那么我走!”说着,他就要往起站。

贾一飞忙一点头,道:“李爷,别忙,我跟大哥走,只是您……”

李雁秋皱眉笑道:“昂藏须眉大丈夫,那来这么多婆婆妈妈话真是个罗唆人,临走还要罗唆几句。”

贾一飞微一摇头,闭口不言,偕同晏中下楼而去。

李雁秋没站起,也没说话,目送他二人下楼后,转过身来,望向那“七匕拘魂令”,脸上,刹时浮现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这神色,令人难懂,令人难窥万一。

他缓缓地为自己斟上一杯酒,又为身旁一只空杯斟满了一杯,然后,他抬手去拔桌上的匕首!

墓地,一个清脆悦耳的话声自身后:“怎么,怕了?”

李雁秋毫无震惊意外色,头也没回,淡淡说道:“既已沾上了,怕又如何?”

那清脆悦耳话声道:“那么,你懊悔了!”

李雁秋一边去拔匕首,一边说道:“‘七匕拘魂令’我已接下,懊悔又如何?”

那清脆悦耳话声轻笑说道:“瞧不出你这个人倒挺有意思的。”

李雁秋淡淡说道:“更有意思是阁下,满楼酒客都只恨步迟,唯有阁下你躲在楼后看热闹,一直到如今才出来!”

那清脆悦耳话声笑道;“你好敏锐的耳目。”

“夸奖!”李雁秋淡淡说道:“我已为阁下斟上了一杯,倘阁下尚无离去之意,如不嫌人俗杯脏,顺水人情,我请阁下喝两杯!”

那清脆悦耳话声道:“我想这就走,也嫌人俗杯脏,更觉这顺水人情意不诚。”

李雁秋道:“我不敢相强,那就算了!”

话说刚完,他身后响起一声惑人的轻笑,还带着一阵醉人的香风,那位身着轻裘的美书生欣然就坐,而就坐在李雁秋的身旁那张椅子上!

那声轻笑,那阵香风,令李雁秋深深困惑,因为那使他心跳,这情形,对他来说,是很久不曾发生了。

再看美书生,他那吹弹欲破,冠玉般的俊面上,带着点红晕,像煞女儿家的娇羞,那也许是适才的酒力未退,再不就是他真有点羞涩,像那从没跟人相处过的贵家公子哥儿一般,如今面对这位气宇轩昂美丈夫,尤其相对这么近,难怪他有点羞涩,不瞧瞧他还有点紧张!

不过,他倒是唇角含笑,那双既黑又亮,水汪汪的眸子直楞楞地盯着李雁秋,也挺大方的!

怪了,李雁秋也有点不安,但他霍地转目,倏然而笑。

“阁下,我终于逮着你了。”

美书生显然吓了一跳,嘴一张,那纤小滑腻,根根如玉,柔若无骨的手抚上心口,两眼瞪着大大地:“逮字何解?”

李雁秋微笑道:“你不终将坐在我身旁了么?”

美书生神情一松,神色有惊喜,道:“这么说,你是盼着我。”

李雁秋微微点了点头,道:“从第一眼,一直盼到如今!”

美书生脸一红,顿然之间又有点紧张,眸子一转,话锋遂也跟着一转,道:“你是想请我喝酒?”

李雁秋道:“不错,肯赏脸吗?”

美书生道:“我坐下了!”

李雁秋笑了笑,伸手举杯,道:“那么,我先……”

美书生一摇头,道:“慢着,我要你那一杯!”

李雁秋微愕说道:“怎么,怕我在酒里……”

美书生微一摇头,道:“不是,你不会,也用不着,我嫌他们脏!”

李雁秋又复一怔,含笑凝目,道:“难道不嫌我?”

美书生脸猛然一红,避开了他那双目光,道:“你跟他们不同,我要嫌你,就不会跟你换杯了!”

李雁秋没说话,默默地把自己的杯子推了过去,随手又把美书生面前那只杯子拿了过来,趁势一举,道:“我说不出有什么感受!”

他仰乾了这杯,美书生只浅饮一口!

李雁秋没多让,也没多说,只道:“阁下,你我见过么?”

美书生倏然微惊,旋即淡然而笑,道:“也许,但我记不得了!”

李雁秋道:“名字能帮助人在记忆中搜寻……”

美书生笑一笑,道:“你何不说声请教?”

李雁秋点头说道:“正是此意,但我总觉得那两个字有点俗,也带着点冒昧,阁下以为然否?”

美书生微笑说道:“途殊而归同,你的用意本在此,我倒觉得直接了高雅,绕着圈子是既可恶又讨厌”

李雁秋笑了笑,道:“那么我请教!”

美书生没立即回答,却道:“萍水相逢,素昧平生……”

李雁秋道:“能得相逢总是缘。”

这个缘字听得美书生他脸上微酡,他凝目说道:“我总觉得……”

李雁秋截口道:“这就是阁下的雅,阁下的不恶,不惹人讨厌。”

美书生眼微瞪,那模样儿像煞了姑娘家一字“嗔”,道:“好厉害的人,那犀利的词锋,你永远吃不得亏么?”

李雁秋微微一笑,道:“阁下,亏要吃在明处,也要看对谁,对你阁下,永远二字不妥,我愿意吃一次亏,话收回行么?”

美书生笑了,也有点情不自禁:“此人可恶复又可爱,的确能令人梦魂索绕,一见难忘!”

李雁秋道:“你说谁?”

美书生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你,难道不对么?”

李雁秋淡然说道:“倘若你承认是骂人,我也承认对!”

美书生眉梢儿一扬,道:“阁下,谦虚是一个人的美德,但若过份谦虚,那就该说虚伪了,我真是在骂人么,你自己……”

李雁秋方要截话,美书生已然飞快接道:“别跟我斗口,我自认斗不过你,你我谈正经的,我姓花,名字俗得很,叫玉燕,你呢?”

李雁秋道:“更俗,李雁秋。”

美书生道:“那两个字,怎么写?”

李雁秋道:“长风万里送秋雁……”

花玉燕伸出一把玉一般的手指,沾点酒在桌上写了两个字,龙飞凤舞,铁划银钩,但不脱绢香,笑问:“是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