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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姓甘的小胡子道:“费爷……”

费慕书道:“你不用再说什么了,你是同谋共犯,我不能厚一个,薄一个。”

姓甘的小胡子脸色大变,一咬牙,一横心道:“费爷,我总得把绿云的所在换取个代价。”

“好吧!”费慕书一点头道:“只要你受得了,忍得住,你可以不说。”他那钢钩般五指当即用了力。

姓甘的小胡子闷哼一声矮下身去,急道:“费爷,我为你整了姓骆的……”

费慕书冷冷一笑道:“我不领你这个情,你是为你自己,不是为我。”五指的力道又加了三分。

姓甘的小胡子是血肉之躯,他不是铁打的金刚,铜浇的罗汉,他哪受得了这个?他受不了了,腰一挺,就要叫……

费慕书另一只手已落在他喉头,他没能叫出声来,费慕书冰冷说道:“告诉我,绿云现在在哪儿?”

姓甘的小胡子一只手抓在费慕书抓在他肩井上的那只手上,一只手抓在费慕书扼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上,可是他两只手没有一点力道,仰着头直翻白眼。

费慕书抓在姓甘的小胡子脖子上的那只手松了些,但抓在姓甘的小胡子左肩井上的那只手却又加了几分力。

只听姓甘的小胡子的肩上发出了一阵格格的轻响。

姓甘的小胡子满脸的汗往下淌,脸上没一点血色,只见他嘴张了几张才道:“我说,我说。”

费慕书右手五指微微一松道:“我听着呢。”

姓甘的小胡子吁了一口气,人都软了,往下滑着,道:“她……他在张家口领了个班子,那儿叫马蹄胡同,到张家口一问就知道了。”

费慕书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怕你骗我,就算我白跑了一趟张家口,总有一天我会在别处找到她的,只要她不死。”

姓甘的小胡子软得跟堆烂泥似的,喘着道:“我……我没有骗你……”

“那就好。”费慕书道:“打从你们害我那一刻起,我一直想到如今,我实在想不出来我跟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

姓甘的小胡子道:“这……这是绿……绿云的主意……”

费慕书道:“你们是不是受了谁的指使?”

姓甘的小胡子道:“这……这就要问绿云了。”

费慕书道:“你不知道?”

姓甘的小胡子道:“我要是知道,我还会不告诉你么?到现在我还有什么好隐好瞒的?”

费慕书微一点头道:“说的是。”

他把姓甘的小胡子脖子上的那只手猛一用力,只听“叭”地一声,姓甘的小胡子两眼一瞪,不动了。

他把姓甘的小胡子的尸身放在了墙根儿,然后转过身,冷冷道:“毕兄,请出来吧!”

近胡同口一处暗隅里闪出了一条瘦高的黑影,带笑说道:“恭喜贾兄,贺喜贾兄。”

费慕书淡然一笑道:“毕兄把我跟姓甘的说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还叫我什么贾兄。”

那条瘦高黑影二话没说,转身就往胡同外扑。他身子是转过去了,可是在他要往胡同外扑之前,他后脑勺上挨了一下重击,眼前一黑跟着就人事不省了。

费慕书把他抱到了姓甘的小胡子身边放下,把他的一只手放在了姓甘的小胡子的脖子上,然后从姓甘的小胡子腰里摸出一把一匕首,放在了姓甘的小胡子的右手里,往前一带,那把匕首扎进了他的心窝里……

最后,费慕书转过身往胡同外行去。

姓赵的汉子还站在裕记商行对街的廊檐下,他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来换他的人该来了,怎么还不来?他正这儿不耐烦呢,不远处一条胡同里转出个戴着大帽的黑影来,背着手往这边走了过来。

姓赵的汉子看见了,可是他没在意,他正这儿不耐烦,会在意什么?

转眼工夫,戴大帽的黑影到了近前,是个戴大帽的黑衣客,他在姓赵的汉子身边,低低说道:“是赵爷么?”

姓赵的汉子一怔,凝目道:“你是……”

大帽黑衣客道:“甘爷有点儿要紧事儿,让我来请您去一趟。”

姓赵的汉子道:“他在哪儿?”

大帽黑衣客道:“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一个小茶馆儿里。”

姓赵的汉子一跺脚道:“老甘他是什么意思,让我一个儿囚在这儿,他却跑进茶馆儿里喝茶去。”

大帽黑衣客道:“不跟您说么,他临时有点儿要紧事儿。”

姓赵的汉子烦躁地一摆手道:“好吧,好吧,带路,人溜了可别他娘的怪我。”

大帽黑衣客道:“您放心,他们不会溜的。”转身往来路行去。

姓赵的汉子一步赶了上去,道:“他们不会溜,你知道……”

大帽黑衣客点头道:“我当然知道,甘爷全告诉我了。”

姓赵的汉子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溜?”

说话间两个人已双双拐进了那条小黑胡同里。

大帽黑衣客道:“您说,狼让人打死了,放羊的还用赶着羊群换地儿么?”

姓赵的汉子为之一怔道:“什么狼让人打死?你这话……”

大帽黑衣客道:“我刚打死了一只狼,现在刚找着第二只。”

姓赵的汉子伸手抓住了他,道:“慢着,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大帽黑衣客倏然一笑道:“赵爷,我姓费,叫费慕书。”


姓赵的汉子脸色大变,他刚抓住费慕书胳膊的那只手一用力就要扭费慕书的胳膊。

费慕书先他抬了腿,一膝盖正顶在姓赵的汉子的小肚子下头,姓赵的汉子吭都没吭一声便爬了下去。

费慕书伸手接住了他,抱起他来,身形一闪没入了胡同里。

戴大帽的黑衣客骑着马到了裕记商行门口。裕记商行门口的骆驼都站起来了,一个年轻小伙子扛着一个大羊皮口袋正往骆驼身上放,一眼看见了马上的大帽黑衣客,两眼一睁,脱口叫道:“费……”

大帽黑衣客倏然一笑道:“小兄弟,骑着马脚底儿一点儿也费不了,别替我瞎操心,告诉骆掌柜一声去,房租有人代他付过了,用不着赶着搬家了。”

手一扬,一片红光射进了小伙子怀里,然后抖缰磕马,飞驰而去。

小伙子定了定神,捧着个红封套撒腿跑了进去。

转眼工夫,裕记商行里跑出来一大堆人,巴管事,何九如,驼队的弟兄,裕记商行的夥计,还有骆掌柜。

骆掌柜手里拿着那个红封套,抖得籁籁直响,两眼里亮亮的,不知道那是什么?

突然,有人叫了一声:“从今后谁要再说费慕书是个响马,我操他的祖宗八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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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妓院风云

张家口是个标准的塞北荒城。张家口的马市是出了名儿的,无论关里关外,谁要是不知道张家口的马市,谁就是个半死人。

张家口的马市,在离大境门外约半里许的马桥,每年从六月六到九月初十是集会之期。

外马来自兆南青新一带,不止数千里外,谁要是想在这儿挑匹好马,那不是件难事,只要你腰里有,要多少匹都有。

所以,从六月六到九月初十这段日子里,张家口不但马多,连人也多,马嘶噪耳,马粪马尿味儿熏人,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没别的,江湖上的英雄好汉要为自己挑匹坐骑,甚至可以在这儿碰上多年没见的朋友,有钱的大老爷们要为自己的家添些气派,家里多养几匹好马,那比什么都气派,做官儿的要挑几匹好马孝顺上司,巴结差事,这马屁绝不会拍到马腿上。

剩下来的就是看热闹,发热闹财的了。看热闹的什么人都有,最招人看的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到那儿都带着香,天儿热穿的单薄,汗一湿全裹在了身上,瞧吧,要多动人有多动人,谁要是忍不住,从人缝地里伸手偷摸那么一把,一声尖叫之后准是一阵哄堂笑,笑得人头一低一张粉脸赛过红布,想不看嘛又舍不得,只有咬牙忍着点儿了。

那些发热闹财的更齐全,吃喝玩乐外带看,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还有那扯旗儿的三只手。这当儿是六月底,马市正盛,天儿也正热。

上灯以后,马市收了,原在马市的人全涌进了城里,张家口各行各业挣钱发财,养家活日,全仗这三个多月工夫。瞧吧,满街都是人,酒肆、茶馆儿、客栈里也全满了,到处是笑,到处是叫,声音上达九霄,都快把张家口闹翻了。

最热闹的地儿是马蹄胡同,整条胡同里都是温柔乡、销金窟,开窑子的这一阵子生意也最旺,尽管来的客人粗点儿,可是肯大把大把掏银子,这就行了,就是再粗也不要紧。

这一家两扇红门儿,门口张灯结彩,跟办红事儿似的,进进出出的人数不清,里头乱得跟开了几十桌酒席似的,有叫的,有笑的,还有唱的。

门口站着二爷,逢人便躬身哈腰赔笑,似乎他跟每个人都熟,熟络得很,真难为他,一晚上工夫下来,腰眼非得找人捶捶,嘴非得找人扯扯不可。

门口两旁两条长板凳上头坐满了全是掳胳膊卷袖,歪戴帽斜瞪眼的,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货色吃什么饭的。

进进出出的全是粗里粗气的,不是腰里宽皮带上挂着短刀,就是靴筒里插着匕首,不是一脸的毛胡子,便是满身的马粪马尿味。

当然。不能说这里头没白净的,没文气的。有,可都比不上这位,这位迈着潇洒步刚到。高高的个子,一件黑绸长衫,袖口微卷,露出雪白的两段,单凭这,数遍如今的张家口,就没一个比得上。